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主動約戰(1 / 1)

睜開眼睛,感覺到真氣如江河一般滾滾湧入丹田,沉寂內斂,不用去看銅鏡裡麵的自己,子靜便知道此刻自己定然是雙目黯淡無一絲身具武功的異相,若非武道宗心法有這般特點,他也不可能在嶽陽樓待上這麼長時間卻無人覺他身具武功。【全文字】覺得傷勢完全好轉,有了自保之力,子靜才輕鬆下來,可是這一放鬆,才覺這木屋之內的空氣實在是不大好聞。整整半個月時間,他除了醒來兩次,出去用過一些飲食之外,幾乎就在這木屋之中度過,地上、桌椅上都有一層灰塵,在洞庭湖這樣空氣清新的地方,若非是這麼長時間沒有整理,絕不會有這麼多塵土。更何況木屋之內還有他傷勢作之時嘔出的淤血,已經變成黑色的汙跡仍然散著淡淡的血腥氣味,再混合著汗水的味道,這空氣幾乎不流通的木屋之內,絕對是令人難以忍受。尤其是對於子靜來雖然前兩年有過更糟糕的經曆,可是那時他畢竟渾渾噩噩無感覺,在他有記憶的歲月裡,從來都是錦衣玉食,何曾有過這樣的處境,皺緊眉頭,他幾乎是立刻衝出了房門。一念生出,原本已經如同沉寂的真氣,便如突然複燃的火焰一般,瞬間席卷了周身經脈,行氣如九曲珠,流動如江河滾滾,身形化作淡淡的虛影,飆出了木屋,劃過長空,幾乎是一呼一吸之間,已經掠過了百餘丈距離,投入了茫茫湖水。等他從水中鑽了出來的時候,髻已經散亂,烏黑亮澤的長披散在肩上,令他那清秀的麵容憑空添了幾分粲然的神采,這樣青春正盛的少年,若非是那雙沉寂如同夜空一般的鳳目,絕不會有人想到他心中有著無限的苦痛。過了片刻,子靜破水而出,身形如同蛟龍出水,反手一掌拍在湖麵上,激起滔天巨浪,他的身形卻借著反擊之力箭一般射向礁島,矯如遊龍,翩若驚鴻,淩空落在礁島之上,木屋之前,若非是周身上下如同落湯雞一般,倒是煥然一新的模樣。這時候另外一間木屋的門開了,平煙淡漠的目光落在子靜身上,伸手一拋,一個包裹丟在他身前,平煙冷冷道:“裡麵是衣服,還有乾糧,你休息一日,明日就是你我交手之期,你覺得如何?”子靜躬身一禮,道:“姑娘武功當在子靜之上,這一戰便是沒有姑娘的要求,子靜也會全力出手,能與翠湖出世傳人一戰,凡是武道宗弟子,絕不會錯過推諉。”平煙淡淡一笑,又道:“這一戰需得分出生死,我知道武道宗逃命的功夫也多得很,你可否答應我不會中途逃走。”子靜幽深的鳳目瞬間爆出耀眼的寒芒,凝視在平煙清冷如雪的容顏上,淡然而堅決地道:“你救我一命,我自然應該報答,明日之戰,我必定全力以赴,隻是子靜性命雖然卑微,卻仍有舍不下的人,故而不能做生死之決,還請閣下見諒。”平煙眼中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怒意,冷冷道:“武道之路,本是寂寞非常,如何可以有諸多牽掛,若是你存了怯戰之心,這一戰便已經輸定了,便是不輸,從今後心結糾結,武道上也將再無進境,你若真是如此膽怯,也枉費我耽誤了這許多時光,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去尋雙絕,她們既然肯不惜一死和紫霜一戰,想來也比你更多幾分骨氣。”子靜卻是微微一笑,目光望向遙遠的天際,良久才看向平煙,從容道:“師尊曾言,天下各派的武學,雖然各有所長,但能夠領袖群倫的,便隻有翠湖和我武道宗,我宗所長,在於博采眾家菁華,化為己用,根基在一個博字,而翠湖雖然也有記載天下武學的武庫,注重的卻是本門心法的精益求精,根基在一個專字。武學之道,殊途同歸,難分軒仲,故而你我兩家之爭,綿延四百餘年。芳駕武道修為在顏紫霜之上,想必定是這一代的宗子候選,子靜不敢妄自菲薄,師尊雖然不是武道宗宗主,但是子靜也沒有聽說還有同門手足,所以你我之戰,便是兩宗之決,隻是此戰雖然是勢在必行,卻不能草草成事,我武技尚未臻化境,平姑娘卻已經如日中天,若是今日生死相決,我多半會落敗身亡,生死事若是有人因此以為本宗輸給了翠湖,子靜泉下也無顏麵去見曆代祖師,所以今次我定然不會死戰。