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王如風一陣怪叫,身子足足飛出一丈多遠,轟然落地,一座肉山迅速地一塌,地皮急顫了幾下,一時泥沙俱起,四下裡頓時響起一片叫好聲。在相撲中,隻要讓對方身子沾地,就算是贏,可是最出彩的製勝動作,就是把對方擊出場外。擊出場外的手法中,可以是抓住對方的腰帶,反身一旋,借著慣性,把對方拋出場外,也可以是倚仗強大的實力,把對方抱起來,強行扔出場外。而最誇張的就是楊帆這種,通過掌擊或頭撞,以突如其來的一記“力撞”,把對方整個人直接打飛出去。雖說楊帆這一記“力撞”其實有取巧的成份,也就是借力打力,但它並不是違規動作,再說旁觀眾人中又有幾個能看明白?他們隻看到王如風縱身撲來,楊帆一退一側讓,雙掌齊出,就把一座肉山扔出了“賽台”。“好啊!好啊!楊二,真是了得!”楚狂歌一邊的兄弟固然是連聲叫好,就連那幾名貴婦的奴仆家人,除了姚氏夫人家的奴仆,也是儘皆叫好。另一個力士見王如風如獅子搏兔,正得意洋洋等著看楊帆被摔個鼻青臉腫,誰想刹那之間,勝負易勢,狼狽不堪摔倒於地的竟然是王如風,弄得他目瞪口呆。楚狂歌手下那些潑皮兄弟口不饒人,趁機極儘譏笑嘲諷之事,他們說的儘是些市井俚語,哪有幾句好聽的,把那力士損得氣炸了肺,偏偏不知該如何應對,對方俱是口齒伶俐之輩,又有六七人之多,真要吵嘴,他也占不了便宜。那王如風躺在地上,摔得頭昏腦脹,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仰首望著幽遠明淨的蒼穹上一縷縷飄動的白雲,他努力地回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摔出來的。楊帆向旁邊睨了一眼,見天愛奴與柳君璠正有說有笑地向林下走去,便向楚狂歌遞了個眼色,叫他再拖延一時。楚狂歌會意,仰天打個哈哈,走過去拉起王如風,幫他拍著身上的沙土,笑吟吟地道:“較量技藝,難免失手,也沒甚麼,我這些兄弟向來牙尖嘴利、不肯饒人,王兄莫怪。”說著扭頭斥道:“還不閉嘴!”楚天歌這一放話,他手下那幫兄弟便齊齊閉了嘴。楚狂歌往帳圍子裡的幾位婦人作了一揖,說道:“各位貴人,相撲角力,原本就是為給各位貴人消閒解悶、圖個樂嗬,如今這般較技,若能討了各位貴人的歡喜,那也就是了,還望各位貴人莫要見怪。某瞧諸位貴人此來,多攜有馬匹,想來於擊鞠一道也是極喜歡的,我兄弟幾人恰也喜好擊鞠,大家同在洛水河畔賞秋,也算一場緣份。不若兩家各出幾人,來一場擊鞠比賽,輸贏無妨,隻是散心解悶嘛。”姚氏夫人見是她極欣賞的那個大漢說話,已然心中大悅,又聽他說的客氣,心中更是歡喜,一雙媚目在他結實的胸肌上溜了一圈,展顏笑道:“使得,本夫人出一千錢作為賞金,馮夫人、霍夫人,你兩家各出三人,我家出四人,與他們較量一番,如何?”那兩個婦人隻圖樂嗬,至於家中奴仆是輸是贏,是否丟了麵皮,是否摔斷骨頭,哪裡放在她們心上,立即紛紛答應,雙方便準備起來。楊帆不懂相撲,更加的不懂擊鞠,因為他自幼在南洋長大,那兒連馬都難得一見,他根本不會騎馬,又何曾見過擊鞠?因此便自動自覺地退到了一邊。…,奈何,那王二卻是盯上他了。※※※※※※※※※※※※※※※※※※※※※※※那最左邊的帳圍子裡麵,幾個婦人仍在鬥酒取樂。“後生可畏,少年處五分,嗬嗬,婉兒,這回可該你飲了。”