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星天的危急之況,更是不在話下。“五福聯盟”中這三根支柱,端的眼見已是劫數難逃。哪知就在這時,突然一條人影掠來。其實這人影還未到時,那喝罵之聲早已先到了,隻是眾人在興奮、激戰之中,誰也沒有聽到。這人影正是風九幽,掠過此地,目光一轉,身子竟突然淩空折回,斜斜向雲翼衝了下來。雲.99lib?翼大驚之下,一拳揮出,卻不料風九幽腳下一斜,已轉到他身後,藉力使力,將他身子托了上去。雲翼也隻得藉力使力,向上躍出,逼開身後之敵。但這時“毒神”早已追來,雲翼身子竟向他迎了過去,等雲翼再想懸崖勒馬,收勢卻已有所不及。但見“毒神”毒手揮處,雲翼已是無可閃避。易明、易挺、鐵青樹,大驚之下,俱都拋下自己敵手,撲將過去,但又有誰能阻住毒神的毒手?哪知就在這刹那間,“毒神”身後,突有一條人影趨出,將雲翼身子往下一扯,兩人便一起斜斜落下。這一手說來雖容易,但輕功若無超凡人聖的造詣,真是做夢也休想辦得到。風九幽驚罵道:“好賊婆娘,原來你一直跟在我身後。”這時“毒神”前麵已無阻路之人,還是向風九幽衝來,風九幽第二句話未及罵出,淩空躍起,轉身就逃。毒神自也追了過去。雲翼身子方自落地,便聽得一個婦人的聲音輕笑道:“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你可千萬莫要忘記。”話猶未了,身形已飄飛而起,笑聲已在丈餘開外。雲翼大呼道:“卓三娘,留步!你可是卓三娘?”呼聲之中,那人影早已消失在長草之巔,但聞一個帶笑的語聲,飄飄渺渺傳了過來,道:“不錯,我正是卓三娘。”雲翼仰首而望,卻什麼也瞧不見了。易明、易挺、鐵青樹、孫小嬌俱都圍了過來,齊聲道:“你老人家無恙麼?”雲翼仰天長歎一聲,頓足道:“我雖無恙,但這救命之恩,卻叫我如何了斷?”語聲微頓,轉目而望,突又變色道:“不好。”眾人隨著轉目望去,這才發現司徒笑、黑星天、白星武三人,竟已乘著方才亂時,悄悄溜了。易明、易挺還好,雲翼、鐵青樹此刻之悲憤、驚怒、失望,卻當真非世上任何言語所能形容。雲翼須發皆張,目眥幾裂,厲喝道:“追!”雲翼、鐵青樹當先,易明、易挺兩旁掩護,孫小嬌走在最後,五個人分成扇形,一路追查。大旗子弟,果然不愧是千錘百煉的江湖好漢,雖在如此悲憤激動的情況中,行動仍是毫不魯莽。隻因在這草原中,獵者與被獵者其實已沒有什麼分彆,無論誰隻要稍有不慎,立時便要遭對方的毒手。這草原中每分每寸之地,都可能埋伏著致命的危機,風吹草浪,天地間彌漫著重重殺氣。風九幽的怪嘯、怒罵,仍不時隨風傳來,顯見得卓三娘仍在和他捉著迷藏,他仍然無可奈何。令人驚異的是,在他如此大叫大嚷之下,“煙雨”花雙霜與飧毒大師,卻仍然還未露麵。這兩人到哪裡去了?他們在做什麼?這問題雖然費人猜疑,但雲翼等人心胸中正燃燒著複仇的怒火,這火焰燃燒得令他們忘記一切。易明走在鐵青樹身旁,兩人不時匆匆九*九*藏*書*網交換一個眼波,眼波相觸,麵頰一紅,又趕緊回過頭去。惟有在這時、,鐵青樹心裡複仇的火焰才會暫時停息,卻另有一股完全不同的火焰在心裡燃起。