若是平姑娘真心要和子靜決出勝負,那麼不妨等我十年,到時候就是姑娘不想死戰,隻怕子靜也不會手下留情。”平煙定定望向子靜,此刻這少年一派從容自若,目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不再是不解世事的少年,平煙心中突然生出明悟,為了確定自己的判斷,她冷冷道道:“等上十年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不過既然難得相逢,若是不能酣然一戰,豈非辜負了這大好良機,子靜應該知道,武功到了你我這種境界,若能與勢均力敵的對手一戰,勝過數年苦修。不過勝負之數也未必已經抵定,子靜何不冒險一次。”子靜眼中寒光閃爍,這一刻他再不將這女子當作一個誌同道合的知己,冷冷道:“我原本以為平姑娘也是誌在武道,不染塵俗的同路人,想不到平姑娘終究還是拋不下翠湖的約束,娘親曾翠湖雖然名義上不約束弟子的抉擇,可是多年的師門恩義豈能輕拋,所以終究還是會為著翠湖的利益辜負恩義的,如今看來果不其然,既然平姑娘定然要子靜性命,那麼在下便舍命相陪就是。”平煙心中輕歎,這少年的智慧的確非比尋常,可是他應對世事的表現卻又十分稚嫩,在武道和俗務上麵天淵之彆的才智差距,絕非正常,看來自己果然猜測的不錯,火鳳郡主想必是特意隔絕了這少年和外界的往來,苦心孤詣將其教養成了這般模樣,除了武學之外,這少年多半沒有得到過更多的教導彆說火鳳郡主獨步天下的軍略之學,這樣一來,這少年絕對無法成為燕王世子羅承玉爭霸天下的對手,若是果然如自己所料,那麼火鳳郡主當真是天下第一忍人。既然已經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平煙便不再步步緊逼,輕歎道:“翠湖門中的派係之爭,雖然很少有人知道,可是令堂和尊師都是非常人物,自然知道我門中出世入世之爭,翠湖初代宗主本是大漢公主,隻可惜才高遭忌,履遭凶險,一怒之下,便離宮遨遊天下,四十歲之時看破世情,便選了翠湖隱居,本是金枝玉葉,卻成了山野隱士,她老人家曾經涉入七王之亂,消洱天下戰亂,可是到了暮年卻又出世修行,對昔年之事常有感慨,似有悔意。所以她一身武學彙聚而著成的劍經之對於如何追求武道的極至,留下了兩條道路,故而後世弟子有的認為應該入世修行,積下十萬功德,方能成道,有的認為天下興衰無常,不由人主,故而應該出世修行,縱然身在三千紅塵,也應該心如古井,無波無瀾,若是存了積攢功德之心,縱然扶危濟困,也是無助大道。這樣的分歧初時還不明顯,數代之後便已經是勢如水火,幸而當時的宗主明智果決,便改變了門中的傳承方式,才避免了翠湖的內亂紛爭。”聽她娓娓道來,子靜雖然有些不明白平煙的態度為何突然和緩下來,可是他雖然並沒有仇恨翠湖,卻因為武道宗之故,將翠湖當成了敵對的一方,那麼深入的了解翠湖便非常重要,而平煙所說的一切都是外人絕不知曉的密辛,所以他全然無意打斷平煙的話語。平煙的目光仿佛望向不可知的遠處,透過重重雲山,仿佛再度回到了翠湖,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門中律法,宗主在世之時,同輩的其他弟子都不能留在翠湖,若有門人,可以在十歲之前送到翠湖,不論是何人薦舉,這弟子都必須拜在宗主門下,才能稱得上是翠湖的嫡傳弟子,舉薦之人則稱“引路人”。入門之時,這些弟子根基已經穩固,在門中隻能是各自修行,並無人專門教導,靜水書閣對所有弟子都是敞開的,隻需修為到了相應的境界,便可以所有的武學經典,就是本門的最高武學《太陰劍經》的前兩卷也可以隨意參閱,隻不過若是修為不深,多半有害無益,所以需要通過監閣的準許。監閣都是由宗主上一輩的師長擔任,心中若有疑難,除了可以向宗主請教之外,也可以向她們求教。