紅衣少婦手持一枚玉籌,笑容滿麵地對那素玉羅衫的女子說著,站在圍帳口的一個翠衫侍女忽地“噗哧”一笑,失聲道:“這一個狗吃屎,摔得真是淒慘!”紅衣少婦眉梢輕輕一揚,問道:“香凝,你在看什麼呢?”帳圍口的翠衫侍女連忙回身施禮,笑嘻嘻地道:“那邊有兩家賞秋遊河的人起了爭執,雙方較量相撲之術,其中一個胖得像隻狗熊,另一個卻瘦得比猴兒還精乖,奴婢本以為必然是狗熊獲勝,誰知猴兒偏偏贏了狗熊。”紅裙少婦失笑道:“你個笨丫頭,怎麼學個話兒都學不明白!”她懶洋洋地揮一揮手,吩咐道:“撤去右側圍幔,咱們瞧個熱鬨兒吧!”紅裙少婦一聲令下,帳圍子一側,立即緩緩撤開。擊鞠遊戲,盛行於唐。唐代輕騎盛行,朝廷注重訓練有高速機動性和有利長途奔襲的輕騎兵,李世民得知吐蕃人打馬球有利於訓練騎兵後,便在大唐促進開展這項運動。當時吐蕃使臣得知唐太宗喜歡馬球,還特意贈送了他一隻馬球作為禮物。不過李世民不想讓吐蕃人知道他的真正用意,便佯做不喜歡,把馬球給燒了。可是此後,馬球遊戲終究在不知不覺間,盛行於整個大唐了。如今,王公貴族、士子書生、軍中將士儘皆喜歡打馬球,就連許多大家閨秀包括皇城裡的宮娥都精擅馬球遊戲,不過平常人家買不起馬,少有騎馬的機會,故而馬術不精,於是就打步球。步球就是蹴鞠,馬球就是擊鞠。時下,皇家在各處宮殿中都建有馬球場,一些達官顯貴在自己的府邸附近也建有馬球場,他們建的馬球場比現代的標準足球場略寬一些,長度卻略小,總麵積與一個足球場大小相仿,但建造質量極其考究,平望如砥,下看若鏡。為了讓地麵平滑柔韌,夏天不長草,冬天不結凍,有些豪門甚至不惜靡費巨資,把一桶桶的油潑到球場上去。下這麼大的力氣,可見當時的上流社會是如何的喜歡打馬球,他們對馬球的癡迷,絲毫不亞於現代人對足球的酷愛,甚至尤有過之。眼下這個臨時球場,當然就不可能那麼講究了,他們用紮帳圍子剩下的竿子做球門,在沙地上劃線為球場,球場比正常的球場要小一些,如此就地取材,很快就布置妥當了。雙方的球員也都穿戴整齊,準備入場。這時候打馬球雙方最多出場十人,但是最少卻沒有限製,也就是說,並不要求雙方隊員人數完全相等,你要是願意,一個人對付對方十個人也沒有人管你。楚狂歌一方人雖不少,但是滿打滿算,會騎馬打球的就隻挑出來五個,楊帆和其他不會打馬球的人就在旁邊幫忙,把一個個馬尾打上結。王如風方才被楊帆摔得很慘,在他想來,楊帆一開始說甚麼不懂相撲,又讓姓楚的現場給他講解相撲規矩,根本就是故意示弱於己,誑騙自己上當。如今自己丟了好大一個臉,心中已是恨極了他。現在見楊帆並不準備備馬比賽,料想他是真的不精於馬術,王如風眼珠溜溜兒地一轉,便與一名同在姚府的馬球手低聲耳語了幾句,那人微微點頭,便牽著馬走過來,對楊帆道:“小兄弟,你的相撲之術如此出神入化,想必擊鞠之術也自不凡,某想領教領教閣下的球技,如何?”楊帆笑道:“慚愧,在下既不會騎馬,也不懂擊鞠。”那人仰天打個哈哈,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冷冷地道:“方才足下也說不懂相撲,結果還不是乾淨利落地擊敗了王二,男子漢大丈夫,太過謙虛那就是虛偽了。”楊帆可不計較輸贏,偷眼一瞄,天愛奴和柳君璠正在遠處一排大樹下邊走邊聊,想著隻要拖延時間,吸引姚氏夫人的注意就好,便笑了笑,很好脾氣地應道:“在下實在是不懂擊鞠,不過……既然兄台如此要求,那在下試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