在激情與仇恨這兩種世上最最熾熱的火焰下,這初涉江湖的少年,正在忍受著雙重的煎熬。突然,雲翼身子伏了下來。彆人雖未聽到什麼,也未瞧見什麼,但雲翼正是他們所瞻之馬首,雲翼身子伏下,彆人的身子也都伏了下去。隻聽雲翼耳語般顫聲道:“前麵已現敵蹤,小心。”這語聲,易明、易挺、孫小嬌雖未聽清,但不聽也可猜得出的,一顆顆心不禁為之懸了起來。眾人心房急跳,蛇行向前。他們此刻究竟是獵者還是被獵者?他們此刻究竟是在圍獵彆人,還是正在走入彆人布下的陷阱?這連他們自己也分不清,他們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在這懸疑難決的俄頃間,每人的緊張,卻已達到頂點。草叢中終於有人聲爆發出來,聲音雖不大,卻仍令眾人俱都吃了一驚。隻聽一人嘶聲道:“盛大娘,你真要翻臉?”另一個奇異的婦人語聲道:“正是要翻臉。”兩個聲音,後者乃是屬於盛大娘的,前者的語聲,雲翼雖聽不出,但聽那語聲,此人想必本是盛大娘的同路人。雲翼牙關緊咬,兩腮肌肉,都起了陣陣痙攣。仇人又已在他眼前,他本該撲過去,但心思一轉,卻將身子伏得更低,行動也更是小心謹慎。這老人不動,眾人自更不敢妄動。雲翼身子已完全伏了下去,自長草根隙間向前望去。隻見一個麵容俊秀,但眉眼滿帶浮猾之氣的少年,半蹲半坐在那裡,右手拿著柄劍,左手卻環抱著個少女。這少女仰臥在那裡,長長的,烏黑的頭發,水雲般垂落在地麵,胸膛雖在起伏,但人已顯見昏迷。盛大娘便在他身前不及五尺處,兩人之間的長草,已大多被踐踏得平了,仿佛方才也曾經一番劇鬥。她右手仍橫持著那柄烏鋼拐杖,左手竟也抱著個少女,這少女也已被製昏迷,卻赫然正是雲婷婷。盛存孝亦自未醒,就躺在她身旁,而盛存孝身旁竟還躺著一人,兩鬢已斑,長髯也微現花白。雲翼不再瞧第二眼,便已看出他竟是雲九霄。這景象一人雲翼之目,他日中便幾乎要噴出火來。但他的兄弟與愛女俱已落在對頭的掌握之中,聽人宰割,這老人雖然悲憤填膺,又哪敢隨意妄動?鐵青樹、易明、易挺也瞧見了,也是驚憤變色。易明、易挺擔心的是水靈光,大旗弟子擔心的是雲氏叔侄,他們的對象雖不同,著急的程度卻毫無兩樣。隻聽那少年沈杏白道:“方才你我還同心合力,將這一老一少兩個大旗門人擒了下來,此刻你便要翻臉麼?”盛大娘冷笑道:“此一時,彼一時,這句話你難道都不懂?就憑你尊卑不分,你我亂叫,老身就該要你的命。”沈杏白道:“但……但你莫非忘了五福聯盟?”盛大娘道:“不錯,就為了這個,所以老身到此刻還未動手,隻要你將這女子放下來,老身就放你一條生路。”沈杏白變色道:“這女子乃是我等仇人,你為何……”盛大娘怒道:“畜生,你隻當老身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瞧你那雙鬼眼睛,老身就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沈杏白眼珠子在水靈光嬌軀上滴溜溜一轉,道:“不錯,我是想將這少女占有……”盛大娘喝道:“畜生!你……”沈杏白冷冷接口道:“我占有這女子後,一來可以泄憤,好教鐵中棠那小王八,做鬼都得要戴上頂綠帽子。”