同夏謙預料的一般,楊寧和平煙聽了他的話之後都是可是從兩人目光的波動來看,對他提出的文戰方式似乎很有興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夏謙感覺到雙足漸漸麻痹的時候,楊寧才一聲朗笑道:“這的確是個好主意,煙姐覺得怎麼樣?”平煙心中千回百轉,方才通過夏謙的暗戰,自己因為匕之事已經落了下風,這樣的文戰對自己顯然有利一些,若是能夠通過軟磨硬泡的方式消磨了楊寧的鬥誌,那麼自己還有五分勝算何況若論交手經驗,無論楊寧如何天賦異稟,也是難以勝過自己的。【】不過經過這個提議,她對夏謙也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原本隻是聽說這個青年是一個頗負盛名的將領,能征善戰未必就是擅長謀略,所以平煙並沒有將這個處境艱難的青年放在心上,隻不過因為一點舊情才對他另眼相看,想不到夏謙前後兩次出謀劃策,先是挑撥離間,破壞了自己和楊寧之間的默契,以致戰局激化,第二次更是不著痕跡地助了自己一臂之力,果然是才智非常,怪不得自己那位師姐夫折雲山會如此看重他。隻可惜夏謙此人未免太聰明了,以己度人,沒有料準楊寧的性子,才會險些喪命,現在自己雖然保住了他,卻要給他一個教訓才行,免得他有朝一日重蹈覆轍,誤了自己的性命,他的生死雖然無關緊要,但是如果令折雲山傷心難過。可就不值得了。想到此處,平煙看向夏謙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沉,淡淡道:“夏將軍,折將軍想必對你很是器重,隻是你年少成名,未免有些驕縱,可知道什麼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麼?”夏謙微微一愣,他已經察覺到這兩人地性情都有些莫測高深,如果那布衣女子現在想要殺死自己。也未必沒有可能,心中一緊,正想千方百計地拖延一下時間,卻隻覺眼前一黑。一條淡淡的身影閃過,然後他就感覺到後腦被人重重一擊,還來不及想明白為什麼平煙突然改變了態度,就已經昏倒在地。耳邊隻聽到一個漸去漸遠的聲音道:“希望你能夠記得今日的教訓吧。唉。”楊寧自然不會誤以為平煙殺了夏謙,有些好奇地道:“煙姐為何如此費力地擊暈他,點了他的**道不是就可以了麼?”平煙伸手探視了一下夏謙的脈搏鼻息,才淡淡道:“自然不同。我這手法,可以令人失去最近一段時間的記憶,他醒過來之後。絕不會記得今日之事。子靜現在想必可以放心了吧。他是萬萬不會記得你我的交談的。”說罷,將那柄匕拿起來把玩了片刻。卻終於沒有將那柄匕收起,而是輕輕放到了夏謙身邊。楊寧眼中閃過疑惑之色,有些奇怪地問道:“煙姐既然想給他一個教訓,又何必消去他地記憶呢?”平煙淡淡道:“若是對你,隻怕忘記了也就忘記了,可是有些人卻不同,越是聰明的人越是不願意失去對身邊事務的掌控,一旦他覺了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段記憶,隻怕要寢食難安呢,再說你的身份若是被他猜了出來,隻怕會有一些麻煩,就是你不在意,他也未必能夠不受池魚之殃,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忘記了地好。”楊寧聞言眼光微動,他雖然性子單純,但是對重視的人的情緒變化卻又了若指掌,自然聽得出來,平煙所謂的給夏謙一點教訓不過是順便,最主要地目的還是消除夏謙的記憶,免得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會影響到自己地處境,畢竟他真正的身份還是不便泄露的,否則有些人地手段就不會那麼軟弱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堅定自己殺人滅口地決心。