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擊退蟻賊的興奮當中,甚至忽略了許多潛在的危險,這種危險在之前隻是潛在存在,而一旦蟻賊東去,就會迅速凸顯出來,甚至變成現實危險。江烽這兩天躺在床上養傷休整的時候就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固始該以怎樣一個狀態在這個微妙局麵中生存下去。蟻賊東進了,斥候傳回來的消息,出了固始的蟻賊兵分兩路,一路東進猛攻霍丘,一路沿東南而下,直撲盛唐。盛t縣城被韓拔陵部半日而下,甚至來不及作出多少反應,而更南邊的霍山也已經被圍,估計被攻下也就是一兩日之間。倒是霍丘暫時守住了縣城,但是附集了更多流民、亂民的蟻賊軍據說有可能繞過霍丘要襲擊安豐,這讓本來從壽春已經出發來援的壽州軍麵臨著兩難的選擇。不得不說,蟻賊的東進,固然讓固始得以保存,但卻給壽州帶來了巨大的衝擊,而且也把壽州原本微妙平衡的局麵徹底攪亂了。從目前蟻賊進軍的勢頭來看,秦權的蟻賊主力仍然是從蔡州向東橫掃,穿州過縣,潁州、亳州毫無懸念會變得一片狼藉,而作為蟻賊的南路偏師,韓拔陵部攻入壽州,江烽的估計這是蟻賊在有意麻痹壽州方麵,讓壽州把主要注意力都放在韓拔陵部身上,而蟻賊主力甚至極有可能尋機渡過淮水直襲壽春。本來這些都和固始沒太大關係,隻要蟻賊不來進攻固始便是好事,但是隨著蟻賊主力從蔡州和南陳州離開,袁氏在光州的統治日趨平穩,那麼還會容忍固始孤懸一隅?和杜家的那份口頭協議幾近於無,袁氏隻要緩過氣來,隨時可以毫無顧忌的直撲固始,根本無需在意杜家的反應。以江烽對杜家的判斷,恐怕杜家對固始的支持力度也會非常有限,甚至在見勢不妙的情況下,把這殘餘的三百精騎都可能撤走。這種情況下,固始怎麼求生存?張越來江烽這裡本來是想要和江烽商討一下下一步的打算,但是沒想到江烽立即就給了他當頭一棍。話沒挑明,但是張越卻已經感受到了江烽眉宇間流露出來的陰鬱氣息,連帶著把剛才看到許靜來江烽這裡帶來的好心情也一掃而空。“先說說咱們自己這邊吧,情況怎麼樣?”江烽沒有理睬張越怔忡不定的神色,徑直道。這幾天他一直沒怎麼出門,除了腿部受傷不太方便外,也還有利用這兩天好好調息一下這麼久來內腑連續受到衝擊的元力玄氣。五禽修煉術的確給江烽這具身體打下了極為厚實的基礎,而且這種修煉之道更有一些極為特殊的功效,那就是抗擊打能力尤強,痊愈能力也遠勝於尋常功法,這一點也是江烽在經曆了幾番重創之後才慢慢體味出來的。這兩三個月裡,江烽經曆了以前這二十年裡從未遭受過內創,尤其是袁無畏的拂曉之刺,更是讓他從內到外都是飽受重創,可以說是險死還生,連江烽自己當時都覺得自己恐怕是起不了身了,但是到了下午,他卻又已經強撐著出現在了和曹萬川的決裂一戰上。給江烽的感覺是五禽之戲似乎是把人體氣血運行和經脈鍛修寓於虎鹿熊猿鳥這五個動物中最擅長的成長方式中,所以使得人類這種雖然在智慧上已經遠遠超越了普通動物,但是卻在身體上囿於體質進化特殊性無法和其他動物相比這一劣勢得到了最大限度地彌補和修複。虎的威凜霸氣,鹿的機敏迅捷,熊的沉厚凝重,猿的矯健靈動,鳥的輕靈舒展,幾乎把人類作為一種純粹動物性的缺陷都能囊括了,虎式蓄氣,鹿式練筋,熊式養力,猿式通脈,鳥式化形,五禽修煉術正是通過對這幾方麵人類身體上的不足加以修煉,來獲得本質上的升華。尤其是虎熊兩式固源,鹿猿兩式強本,鳥式注重本源融合,使得五禽修煉術在江烽的身體上得到了一個最圓滿的詮釋。大概唯一讓人有些遺憾的就是五禽修煉術在固本強基上極為有效,但是卻在突破瓶頸踏入更高境界上欠缺指引路徑,不過對江烽來說根基打好了,突破隻是尋找機緣的問題了。像近期連番不斷的內創非但沒有傷及江烽元力玄氣根本,反而激發了江烽本源經脈的自我修複能力,使得江烽每一次受創肘都能在最短時間內恢複過來,這也讓張越和秦再道頗感驚奇。這幾天裡江烽也是有意抽出時間來調息梳理自己身體經脈,而把外邊的所有事務交給了秦再道、張越和穀明海三人,尤其是張越,江烽也是有意要培養一下張越在這上邊的駕馭領導力。“情況不太好。”張越揉了揉額心,“這三天裡,重傷不治死去的有二十多人,不過熬過了這三天,這種情況就比較少了。目前軍中能夠恢複正常戰力的大概隻有一千人左右,大部分都有輕傷在身,預計一個月內還有三百人左右能恢複,但其中也還有兩百餘人就是能恢複也難入軍中了。”說到這裡時張越也有些難受。照說經曆了光州軍在申州被蔡州軍突襲,他已經應該這份覺悟了,但是那時候他不過是一個都頭,戰死者都是袍澤,他無需承擔道義上的責任。現在不一樣了,作為牙營指揮,五百人僅存兩百人,一大半都折損與此役中,這些士兵都是他最珍視看重的當家底子,就這麼被打殘了,如何不讓他心痛?瓦罐難免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這個道理都懂,但是真正落到自己身上,還是讓人難以接受。牙營是秦再道和張越一手建立起來的,後來秦再道被江烽調去組建獨立騎營,牙營便交由張越一人獨領。張越也在牙營身上是傾注了大量心血,江烽從羅真那裡弄來的黑沙鰻鱗甲和草木甲大半都進了牙營,讓秦再道和穀明海都有些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