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王孔聯姻如何?(1 / 1)

夢回大明春 王梓鈞 1611 字 1個月前

北京。王淵問道:“西峰先生為何請辭?”工部尚書趙璜說:“身體抱恙,難堪重任。”王淵笑道:“咱們講實話。”趙璜沉默數秒,直言道:“吾與當代衍聖公有舊,前兩日收到他的私信,左右為難乾脆致仕算了。”“就這種小事?”王淵問道。趙璜說道:“老朽的身體確實也不好,再不趕緊致仕歸鄉,恐怕就不能活著回去了。”“如此,甚是遺憾。”王淵也不便強行挽留。趙璜忍不住說道:“衍聖公既然有所托,老朽也不妨轉達一二。”王淵笑道:“但講便是。”趙璜說道:“衍聖公欲與王相皆為親家。”“他的孫女?”王淵問道。趙璜點頭:“正是。”王淵冷笑:“我怕汙了王家的門風。”當代衍聖公,正是李東陽的女婿,但李東陽之女嫁過去沒幾年便死了。而衍聖公的孫女,則是建昌候張延齡的外孫女,也即小皇帝朱載堻的遠房表妹,孔家想把這個孫女嫁給王淵的庶出子。這是孔家的一貫做法,喜歡跟首輔結親,喜歡跟外戚結親。王淵一口回絕,趙璜也不多勸,反正他就要辭官了。趙璜屬於改革派的核心之一,多年來執掌工部,從沒有出過亂子,工部在他手裡運轉良好。可惜啊,終究年齡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好,留在京城也活不了幾年。趙璜提醒說:“王相,老朽致仕之後,便是讓宋伯清(宋滄)掌工部印,也不能把秦國聲(秦金)召回來。”“我明白了。”王淵點頭道。秦金和宋滄,都是楊廷和的黨羽。秦金年齡更大、資格更老、聲望更高,在南京當了好幾年尚書。諸多老臣,包括王黨在內,都請求把秦金召回北京。王淵還沒主持開海的時候,秦金就已在廣東悄悄“開海”,允許各國商船在廣州灣自由貿易。但此人絕非真正的改革派!曆史上,秦金“兩京五部尚書,九轉三朝太保”,才乾、學問和人品備受讚譽。但是,此人出身貧寒,卻能在老家建大宅子,貪汙的銀子可不止一點點。他那大宅子,名叫秦園,即後世跟拙政園齊名的寄暢園。一旦把秦金召回北京,以其資曆和名望,必然成為反對改革派的首領。事實上,姚鏌和秦金,已經在南京攪一起了,經常私下攻擊王淵的改革政策。以兩人為核心,南京漸漸形成反對派,還組建文會搞反向宣傳。這年冬天,內閣大臣汪俊、廖紀,兵部尚書李承勳、工部尚書趙璜,皆以身體原因致仕歸鄉。兩位閣臣辭職,王淵沒有補上,內閣隻剩五人:王淵、毛紀、王瓊、王憲、汪鋐。兵部左侍郎淩相,擢升兵部尚書。工部左侍郎宋滄,代掌工部大印,尚書位子要留給張璁。張璁雖然剛被提拔為山東按察使,但他的年齡很大、名望很足,這次改革孔子祭祀的奏疏,讓滿朝文武都知其學識功底,超階提拔為工部尚書不算什麼。當代衍聖公孔聞韶,悄悄寫信給趙璜,請趙璜在王淵那裡求情。沒成想,趙璜直接辭官跑路了!整個曲阜縣城,包括曲阜孔廟和衍聖公府,都是趙璜當年負責督建的,趙璜跟孔家的交情非常深厚。如此就不難理解,為啥孔家的求救書信一到,趙璜連尚書都不當了立即請辭。曲阜孔廟可謂多災多難,弘治六年遭雷劈,一把火燒得精光,朝廷撥款十五萬多兩銀子重建。僅過了十多年,劉六劉七亂軍殺到,不但把孔廟給燒了,還把孔家連同縣城夷為平地!這一回,縣城、孔府、孔廟一起重建,足足修了十年才竣工。而且,朝廷隻撥款三萬多兩,剩下的全靠地方籌措,直接拖垮兗州府財政,征召役工把無數百姓逼得家破人亡,孔家還趁機兼並這些服役百姓的土地。張璁此刻麵對的衍聖公府,孔家才搬進去住十年,遠比以前的老房子恢弘大氣。山東連續兩年大豐收,可張璁一路行來,兗州竟還有窮困百姓,頂著冬日嚴寒朝東部沿海乞討。特彆是接近曲阜的時候,張璁見到一支上百人規模的逃難隊伍。張璁並沒有穿官服,上前攔住一個老者問話:“老丈家裡可是遭災了?”老者不敢回答。張璁悄悄塞銀子過去,低聲說:“老丈莫怕,我是朝廷派來的禦史,徹查貪官、藩王和孔家的不法之事。”老者捏著銀子,終於大著膽子回答:“家裡沒有遭災,這是在逃役呢。過年之後,要祭尼山書院、洙泗書院和子思書院,接著還要大祀孔聖人。祭祀一場接一場,在兗州征召的役夫最多。