不過從平煙地話語中他也感覺到了這個女子對自己的與眾不同,隻覺心頭一股暖流緩緩淌過,他有些不習慣這樣地情形,不由避開了平煙的目光,訥訥道:“煙姐總是將我當成蠢人,若給青萍知道,一定要說煙姐是她的知己的,不過這個小手法倒是很有意思,煙姐不妨教教我吧,這可比殺人滅口有趣多了。”說到最後,雖然是想要轉移話題,但也當真好奇起來。平煙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奇妙的招式,是我試劍塞外的時候跟折將軍學來的,你若有機會見到他,不妨跟他多學一下這些東西,他長年在邊塞和戎人交手,有許多中原人聞所未聞的奇妙技巧呢。”說罷,平煙也沒有藏私,將這個手法的關鍵之處將給了楊寧,其實不過是截斷通向腦子的血脈一段時間而已,需要留意的不過是時間長短,若是太長,不免成了白癡,若是太短,卻又不起作用,控製得宜,可以消除接受這種手法的人兩到三天的記憶,對於想要保守秘密卻又不想傷害人命的人最合適不過,隻不過會讓人幾天之內都昏昏沉沉,後遺症十分明顯。楊寧出身武道宗,對人身血脈經絡的了解不弱於平煙,關於截脈的手法也讀過不少記載,隻是楊寧從前並沒有想過可以利用截脈手法可以消除人的記憶罷了,經平煙一他倒是生出了興趣,索性和平煙探討起來,兩人都是武道大家,不過片刻就已經略有所得是聯手研究出了一種新的技巧,比起平煙方才所用的手法效果差了許多,最多能夠消去一兩個時辰的記憶,但是受者沒有十分明顯的症狀,醒來之後甚至隻會覺得自己打了一個盹,很難覺自己失去了一段時間。兩人都是武癡一級的人物,這一探討武學奧妙,哪裡還記得彼此的敵對身份,不知不覺間時間悠忽而過,直到兩人耳邊傳來夏謙斷斷續續地呻吟聲,這才記起了原本的目地。不過到了這時,即使有最深的敵意,也不免消洱了許多,不由相視一笑,相攜而去,幾個起落已經無影無蹤,隻剛醒過來,滿麵茫然神情,頭痛欲裂的夏謙在彆苑之金陵城內外雖然有無數名勝風景。但是遊人最盛的卻是夫子廟,位於桃葉渡以西,秦淮北岸的孔廟、佛寺富麗堂皇,四麵八方輻射開來的酒樓茶肆數不勝數。尤其是六年前越國公在孔廟旁邊新建了江寧府學,聘請江東名儒在這裡設帳講學,每當開講之時,幾乎有成千上萬的士子在這裡逗留。夫子廟也就越的文風鼎盛。和十裡秦淮不同,這裡少見青樓瓦舍適合尋常百姓闔家出遊,沿途可見各種金陵特產風味。就是那些自詡風流的文人墨客,也不會在這裡流連忘返,若是興致來時。就是逛上整整一天。也未必能夠儘興呢。如今已經是深秋時分。縱然是極晴朗地天氣,也隻有午間這段時間比較溫暖。過了午時之後,縱然是秋陽高照,也不免有幾分寒冷,不過街上行人仍然往來如梭,而且因為人多的緣故,還多半會擠出一身熱汗來,倒也消減了幾分秋意。一個字畫攤上,穿著一身洗得白的儒衫的老者眯著眼睛打量著過往地行人,他這副攤子雖然不算特彆大,倒也是琳琅滿目,除了一些當世人的字畫之外,還有一些臨摹的古畫,山水花鳥,仕女佛像,不一而足,還有一些繪製好的紙扇,雖然不夠精美,卻也是清新雅致,一上午下來倒也得了幾十文銀錢,足夠數日之用,所以這老者神色顯得很是放鬆,並沒有高聲叫賣,隻是安心在桌子後麵等候願者上鉤。暖暖地秋陽照在他身上,沒過多久,他的腦袋宛若小雞啄米一般打起了瞌睡。不過當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他還是立刻清醒了過來,抬起頭來茫然四顧,那個清冷地聲音再度響起道:“老先生,這柄扇子多少錢?”