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百年前的舊事
是夜，一道月華出現在鼎湖派天樞殿內，凝現出天璿的身影。
“就在今日黃昏之時，太平教攻破了梁州盧川郡和廣陽郡。”
天璿環顧著殿中眾人，道：“太平教妖人倒行逆施，驅趕難民衝城，盧川郡郡守張盤下令射殺難民，遭太平教強行破城，事後以張盤屍身祭旗，聲稱官逼民反。”
“廣陽郡緊閉城門，固守為主，遭難民中潛伏的五品修行者強行破開城門，全城淪陷。”
天璿的本體依然還在梁州，梁州之變，她自然是最先知情的，是以第一時刻便召集了鼎湖派高層，通知消息。
宗門六殿長老，加上薑離這暫代的搖光長老，已至其四，另有真傳弟子公孫青玥、妘秋池二人在列，還有法陣開啟，溝通天元洞天，宗門太上長老旁聽，可謂是集中了大部分高層了。
且在天璿出現後，又有一道神光乍現，投射出一道不怒自威的黃袍身影。
天璣和天權二人和那黃袍中年同時點頭。
眾人聞之，皆是下意識地想起宗門的記載，然後皆是默然。
公孫青玥穩住腿腳，微微一笑，帶著勝利者的神色，道：“要怪，隻能怪師弟，要不是他找徒兒練招，不小心傷了徒兒，徒兒早就前來拜見了。”
又跳臉？
薑離對這師姐的攻擊性也是服了，偏偏他還不能不打圓場。
天璿說著，輕輕揮袖，一道道陣紋出現在周邊，“就是將此處小島裝入昊天鏡碎片中，由你隨身攜帶。”
太平教能夠驅趕難民衝鋒陷陣，但朝廷這一方卻是不能濫殺，可又不能不擋，這便是難題。
近百年前，正是佛國第一次東進之時，雖然因為道君李伯陽西行而戛然而止，但在此前，佛國已是在雍州掀起一番大浪。
“那些難民就不知道太平教是拿他們當炮灰嗎？”妘秋池不由皺眉道，“是否能夠招納難民，化為己用？”
所以，薑離暫時撇過這話題，問起正事來，“不知師父找弟子和師姐來，有何吩咐？”
嗯，不那麼適合。
——殺一人，即為一住菩薩，殺十人，即為十住菩薩，殺得萬人，立地成佛。
“終於舍得來見我這師父了嗎？青玥。”
‘但若是百年前他便想要踏出《陰符經》的第三步，為何百年後，他還需要圖謀造天法儀？他應該早就得到法儀了才對······’
彼時彼刻，正如此時此刻，梁州的難民也確實是活不下去了，至少被太平教聚集的那些人是如此。在生存的本能和信仰的驅使下，做出什麼都不意外。
“就這樣吧，之後薑離和青玥來一趟秘地。”
沒辦法，昨晚薑離的戰力太誇張，讓公孫青玥精疲力竭，以致於現在都還沒恢複過來，被目光這麼一落，竟是露出了疲軟之態。
雍州最不缺的就是反賊，因為雍州之地那是赤地千裡，還無法用神通術法進行改造，因為造成這一切的乃是三品的旱魃。
單純用你知道我知道那件事，我知道你知道但師姐不知道······已經沒法解釋三人間的複雜聯係，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呂天蓬背叛，宗門處境亦是不佳，還是多留些人為好，至於人手···風滿樓帶來了十萬天兵，基本人手已足，而且本宮走時，會帶上那件至寶。”天璿搖著頭，叮囑道。
薑離知道的更多，想的也是更廣，‘百年前，姬繼稷也在雍州，並且還與道君交手，百年後，還是如此，太平教背後就有姬繼稷······’
類似的情況，相同的人，很難說這其中沒什麼聯係。
這才是最為關鍵的。
至少公孫青玥就覺得不太適合，偏偏她還不好反駁。
殺與不殺，都會讓難民為太平教所用。
說罷，天璿的身影便散化成月華，消失無蹤，卻是以月華聚形而成。
今夜月黑風高，難見光亮，秘地之中卻是霜華普照，一輪月相便懸在小島中央。