聽到這裡,雲翼、鐵青樹等人,已無一不是咬斷鋼牙,手足顫抖,一顆心幾乎要恨得裂成碎片。但雲九霄、雲婷婷還在彆人掌握中,他們咬斷牙,也要忍住——這忍受卻又是何等痛苦!沈杏白已接著道:“還有,這女子已被花二娘認做她的女兒,我占有她後,生米煮成熟飯,花二娘也隻有將我認做女婿。”他仰天一笑,接道:“我若成了花二娘的女婿,花二娘怎會不為‘五福聯盟’出力?如此一舉兩得的事,你為何不讓我做?”盛大娘默然半晌,突又怒喝道:“不行,萬萬不行,這女子無論如何,總是我盛家莊的媳婦生出來的,誰也不能玷辱了她。”眾人本在暗中奇怪,不知盛大娘為何要對水靈光如此維護,聽了這句話,才自恍然大悟。沈杏白卻仍是神色不變,悠悠道:“即使她是盛家莊人,難道我沈某人還辱沒了她?”盛大娘怒喝道:“你這畜生,豬狗都不配。”沈杏白道:“你在此相罵也不打緊,但這話教家師聽了,卻多有不便。”他神色越是悠閒,盛大娘怒氣越盛。她本還顧忌著司徒笑等人的麵子,是以遲遲不願動手。但此刻盛怒之下,卻什麼也顧不得了,當下怒喝道:“老身今日就要將你這小畜生宰了,看看司徒笑他們又能將老身怎樣!”掄起拐杖,當頭擊下。眾人自是暗暗稱喜,隻望這兩人打得越凶越好,那時他們方自有機可乘,才能乘機救出雲婷婷等人。但聞“呼”的一聲,草屑橫飛。盛大娘人雖已老,拐杖卻不老,這一杖掄出,當真有逼人的威勢,沈杏白哪敢硬接,橫掠兩尺。這時他身形又已沒入長草間,身手更是不便。雲翼等人俱已躍躍欲試,隻待盛大娘追擊過去,他們便要出手。盛大娘拐杖果又掄出。沈杏白不架不閃,卻突然大喝道:“且慢!我還有句話說。”盛大娘手腕一挫,道:“好,再聽你一句話。”她在這拐杖上浸淫數十年,功夫果然沒有白費,但見她枯瘦的手腕一挫,便將數十斤重的純鋼拐杖輕輕帶了回來。沈杏白道:“你以大欺小,我自非你敵手。”盛大娘冷笑道:“你既有自知之明,便應束手就縛。”沈杏白亦自冷笑道:“但你拐杖隻要再動一動,我拚著挨你一杖,手中劍先將你兒子刺死,回劍再取這女子之命,你瞧怎樣?”盛大娘怔了一怔,高舉著的拐杖,“噗”的落了下來,杖頭戳人土中,盛大娘白發飄蕭,顫聲道:“你……你敢?”沈杏白道:“我有何不敢?”盛大娘道:“你……你要……”突然間,倒臥地上的雲九霄,整個人彈了起來,出手如風,一瞬間便接連點了盛大娘背後七處大穴。雲翼等人見到盛大娘已自住手,方覺失望,驟然又見此變化,不禁大喜若狂,紛紛一躍而起。這時盛大娘身子方自倒下。沈杏白還被這變化驚得怔在當地,突見草叢中幾條人影猛虎般躍將出來,更是驚得雙腿發軟。等他想起要逃時,卻已逃不了,易挺、鐵青樹、易明,三人已夾擊而上,但見劍光一閃,拳影飄飛……沈杏白已倒在地上。這勝利的確來得太快,雲九霄亦是驚喜交集。雲翼一手拍著他肩頭,開懷大笑道:“三弟,有你的,我隻當你真的不能動了,哪知你卻是在裝蒜。這當真叫大哥我有些喜出望外。”雲九霄亦自喜道:“大哥從天而降,小弟更是喜出望外。”雲翼道:“方才究竟是怎麼回事,快說來聽聽。”雲九霄道:“我和婷婷與大哥失散後,便在此地靜養,等待氣力恢複,哪知這兩人卻突然掩了過來……”他一歎接道:“那時我氣力未複,明知縱然動手,也必落敗,便索性裝成不能動彈的模樣,由得這姓沈的小畜生來點我穴道。”