草民全家,今冬突然被定為役戶,官府說不需出役丁,上交二兩銀子的丁役錢就行。可這寒冬臘月,青黃不接的,家裡上哪弄來二兩銀子?草民全家,欠孔家的貸錢還沒還呢。”這種臟事,孔家不會親自出手,也看不上那幾個丁役錢。多半是縣裡的佐官衙役,借著祭祀之名,而行搜刮之事。張璁憋著怒火說:“孔家還放高利貸?”老者說道:“不是衍聖公放貸,是孔家的旁支放貸。孔聖人的子孫仁厚,沒有逼迫我等草民。那魯王才是凶殘,經常逼人借貸。這兗州是沒法過日子了,草民想著帶家人去登萊碰碰運氣。登萊有港口,富裕得很,便是討飯都更便利。”所謂逼人借貸,這是豪強常乾的事情。你就算有錢,也逼著你借高利貸,而且還不準你提早還款。有強貸,就有強借。比如豪強盯上某個富戶,硬要上門借百兩銀子。你借出去以後,不找他還款也還罷了,若敢上門催收欠款,立即把你抓起來暴打。打得你撕毀欠條,另立借據,你反而欠那些豪強幾百兩銀子。“山東布政使張璁,登門造訪!”張璁遞上拜帖。門子彬彬有禮,微笑道:“請稍待。”張璁被請進會客廳,等待盞茶功夫,終於來了個能說話的。但並非衍聖公孔聞韶,而是其弟孔聞禮。孔聞禮是翰林院五經博士,專門負責祭祀子思,衍聖公之弟專祭子思,就是從這人開始的。他寬袍大袖,雍容有禮,作揖拜道:“在下孔聞禮,見過張按台!”按察使親自登門,還見不到衍聖公?張璁心裡愈發憤怒,擠出笑容說:“見過孔博士,久仰大名。”孔聞禮瀟灑笑道:“請飲茶。”張璁懶得跟對方繞彎子,說道:“濟南知府清田,在曆城縣郊清出數千畝地,皆言此乃孔府之田產。知府聶豹不敢怠慢,親自來到曲阜求證,卻無法見到孔氏族人。因此,隻能由在下親自拜訪,請孔府出示相關的田契和稅票。”孔聞禮一臉驚訝:“孔家在曆城縣也有田產嗎?那定是孔氏旁支的產業。”張璁問道:“不知是哪脈旁支?”孔聞禮說:“這個……在下要去查問一番。”張璁問道:“何時能問清楚?”孔聞禮道:“不好說,孔氏一脈,枝葉繁茂,當細細查問。”張璁起身:“既如此,我便讓聶知府,先把田產收歸官府,等著孔家旁支來認領。若無人認領,便是無主之地。若有人認領,沒帶田契和過契也算冒領。便是帶了田契和過契,若不能出具稅票,也當從田產過戶之時補交賦稅!”孔聞禮張開嘴巴,欲言又止。張璁問道:“孔博士還有什麼可說的?”孔聞禮心思百轉,突然笑道:“孔家就算在曆城縣有田產,也肯定沒有幾千畝那麼多。曆城縣那些田畝,多半歸德王所有,恐是清田之吏搞錯了。”德王為了逃避清田,把田產傳給孔家,並不是真的就轉賣了。而是依托孔家的影響力,嚇退清田的文官,期間由德王支付一些報酬給孔家。眼見孔家的名頭,根本壓不住張璁和聶豹,孔聞禮瞬間就把德王給賣了,表示孔家不願蹚這灘渾水。張璁冷笑:“原來如此,打擾了,告辭!”孔聞禮熱情挽留:“張按台是禮學大家,在下既名‘聞禮’,自當求問討教。不如,張按台在衍聖公府多住幾日?”張璁突然笑容燦爛:“如此甚好,我就不客氣了!”“呃……”孔聞禮尷尬難言。我隨口一句請客,你就直接坐下來點菜啊?之後數日,張璁都在跟孔聞禮切磋學問。孔聞禮作為翰林院五經博士,四書倒是背得滾瓜爛熟,五經卻隻通一本《詩經》。他在張璁麵前探討學術,就像一個本科生麵對院士,還真隻剩下“求教”的份兒。、求教到第五天,孔聞禮突然說:“衍聖公有一孫女,年近及笄,未曾婚配。聽聞王閣老,子嗣興旺,不如結為秦晉之好。王相那邊,便是庶出子也無妨,以王相天人之姿,庶出子也不會辱沒了孔家。”張璁勃然大怒:“吾乃朝廷命官,不是那九流媒婆,孔家如此不知禮乎?簡直斯文掃地,有辱孔聖之名!”孔聞禮連忙低頭賠罪,一張老臉羞得通紅。突然,又進來一個家夥,卻是弟弟孔聞音。孔聞音在孔聞禮耳邊嘀咕幾句,孔聞禮頓時變色,匆匆與張璁道彆,跑去見北京來的傳旨太監。張璁一臉微笑,慢悠悠離開孔府,從客棧裡召集自己帶來的人手。皇帝有旨,拆毀全國孔子塑像,今後隻準供奉、祭祀孔子神位。三天齋戒沐浴時間,孔家前腳領到聖旨,張璁後腳就帶人殺向孔廟,他要親自搗毀曲阜孔廟的孔子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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