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貝言站在大宋禦營空軍的氣球試飛場上,總是能想起嶽元帥攻克元城的那個遙遠的下午。當時,元城下響起震天的轟雷聲,戰場在滾滾的煙塵彌漫下,山塌地陷,貝言在空中呼嘯而過的北風裡,乘著熱氣球向湛藍的天空飛過去,活像是要融化在那片藍天裡。氣球營的營指揮貝言怔怔的朝下看,他正耳鳴不止,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但是整個戰場卻儘收眼底,最南邊的元城北城牆整個倒塌了,大半個元城彌漫在七八個白色的雲朵裡,若隱若現;大宋的軍營裡,無數的軍民從混亂到有序,一些工夫之後,從大營南麵起,便有一道洪流向著元城流去;而貝指揮的腳下是一座金軍壘起來的土山,土山的一邊塌陷了一小半,土山上人仰馬翻,貝指揮認出土山地麵上那麵五色捧日旗,不由想到金國的魏王恐怕就在那群亂作一團的金軍將領裡麵,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跌下馬的倒黴蛋。就這樣,下麵的金軍大營裡近乎營嘯,而貝指揮的氣球被隨著冬日刮起的大風挾住,向北麵飛去,至於貝指揮本人,像是木雕泥塑般,既聽不見聲音,也發不出聲響,甚至不能挪動自己的身子,隻能眼睜睜看著地麵越來越遠,地麵上的人變得越來越小,像是一隻隻螞蟻,直到連螞蟻也看不清。不知道多長時間,貝指揮才慢慢回過神來,此時他已經不再耳鳴了,站在高空之上,“這該不是有千丈高了吧?”熱氣球緩緩地在天上飄著,貝指揮定了定心神,看看腳下的籮筐上堆放的沙袋和成捆的木炭木柴,再環顧周邊四處,雲霧繚繞,他的氣球已經不知道飛在什麼地方了,“這會可真是雲深不知處了。”雖然這麼說,貝言卻沒有留戀周邊的風景。他將氣球營官兵上天前防止墜空,慣例綁在腰間的安全繩又打了個死結,係的更緊,之後便開始控住火勢,讓氣球以一種極慢的速度緩緩下降。不知多久,忽地,高空一聲驚雷響起,貝指揮再度耳鳴不止,驚得向後退去一步,因為腰上係著一根長繩子,這一腳正踩在繩子上,整個人叫繩子一絆,就翻出了籮筐,吊在了熱氣球上,此時正好眼前的濃霧被風吹散,露出了前麵的一團烏雲,正在不遠處的上頭,銀蛇狂舞其間,染墨般的烏雲翻滾不息。貝指揮吊在空中,心裡想著:“這氣球在烏雲下飄過,一旦下雨,澆滅火堆...”又看向蒼穹之下,“這高空雖無千丈,也有數百丈之高,今天怕是要摔成肉泥,屍骨無存了。”不由大叫一聲“我命休矣!”驚駭之間,竟然昏厥了過去。不知多久,貝言悠悠醒轉過來,“我還活著?居然沒有下雨嗎?哈哈哈...”一陣長嘯後,貝指揮觀察上下,隻見夕陽映射下,他的氣球依舊飛在天上,隻是下降的速度似乎有些快,離地已經不足百丈,已經可以看見地麵,依稀可以看見不遠處有一隊身著金人甲胄的騎士在追隨著自己。“金人!”貝言完全清醒過來,費儘九牛二虎之力,沿著繩索爬上去,翻進籮筐。這時熱氣球越下越快,貝言趕緊將木柴木炭投入火勢已經不大的火堆,沙包扔下去,這才在離著地麵尚有二十丈的地方堪堪停住。這時貝言探頭向地麵的二十騎金人看去,“這些該死的金人!”隨著北風聲,他甚至可以聽見金人的辱罵聲,應當是他們看見氣球上的猛虎圖,知道這是大宋的氣球,有幾個金人甚至掏出弓弩向氣球射擊。“幸好這些畜生飛不起來。”貝言心道,“總算不錯。”接著便看見一座山橫亙在前麵,“不好!我已經力儘,這時候撞在山腰上,恐怕要被金人抓去。”仿佛聽見貝指揮的心聲般,金騎也加快了速度,貝言甚至可以想象出這些金人得意的獰笑。“得飛高些,越過去!”看著籮筐上所剩無幾的火柴,沙包已經扔完了,頭盔也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貝指揮將自己身上的甲衣扒下來扔了下去,然而氣球卻隻是慢慢升高,眼看無法越過去了,最後氣球一點點癟了下去,正好落在了山頂的不遠處。山上,摔在氣球裡的貝指揮探頭看著周圍被木炭餘火點燃的枯木,那燃燒的劈劈啪啪聲與綠樹枝著火的噝噝聲交織一起。滕、葉,所有生機勃勃的植物在摧毀一切的熊熊烈火中都被燒得蜷縮起來。眼前一片火光,烈焰中,大樹表麵燒得烏黑,燒焦的樹枝成了灼熱的木炭。他明白自已被包圍在這團火海中了。貝言立即爬起來,掏出一把隨身攜帶的匕首,這把匕首本來是他做紋身師時用的刀具的一件,平常帶在身上隻是留個念想,此時被他用來割斷繩索,分割有一定防火作用的氣球布,倒也順手。迅速割下一片足夠勉強裹身的布片包裹住自己,貝言便使儘最後一絲氣力奔向剛剛看見的不遠的一處山洞...這片火光衝天,映紅了已經黑下來的夜空。山下不遠處,停著二十騎金兵,正要返程。ps:不清楚大宋做出來的熱氣球能飛多高多快,一切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