雲翼奇道:“你穴道既被點,為何還能出手?”雲九霄展顏笑道:“我偷眼瞧他手指來勢,見他要點我‘氣血海穴’,我手掌便先悄悄藏在破解之處,他手指一下,我便乘著氣血還未被封閉的那一刹那間,將之解開,他這一指雖點下,卻如未點一樣。”雲翼拊掌笑道:“我早就說過三弟乃是本門智囊,如今可見果然不差。青樹,你們可得多學學三叔的榜樣。”劫後重逢的歡喜,大獲全勝的得意,瞬息間又被仇恨代替,雲翼目光轉向盛大娘,麵上笑容,便消失不見。易明、易挺早已自沈杏白懷中搶過了水靈光,鐵青樹解開了雲婷婷穴道。雲九霄一足將沈杏白踢到盛大娘身側,道:“大哥要將這兩人怎樣?”雲翼嘶聲道:“殺!殺!殺!除了殺,還能怎樣?”雲九霄道:“就在此地動手?”雲翼切齒道:“就在此地,就在此刻……”但就在此刻,一種母子天性感應,卻使得生具至孝,一直昏迷不醒的盛存孝突然醒了過來。他雖然始終昏迷未醒,卻仿佛早已知道一切事的演變,方自醒來,便掙紮著爬起,嘶聲道:“若要殺家母,先殺了我吧!”雲翼還未答話,易明、易挺早已噗的跪下。易挺道:“盛大哥雖不幸生為‘大旗門’之敵,卻始終未曾做過殘害‘大旗門’之事,老前輩切切不可出手。”易明道:“盛大哥非但不能算是‘大旗門’之敵,反與鐵中棠道義相交,老前輩看在鐵中棠麵上,也不能出手。”雲翼雙拳緊握,木立不動。鐵青樹嘶聲道:“其子之善,並不足償其母之惡……”易明哀叫道:“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吧!”鐵青樹狠狠一頓足,再不說話。一時之間,眾人群相默然,但見雲翼胸膛起伏,漸漸劇烈,但聞雲翼呼吸之聲,漸漸粗重……突然間,一個人分開長草,走了出來。眾人心情激動間,竟誰都沒有留意到這人怎麼來的,此刻驟然吃了一驚,退後半步。轉目望去,隻見此人一身青衣,雲鬢蓬亂,麵容雖生得秀麗動人,但眉宇間卻帶著分茫茫然的癡呆之色。她驟然見著這許多人,既不歡喜,也不吃驚,更不害怕,反而歪了歪頭,嫣然一笑道:“原來有這麼多人呀!”易明鬆了口氣,道:“原來是你。”那少女頷笑道:“不錯,是我,不是我是誰呢?”雲翼厲聲道:“你是誰?”那少女道:“我是誰?……哦,對了,我是冷青萍。”雲翼變色道:“冷青萍?你莫非乃冷一楓之女?”他此刻也已想起,這少女正是年餘前,到那荒山古廟中去通風報訊的人,隻是比起那時來,她已不知蒼老了多少,憔悴了多少,驟然間竟難以認得出她了。冷青萍歪著頭,茫然道:“冷一楓……嗯!不錯,他是我爹爹,我方才還用鞭子抽過他……嘻嘻!女兒打爹爹,你說好玩不好玩?”她竟自嘻嘻笑了起來,但眾人心中可全無半分笑意,呆呆地望著,亦不知是驚異,還是憐憫。冷青萍眨了眨眼睛,茫然笑道:“你們是誰呀?我……我好像認得你們,又好像不認識,好像見過你們,又好像沒有見過……”突然舉起手來,用力打著自己的頭,恨聲道:“頭呀頭呀!可恨的頭呀!有些你明明該記得的事,為何會突然忘記,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她越打越重,越打越響,雲婷婷委實忍不住了,一步竄了過去,一把拉著她的手,道:“你是見過我們的,那日我們在古廟中,若非你來,我們……”冷青萍拍掌笑道:“哎呀!