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曹曦!(1 / 1)

今天的泥瓶巷,風平浪靜,卻也隱約透著點不一樣的氣息。天剛亮,巷子口就有兩個陌生人踱步而來。

一個是頭發雪白、身披寬袍大袖的富家翁老者,手腕上繞著一根綠色絲絛,像是道門人,又像是權貴中人;另一個卻是個風姿英挺的年輕人,長劍橫掛背後,步履從容,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殺機內斂,渾身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劍氣逼人。

兩人並肩走來,腳步聲輕微,在清晨巷子裡並不起眼,卻隨著靠近,氣場愈發沉穩。尤其是那老者,明明麵帶笑意,眼神卻猶如古井不波,宛若能將陳年往事一一翻開。

他們從顧粲家宅子那邊走入,必經之路,正好要途徑陳平安和宋集薪兩家的院子。

院牆低矮,擋不住人聲目光。老者掃了眼院裡那兩個小孩,一個粉裙女童,正一臉專注地擺弄著一盞新得的風車;一個青衣小童懶洋洋地靠著門檻曬太陽,眼角卻早已悄悄餘光緊盯兩人動靜。

老者眼裡閃過一絲玩味,仿佛見著什麼稀罕物件。

青衣小童靈均心中一緊,嘴角還掛著笑,實則早已在心中默念:彆又是哪路老神仙、老怪物下凡了吧?

粉裙女童暖樹卻全然不知,還天真地向兩人揮了揮手。

年輕劍客看到院內站著的白衣少年,眼睛微亮,笑著伸手打招呼:“方知寒,咱們又見麵了。”

方知寒立於廊下,手裡正提著一壺溫酒,聽見熟悉聲音,微笑著走出院門,“是來咱們這邊拜年?”

“事情要緊,不過順便拜拜年也是可以的。”年輕劍客許弱笑道,氣息溫和,卻掩不住劍修那種千錘百煉後的沉穩鋒銳。

這時,那老者也開口了,聲音沙啞卻有些親切:“聽說是你小子害得我家祖宅被一頭搬山猿踩塌屋頂,然後又你出錢修的?”

方知寒心頭一震,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名字——曹曦!

方知寒當即收起笑容,抱拳低頭:“老先生,對不住,這件事確實是我做得魯莽,責任在我。”

可沒想到,那老者擺擺手,反而嗬嗬笑了,“我心裡有數。那宅子早該塌了,真塌得也乾脆。你道什麼歉?應該是我們曹家謝謝你才對。”

說到這,他突然換了話題,“對了,曹峻那個不成器的家夥之前想搶你東西對吧?你放心,我這就回去好好教訓他一頓。”語氣雖輕鬆,但眉目間卻帶著冷峻,顯然不是一句玩笑。

說完,他竟然對著方知寒拱手,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新年好,方小友。”

這禮,雖說隻是尋常人家之間拜年之禮,可落在方知寒眼中,卻讓他心頭震動不已。

“晚輩不敢當!”方知寒連忙回禮,額角滲出細汗。

可就在這時,年輕劍客許弱眉頭微皺,不著痕跡地一步上前,正好擋在方知寒身前。

“曹老先生,你先回家歇著,我隨後登門拜訪。”

老者意味深長地掃了許弱一眼,搖頭笑著走遠。那背影遠去,仿佛帶著百年光陰沉浮,不知在這泥瓶巷見著了什麼舊人舊事。

等人影徹底消失後,方知寒才察覺,剛才的那一點靈光——正是那兩尊門神身上的神性氣息,如今已然黯淡,仿佛拜訪者離去,就把那種「神識壓境」一並帶走了。

“方知寒,”許弱輕聲開口,語氣悠然,“以後你行走江湖,拜年行禮得注意——男子抱拳,是左手抱右手才是吉拜。你方才那一禮,是逆禮。”

“這等小事也要記?”方知寒有些慚愧。

許弱笑了笑:“江湖上,有時候小事就是命數。”

他環顧四周,見院子乾淨整潔,牆角還貼著紅豔的春聯,又見粉裙女童立在角落,偷偷打量自己,而那青衣小童依舊倚門,仿佛一副懶散模樣,實則眼神機警。

“家裡沒多的座位,就這三張小板凳,失禮了。”方知寒撓了撓頭。

“不妨,我這次也不久坐。”許弱微笑著,忽然抬手,從袖中變出兩枚通體溫潤的無字玉牌,掌心一翻,遞出。

“登門拜年,總得帶點見麵禮。”他淡然道,“這兩塊叫‘太平無事牌’,懸掛在腰間,日常無甚大用,但若將來你們要在大驪境內行走、落腳,便可避一些麻煩,省不少阻礙。”

青衣小童眼睛發亮。他出身水族,自然知道這東西的珍貴。這可是大驪官府內庫都不常外流之物,憑這一個“無事牌”,等於在大驪官場和山上修士那都能說得上話。

粉裙女童看不懂這些,隻是捧著玉牌,望向方知寒。

方知寒略一沉吟,終究點了點頭:“收下吧。”

兩位小童恭敬行禮,齊聲道謝。

許弱擺擺手,笑著退後一步,“你們將來路還長。這世上多的是你們暫時無法理解的局與人。方知寒,你記住,泥瓶巷是你根,但不能是你天花板。”

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邁出門檻,白衣如雪,長劍若月,消失在巷尾晨光中。

方知寒呆呆望著他的背影良久,直到那一縷晨風吹起門簾,他才轉過頭。

身後,青衣小童正將玉牌小心掛在腰間,粉裙女童捧著玉牌,比著燈籠玩得不亦樂乎。

“老爺,他是誰啊?”暖樹問。

“一個舊人,一個……送福的人。”方知寒輕聲道。

“他是神仙嗎?”暖樹歪著腦袋。

方知寒笑笑,沒有回答。他隻是抬頭望向天邊,陽光正好,一束光穿透雲層,灑在泥瓶巷的青石板上。

大年初一,福至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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