“是你師姐太過無用了，怪不得你。”
無比荒謬的教義，卻令得無數人景從，四處濫殺，因為殺人不一定能成菩薩，但可以受到大乘教的封賞，賜以糧食。當然，在大乘教的說法裡，那是給菩薩的供奉。
眾人紛紛散去，薑離和公孫青玥則是去往了秘地小島。
總不能說是自己見到師姐穿師父的衣裳，太興奮了，用力過猛了吧？
“是弟子的責任，沒能點到即止。”薑離認錯道。
甚至於，薑離猜測百年前的大乘教背後，就有姬繼稷在推動。姬繼稷的出現實在是太巧了，正好就在大乘教起事之時。
‘更彆說這其中還有姬繼稷在推波助瀾。’
若是天蓬本人是無辜的，那倒是還能帶走一到兩個四品，但現在有天蓬背叛在前，那麼就不能繼續抽調戰力了。
雖然低品級若是聯手結陣能對高品級做出牽製，但若無同樣的高品級主持陣法，那牽製效果是相當有限的。
“會否人手有些不足？”公孫鞅問道。
回來時是薑離和公孫青玥兩人，走時也最多隻帶著弟子和普通的長老，天權和天璣依舊留守，並沒有多帶四品戰力，怕是難以影響大局。
“這可不怪徒兒。”
“他們當然知道，難民中肯定不乏有智之士。可人都活不下去了，哪還顧得上其他？”公孫青玥接言道，“太平教雖是廣傳信仰，但信仰隻能驅使少數的狂熱者，驅使絕大多數人造反的，還是生存的問題。就如同······近百年前的雍州大乘教。”
“也沒什麼，就是想好如何處置這處小島了。”
殺人即是度人，有無量功德。
因為大乘教視世間為苦海，而蒼生則是沉淪苦海不得解脫，其教義便是解脫蒼生，殺其身以超脫其魂，前往極樂淨土得享清淨自在。
公孫鞅聞言，先是一怔，然後默默點頭，不再言語。
哪怕明知太平教不是善類也沒有辦法，因為要活著。
而薑離則是感覺這氣氛相當之古怪，明明是相當簡單的話語，卻有種錯綜複雜之感。
這建議相當之中肯，就是在知道內情的人聽來，有一點······
天璿對此倒是不見異色，反倒是建議道：“你的實力堪比四品，今後若有練招，便來找為師吧，如此方可讓你儘展所長。”
聽過天璿之言後，天權長老當即便道：“廣陽在西，盧川在東，分處梁州兩邊，應當該有一路，行於中部，直取神都方向。他們該是兵分三路。”
依其身上的神威來猜測，此人正是那以神域籠罩鼎湖的地祇，就是不知他容納的是何道果。
至於她的元神，此時依舊還在秘地小島上主持陣法呢。否則的話，公孫青玥可沒法在這邊和薑離鏖戰不休。
“驅趕難民，此計甚毒，無論是否阻殺，都會將難民推向太平教，”天璣長老補充道，“依我之見，中路難民之數，當遠勝其餘兩路。”
沒等薑離多加思索，天璿已經下令，道：“本宮收到了神都那邊送來的詔書，長公主屬意由薑離前去梁州協助平亂，本宮亦有此意。至於天璣、天權，二位協助太上長老公孫鞅留守宗門，必要時可啟用應龍道器，以防不測。”
天璿斜斜靠坐在月輪上，帶著些微的慵懶，掃了一眼前來的男女。
近百年前，佛國中有四品強者攜承載彌勒道果的龍華寶樹入雍州，建立大乘教，以此來為佛國東行鋪路。以信仰為名，彼時的大乘教迅速聚起了海量信徒，並造成了極大的風波。
而之所以會如此，便是因為彼時雍州正逢大旱，民不聊生，已是快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她淡淡出聲，目光落在公孫青玥腰胯上，如有實質般，令得公孫青玥不自覺地腿腳一軟。
地麵開始震動，四周可見樹木搖晃，伴隨著一聲巨響，小島拔空而起。
“有點大，你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