不錯,古廟……古廟……”雲婷婷道:“對了,古廟,你可記得了麼?”冷青萍道:“當然記得,那古廟好好玩呀!有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還有……還有兩個人在打架,飛來飛去。”雲婷婷道:“我說的不是這古廟,是那日……”冷青萍道:“是的是的,我不騙你,那古廟真是好玩極了,紅的牆,黃的瓦,就好像是……是黃金似的。”眾人麵麵相覷,作聲不得,又是失望,又是為她悲哀,雲婷婷更是滿眶熱淚,泫然欲泣。雲翼歎道:“此女隻怕已瘋了。念在昔日之情……唉!讓她走吧!再與她多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雲九霄心念一動,突然道:“且慢。”雲翼奇道:“你要留住她,為什麼?”雲九霄沉聲道:“癡呆之人,有時說話最是可信。”雲翼更奇道:“這……這又怎樣?”雲九霄且不答話,轉身道:“冷姑娘,那古廟你可是方才去過?”冷青萍頷首笑道:“對了,我剛從那裡出來。”雲翼搖頭歎道:“這草原上哪有什麼古廟,隻怕她是……”雲九霄搖手打斷了他的話,又自問道:“在那古廟中打架的人,你可瞧見了?”冷青萍道:“自然瞧見了,瞧得可清楚哩!”雲九霄道:“他們是何模樣?”冷青萍又歪起了頭,沉吟道:“他們……哦,對了,他們一個是男,一個是女……那男的還是我爹爹的師傅哩!我可不能告訴彆人。”她明明已告訴彆人,還說不告訴彆人,心神之癡迷,實已可想而知,眾人唏噓間,卻又吃了一驚,飧毒大師原來在那裡。雲翼動容道:“和他動手的,莫非是花二娘?難怪他兩人始終不曾露麵了……冷……冷姑娘,古廟在哪裡?”冷青萍道:“就在那裡,左轉,右轉,再左轉,再右轉……頭——低,再左轉……再左轉,還是左轉……”雲翼苦笑道:“莫要轉了,你帶我等去吧!”冷青萍突然以手掩麵,呼道:“我不去……我不去……我再也不去了。”雲翼叱道:“你為何不去?”冷青萍道:“那地方雖好玩,卻也可怕得很,四麵都好像有鬼……鬼!鬼!有多少鬼呀!我不去……不去……”雲翼頓足道:“這……這……唉!”雲九霄突然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在騙人。”冷青萍道:“不,不,我沒有騙你。”雲九霄道:“你明明沒有去過那地方,根本不知道它在哪裡,所以才不肯帶我們去……這是個騙子,我們莫要理她。”冷青萍道:“我不是騙子,我……好,我帶你們去就是了,但……但我可再也不願進去,我要在門口等著,行麼?”雲九霄道:“隻要你帶路,進不進去,全都由得你。”冷青萍道:“好吧!”緩緩轉過身子,緩緩走入草叢。眾人此刻都已隱隱約約地猜到,那神秘的古廟中,必定有著些秘密,見她一走,都忍不住跟了過去。雲九霄悄聲道:“這兩人……盛……”雲翼沉吟半晌,頓足歎道:“縱要取她性命,也不可當著孝子之麵。”雲九霄低聲道:“小弟也正是此意。”目光轉處,隻見易明抱著水靈光,易挺已扶起盛存孝,又瞧見有個婦人——孫小嬌,正俯首望著沈杏白出神。他一眼瞧過,當下喚道:“青樹,你過來。”鐵青樹轉身而回,道:“三叔有何吩咐?”