除了宗主和宗子之外,翠湖弟子出師之後便無約束,隻要不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便可以任性而為,不過本門弟子多半隻有兩種選擇,其一就是入世,扶危濟困,保國安民,就如紫霜一般行事,其二就是出世修行,不問世事,便如我平煙,還有一些弟子,最終選擇了出閣嫁人,從此便和翠湖斷了音訊,不過大多數都會在最後回到翠湖,不論是出世還是入世,隻是除了宗子之外,這些人都隻能在垂暮之年重回翠湖。宗子的選擇並非是宗主一人所決,乃是由宗主上輩的弟子共議決定,選擇出世的弟子,若是能夠早窺武道至境,就有可能成為宗子,選擇了入世的弟子,便要看所積下的功德,一旦擇定宗子,其他的弟子便要6續離開翠湖,宗子繼位之時也就是最後的時限。師尊便是因為洛陽會盟之事得以成為宗子,並在十二年前正式承繼宗主之位的。這種傳承方式雖然往往會有莫測的結局,可是卻維係了翠湖數百年的榮耀,故而始終延續下來,這一輩的宗子之爭,我便是其中之一,有些事情終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子靜莫要以為我定要和你為難,若是今日我將你輕輕放過,那麼宗主之位便再無希望。”子靜冷笑道:“平姑娘既然知道武道之路曲折漫長,不可多有牽掛,為何還要眷戀宗主之位,莫非心中還有權勢名位之念,若是如此,也不要再提‘武道’二字了。”平煙淡淡道:“宗主之位,雖然尊貴無比,可是在我心中卻也尋常,隻是《太陰劍經》的最後一卷隻有宗主才能詳閱,若是我不得宗主之位,便隻有在成為本代宗子的師姐妹去世之後才能返回翠湖,研讀劍經末卷,平煙心中唯有武道,實在不願拖延這許久,雖然我選擇了出世,可是子靜你的身份太特殊了,九殿下楊寧,先帝與火鳳郡主所出之子,唯一可以承繼幽冀許氏血脈的人選,你這樣的身份,誰人能不動心,若是師尊知道你的身份,絕不會任由你流落在外,到時候你我仍然難免一戰。”子靜身軀微顫,麵色漸變,從他身上漸漸溢出的冰冷沉寂的殺氣,令得天地間一片肅殺,饒是以平煙的修為,也覺得仿佛置身冰雪之中一般,平煙先是有些奇怪,子靜莫非還沒有想到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麼,若是如此,也未免太愚笨了,可是目光相接,卻見子靜一雙幽深沉寂的鳳目神采變幻,從驚訝到明悟,從悲痛到死寂,隻是轉瞬之間,那雙眸子便如沉寂的夜空一般,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平煙幾乎生出錯覺,方才那雙流光溢彩的眸子並非是子靜所有。或許子靜非是沒有想到,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看來他的身世便是他最難以麵對的傷痛。不知過了多久,子靜寒聲道:“世上已經沒有楊寧,隻有一個無家可歸的子靜,不論是洛陽還是幽冀,他們的事情都和我無關。”平煙眼中閃過一絲悲意,道:“當真是無關麼,燕王世子是郡主義子,燕王是你的外祖,縱然你從未踏上幽冀領土半步,卻始終和幽冀血脈相連何況當今天子是你的異母兄長,無論你是否承認,你身係兩家血脈,朝廷和幽冀卻偏偏是水火不容,隻要你的行蹤身份泄漏出去,就再也得不到安寧。”子靜冷冷道:“縱然如此又能怎樣,我一人一身,可以轉戰天下,誰想為難利用我,我便先殺了他何況你既是出世之人,為何又要涉入此事,你我之戰,若是為了武道爭勝,無可厚非,若是為了這些爭權奪利的事情,不戰也罷。”平煙目光中露出古怪的意味,露出難得的猶疑,過了片刻才道:“子靜你的身份太過敏感,所以當今世上想要利用你的人比比皆是,可是敢殺你的人卻是沒有幾個,若是楊家、唐家殺了你,幽冀可以用這個借口興兵討伐,若是幽冀殺了你,必然內部不穩,若是其他諸侯殺了你,一旦事情敗露,就要麵對雙方的問罪,不論是朝廷還是幽冀,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排除異己。