老者努力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楚說話的是一個布衣荊釵的女子,正立在畫攤中間,垂打量著一柄湘妃竹扇,那柄扇子上麵畫地是紅梅掩映,筆力挺拔,在這字畫攤上已經算得上是上品了。老者見多識廣,明明兩人距離不短,周圍又是人聲鼎沸,這女子地聲音居然聲聲入耳,就知道這個女子並非尋常閨閣人物,再加上眼睛地餘波瞥見那女子宛若冰雪一般的絕麗容顏,心中暗自猜測這女子多半是世家小姐異服出遊,想必自己地生意又要開張了,連忙滿臉堆笑地迎上前來,恭維道:“這位姑娘的眼力可真好,這幅扇麵可是名家之作,您看這支紅梅,可謂風骨疏朗,意趣橫生,扇骨也是精工製作的,隻需九十文銀錢。”那女子似乎是微微一笑,隻是低著頭,令人看不到她的神情,隻見她把玩了幾下竹扇,突然向旁邊遞去道:“子靜,你看看這柄湘妃竹扇可雅致麼?”老者這才注意到,這女子身後還立著一個相貌清秀的青衣少年,這少年衣著雖然華麗許多,但是容貌尋常,氣度恬淡,隱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一點也不出眾,若非衣著不俗,在這絕美女子身邊隻怕更像是一個小廝。老者在這裡懊悔沒有招呼這位明顯更有錢的客人的時候,卻沒有留意到那女子遞出竹扇的手勢有些古怪,合攏的竹扇正有意無意地向那清秀少年的腕脈點去,而那少年恍若未覺,隻是伸手去接竹扇,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那竹扇的一端已經落入手中。不過雖然他接下了繡扇,那女子卻沒有立刻鬆手,兩人一人握住扇柄,一人捏住了扇麵,動作似乎都停頓了一下,那女子才鬆開素手,那柄竹扇這才交到那少年手中。那清秀少年展開扇麵看了一看,似乎是很喜歡上麵的圖案,也不還價,伸手向腰間一探,已經多了幾十枚銅錢,隨手就向老者擲來,但是手腕一抖,有幾枚銅錢卻偏離了軌跡,反而向阻隔在兩人中間的布衣女子身上拋去。這少年舉止雖然輕慢,但是這老者早已習慣了逆來順受的日子,連忙彎腰去撿落在身邊的銅錢,在畫攤下麵撿拾銅錢的時候,他還看到那幾枚拋錯方向的銅錢順著那女子衣袂輕輕滑落到地上,也顧不得失禮,連忙爬過去將銅錢撿起。等他抬起頭來,隻見那對青年男女已經並肩向前走去,那女子長身玉立,那少年也是身姿挺拔,兩人不僅身材相仿,就是高矮也差不多,那少年比那女子還略矮一線,老者從背後看去,隻覺得這兩人的背影竟然有七分相似,或者是一對姐弟吧,老者模模糊糊地想著,數了一下手中銅錢,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一日賺取的銀錢足以讓他十天半月衣食無憂了。看到自己當作暗器灑出的銅錢被平煙無聲無息地震落,楊寧不僅沒有懊惱,眼中反而閃過興奮的光芒,為了增加交手的難度,他和平煙都選擇了人流最多的夫子廟作為戰場,雖然隻有大半個時辰,但是兩人已經交手數十次,隻可惜雙方的出手不是被對手接下,就是因為不能波及無辜而被迫收手,表麵上雖然波瀾不驚,可是水麵下暗流洶湧,這樣的文戰,當真比真刀真槍的廝殺還要刺激過癮。而且這樣的文戰,取勝的契機,不僅在於雙方的武功深淺,還要看彼此智慧的高低,運氣更為重要,自從他出道以來,每次出手,不論是勝是敗,他都能夠預料到十之**,雖然胸有成竹的感覺很好,但是如果一切都如同自己預計的一般生,卻也是殊無樂趣。唯有這一次,他是對戰局的變化沒有絲毫把握,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都可能影響兩人的交手結果,這樣的挑戰對他來當真是前所未有,若非事關生死,他倒是很想和平煙一直這樣比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