雲九霄道:“你抱起盛大娘,若有變故……”語聲突頓,立掌一砍,方自接道:“你懂得麼?”鐵青樹道:“弟子省得。”當下俯身抱起盛大娘。盛存孝嘶聲道:“多謝兄台……多謝各位前輩,在下,在下……”長歎一聲,黯然垂首,無言地隨著易挺走去。雲九霄目注孫小嬌,道:“這位姑娘……”孫小嬌回眸一笑,道:“你可是要我抱他麼?好!”不等雲九霄再說話,便抱起沈杏白,跟著易家兄妹,向前行去。雲翼皺眉道:“你怎的要她……”雲九霄截口笑道:“大哥放心,小弟自會緊跟著她的。”冷青萍以手掌分拂長草,當先而行。在這危機四伏的草原中,她竟走得安安逸逸,仿佛在散步似的。跟在她身後的一行人,卻不免有些提心吊膽。但事已至此,也隻有往前走得一步算一步了。隻見她走上一段路,便要轉個彎。雲翼皺眉道:“草原之中,何需轉彎。”雲九霄苦笑道:“既是要她帶路,也隻有由得她了。”雲翼歎息一聲,不再言語。但聞風九幽呼嘯叱罵之聲,又已到了近前:“卓三姐,算我服了你了,你究竟要怎樣?說吧!”又聽卓三娘尖細的語聲道:“你罵夠了麼?”風九幽道:“小弟怎敢罵三姐,小弟……”卓三娘道:“你不敢罵我,方才罵的是誰?”風九幽道:“方才……方才罵的是我,我是個混賬,畜生,我不是東西,我裡裡外外都不是個東西。”卓三娘道:“以後呢?”風九幽道:“以後三姐說什麼,小弟就聽什麼,三姐要我翻斤鬥,我就翻斤鬥,三姐要我吃糞,我就吃糞。”卓三娘道:“你若口是心非,又當如何?”風九幽道:“那……那就隨便三姐怎樣。”卓三娘道:“隨便我怎樣,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風九幽道:“我說的,全是我說的。三姐,姑奶奶,你饒了我吧!這家夥不是人,我好歹也是人,我怎跑得過他。”卓三娘笑道:“好,隨我來吧!”這些話自風中傳來,時遠時近,時而飄忽不可聞。說到這裡,眾人隻見跟在“毒神”後淡灰的人影,突然趨了前去,身形一閃間,便已掠在風九幽前麵。等到眾人再瞧時,三個人都已不見了。雲翼歎道:“閃電卓三娘之名,果然名下無虛。若單以輕功而論,隻怕連夜帝、日後都未見能趕得上她。”雲九霄微喟道:“閃電卓三娘,輕功本無雙,飛擒雙燕子,踏水波不揚……除非是她,彆人又怎能將風九幽如此戲弄?”雲翼道:“隻是……不知道她向風九幽借去的‘家夥’,究竟是什麼?若說是人,世上又有什麼人能攖毒神之鋒?”雲九霄接道:“若不是人,那又是什麼古怪東西?”雲翼道:“天知道那是什麼鬼東西。”草原遼闊,人行其中,隻覺似乎漫無邊際。一行人跟著冷青萍,也不知走了多久。雲翼終於不耐道:“這丫頭莫非在戲弄我等?”雲九霄笑道:“想必不至於。”雲翼“哼”了一聲,默然半晌,忽然又道:“但我等縱然尋著了那古廟又當如何?”雲九霄道:“如此窮穀草原中,竟有古廟,這古廟必定隱藏著許多神秘之事,這些事隻要與武林有關,想來也必與本門有些關係。”雲翼道:“不錯,近數十年來武林中之秘密,或多或少,總與我大旗門有些關係,尤其在黃河以北這六省……”他濃眉一皺,接道:“但花雙霜與飧毒既在那裡,這兩人都與我等是敵非友,我等此番前去,豈非自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