如今的天下便如爐火旁的積薪,隻需一點火星就會一不可收拾,而你的存在偏偏又會破壞天下的平衡,一旦你遇劫身死,恐怕天下立刻就是刀兵四起,這樣的結果絕非翠湖樂見,不論是師尊還是師妹紫霜,都不會願意見到這樣的結果,所以她們絕不會放任子靜你流離天下何況你雖然無心權勢,但是卻不能改變你的出身,不論是幽冀還是皇室,你都是一枚最好的棋子,這樣的棋子,就不會有人肯輕輕放手,所以天下之大,你卻是步步荊棘,無處容身,而能夠庇護你,又不令群雄生出忌憚之心的,便隻有翠湖。”子靜一聲冷笑,負手傲然道:“我豈是需要庇護之人,再說便是我真的走投無路,最多一死罷了,我若真的接受了翠湖庇護,豈不是丟儘了娘親和師尊的顏麵,什麼時候武道宗弟子需要外人相助了?”平煙早已預料到他的反應,淡淡道:“我知你定是如此想,但是師尊絕不能讓你逍遙世上,畢竟你的存在令天下存在太多的變數了,或者初時師尊隻是希望將子靜你擒住軟禁,但是你性子剛烈果決,絕不會束手就擒,到了最後,師尊必然動了殺機,可是這世上能夠殺你而又名正言順的,除了我平煙之外,再無旁人。魔門與翠湖曾經敵對多年,而其中便屬翠湖出世一係和你武道宗之間的敵對最是光明磊落,雙方都是為了追求武道極至而彼此相爭,與其說是敵人,不如說是對手。不論是翠湖還是魔門,都對我們之間的爭鬥看得極開,生死無怨。你既然是武道宗的傳人,那麼翠湖之中我平煙就是你命定的對手。你我之間的生死決鬥乃是天經地義之事,誰都不能說什麼,就是你父皇和火鳳郡主仍在人世,我縱然在決鬥中殺了你,他們也隻能冷眼旁觀。這樣堂堂正正的機會,師尊決不會放過。九殿下楊寧乃是隱帝弟子,武道宗嫡傳,這個秘密本來翠湖之中隻有宗主和我兩人知道,師尊雖然已經宣布歸隱,不會親自插手天下大事,可是勢必有法子暗示紫霜師妹這個隱秘。一旦師妹確定了你的身份,絕不會放棄利用你我之間的這層關係,與其日後你我之戰被那些陰謀詭計所主導,不如今日生死一決,也免得日後身不由己。你說的不錯,若是再等十年,你我之間的決戰才能夠分出真正的高下,可是隻怕我們沒有那些時間可以等待了,所以我會儘量讓決鬥公平一些,你既然是火鳳郡主之子,想來不會避戰才是。”望著身軀僵硬的子靜,她刺出了封喉的一劍,冷酷地道:“明日清晨,你若敢於和我一戰,就在這裡相候,你若沒有膽量,那麼你我兩宗之爭,勝負已決,從今而後,你再沒有機會向我挑戰,你若覺得不會因此玷汙了令堂令師威名,便走了就是。”話音未熄,平煙的身影已經走進了那間木屋,房門洞開的一瞬,子靜清楚地看到裡麵纖塵不染,空空蕩蕩的情景,牆壁上有著無數淡淡的劍痕和雜亂的圖形,木門緩緩合上,子靜收回了目光,對於平煙的練功密室,他並沒有多少興趣。他隻是仔細想著平煙的一番說話,雖然平煙已經說得十分詳細,可是十幾年閉鎖深宮,子靜完全沒有對自己身份的明確認識是難以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存在會影響那許多人,可是他還是明白了平煙的心意,看來這一戰勢在必行,雖然有些遺憾來得太早,可是既然已經承諾一戰,就不能臨陣退縮。正想苦苦思索一下如何多幾分勝算,子靜卻突然覺得分外的饑餓起來,多日以來除了清水和野果之外,根本沒有進食,方才還不覺得,但是這一鬆懈下來,便覺渾身的肌膚仿佛都在顫抖,腹內更是火辣辣的疼痛,連忙打開包裹,隻見裡麵果然有一包精細乾糧,子靜幾乎是狼吞虎咽一般,一會就吃的乾乾淨淨,滿足的揉揉肚子,又拿起裡麵的衣衫,卻是一套雪白的錦衣,不僅做工精良,而且樣式華美,除了內外衣裳之外,還有一雙青色布靴,以及束銀冠,子靜覓地換了衣服,隻覺得無不合身,心中十分感激平煙這般費心,不過他對著銀冠怔怔望了片刻,卻是沒有動手綰。他當日在宮中之時,衣著配飾皆有專人伺候,直到他神智不清地離開洛陽之後,幾乎終年蓬頭垢麵,若非是後來遇到了雙絕姐妹,隻怕早已不能見人了。不過縱然青萍教了他許久,他也沒有學會自己綰,常常氣得青萍大罵他笨蛋,不過幾乎每次見到子靜,都會把他拉到身邊替他綰,這也是子靜對青萍分外親近的緣故,雖然對青萍來多半是將他當成不懂事的弟弟一般對待,但是子靜卻是分辨不出來的,隻是分外覺得溫暖,此刻望著束銀冠,子靜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起了青萍。當日離開聽濤閣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傷勢極重,擔憂沒有法子回到七星塢,又擔心傷勢未愈的雙絕遇到仇人,所以不得已將她們托付給羅承玉,雖然在他心中對於羅承玉怨恨無比,但是隻是短暫的相會,卻已令他感覺到那人身上有著和娘親相似的氣質,隻不過多了幾分寬容,少了幾分威嚴,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隻是此刻,子靜心中卻生出無比的悔意,這許多時間,想必青萍和綠綺姐姐都已經被他接走了吧,若是如此,自己豈不是再也見不到她們,想到此處,他不由站起身來,飛身向湖心掠去,飛掠的同時禁不住仰天長嘯,嘯聲便如龍吟深澤,連綿不絕,其中滿是怨憤不平之意,令人聽後隻覺得心潮澎湃,動神驚魄。木屋之內,原本瞑目端坐的平煙睜開雙眼,仔細聆聽著那少年漸漸遠去的嘯聲,目中閃現屢屢寒芒,縱然以她的修為,也覺得心旌動搖,武道宗隱帝之徒,火鳳郡主之子,果然是不同尋常,隻是自己卻偏偏要摧折這等少年英才,平煙心中也生出淡淡的愧疚之意。事實上,平煙今日的一番話,除了點明子靜的處境之外大的目的卻是要令子靜生出他萬萬不是自己對手的想法,這樣一來明日一戰子靜難免縛手縛腳,自己便可在絕對優勢下取勝,這樣一來,才可真正的打擊子靜的信心和勇氣,練武之人,一旦心誌被奪,那麼就很難再有進境。對於顏紫霜來如果得知子靜的真正身份,可能隻會以為子靜的威脅在於他九殿下的身份,但是在平煙看來,便是沒有這個身份,子靜仍然是最危險的存在。隻見他肆無忌憚的刺殺羅承玉一事,便知道這少年心無正邪之念,為善為惡都在他一念之間,而他卻偏偏有著極高的武功,足以令他縱橫天下,往來自如。在這樣暗流洶湧的局麵下,子靜一人便足以掀起滔天巨浪令平煙覺得危險的是,子靜絕非可以束縛之人。若論武功修為,世間勝過子靜的人並不在少數,至少自己便是其中之一,可是不論是四大宗師,還是其他絕頂高手,往往都有自己的立場和約束,就是自詡不問世事的平煙,若是真的有人對翠湖難,卻也不能置身事外,唯有子靜一人,可以無視任何勢力的束縛威壓,為所欲為。毫無約束的武力便如衝出堤岸的洪水,破壞力之強可以想見。這等情形之下,子靜最終的結果可以想見,必為天下所不容。可是在平煙心卻不希望這個少年遭遇不測,一來是對手難尋,惺惺相惜,二來卻是為了火鳳郡主,在平煙心中火鳳郡主是比師尊更加值得欽佩之人,她不希望火鳳郡主的唯一一點骨血星隕亂世不希望自己就是執刀之人。唯一的解決法子就是徹底的打擊這個初出茅廬的少年,這樣一來,十年八年之內子靜的心魔都不會消除,有了戒懼和壓力,子靜的行為便有跡可尋,這樣一來,天下諸侯就不會覺得他威脅巨大,子靜的生命才能有所保障。雖然這樣的想法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強行違背了子靜本身的意願,可是若是他自己被心魔所困,卻也怪不得彆人,若是子靜便這樣離去不再回來,或者更符合自己的期望吧,平煙漠然地想道,隻是她卻明白,無論如何,明日這一戰子靜都不會放棄,那麼便讓自己再加上最後一擊,讓慘敗的陰影籠罩在這少年心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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