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野狗(1 / 1)

野狗骨頭 休屠城 1586 字 1個月前

陳異混場子的那家高端夜總會在藤城頗有名氣,主事的老板叫張賓,手底下還有其他幾家實業公司,但張老板隻是小份額持股,兼做產業管理,夜總會常見他的身影,一些要緊應酬,接待商會投資或是公職人員,張賓也出來張羅一圈,要是不出麵,手底下總是有四五個兄弟常年混跡在夜總會,陳異以前當夜場內保,上頭的內保隊長就是其中一位。

夜總會的大額股份在一個叫翟豐茂的老板手裡,翟老板原籍是藤城人,早年拿了香港身份,以港商投資的名號回藤城發展,在藤城的產業和投資公司有十幾家,涉足洗浴城、酒店、小額貸款和各類工程,翟豐茂不常露麵,行蹤主要來回於藤城和港澳,不過聽說翟豐茂性格和藹,平易近人,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

陳異是因為台球進了圈,在夜總會先是跟內保隊長混,這位內保隊長跟他一樣姓陳,也是個台球迷,陳異年紀小,身上就有股江湖匪氣,煙酒賭博都能玩,跟得挺勤,又把波仔和呆毛都拉進了夜總會,在這地界他背景也算乾淨透明,是吃這碗飯的人,球桌上一來二去,陳異陪打陪練,格外知眼色,那一陣子陳異每天十幾個小時泡在球台,球技突飛猛進,也就認識了張賓和手下一幫兄弟,這些人年輕都不算輕,三四十歲,抱團緊密,默契足,外人輕易插不進去。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這些人背景都不算乾淨,現在的社會不比以前,已經不流行打打殺殺,□□大佬們都已經在洗白自己,少為非作歹,開公司乾實業,馬仔們幫忙掃清大路,大家安安穩穩掙大錢,用不著過刀尖舔血的日子。

夜總會賭球也是常事,有時陳異直接跟人對打,有時是老板們挑球員對賭,張賓對陳異有印象,就是那個打球厲害,煙抽得特彆凶的小年輕,還特彆受姑娘們歡迎,長江後浪推前浪,沒辦法,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

認識翟豐茂,是陳異被人帶著去五星級酒店賭球,在座的看球人非富即貴,陳異完全不認識,但一個晚上輸贏五十多萬似乎也沒人當回事,幾盤球打下來,球桌上喝彩聲不斷,陳異沒丟臉,最後分了五萬的紅利,這錢陳異沒收,最後在包廂裡請張賓喝了一杯酒,感謝他的栽培之恩。

有個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坐在旁側,看他年紀小,容貌英挺,隨口問陳異想不想打球,他給陳異請教練,讓陳異去澳門,陳異聽他口音帶點粵音,畢恭畢敬點了支雪茄遞過去,搖頭說自己沒什麼誌向,畢業就在張老板底下乾事,一直受人恩惠照顧,沒打算想走。

翟豐茂沒在意,背著手跟張賓走了。

這晚打完球回去,陳異還倒貼了幾千塊,回家躺在床上,雙手撐在腦後,懶洋洋看著天花板,苗靖送洗好的衣服進來,看他嘴裡還叼著煙,煙灰掉在衣服上,抿著唇把衣服放進衣櫃,轉身把他嘴裡的煙頭抽走,摁進了煙灰缸。

陳異皺著濃眉打了個彈舌,起身捏她的肩膀,催她去廚房做飯。

再在夜總會待久了,有事沒事,缺人手的時候總會喊上陳異,有時候是一起打個牌,讓他跑腿乾點雜貨,出去當個開車司機,混個底層馬仔當當。

也有跟著去鬨事的時候,主要是老城區拆遷改造,當地棚區住戶為了拆遷款不肯搬走,這時候就要動用大批人手,一群人高馬大一看就不好惹的小混混叼著煙,大粗鏈子破麵包車,懶洋洋流竄在街頭巷尾,蹲上十天半個月,敲打敲打住戶,最後拆遷款談妥,地產公司入駐拆遷老房子,也要防著人鬨事。

翟豐茂在藤城的產業的確不少,有一部分都是張賓在打理,那時候出了一個聚眾鬥毆的事情,張賓名下有家物流公司,一直跟對手公司有摩擦,那對家是藤城當地的一個“大哥”,名叫翰哥,早年也是個混混頭目,最鼎盛之氣手下有一百多個小弟,後來金盆洗手把小弟都驅散了,黑錢洗白開公司,把持了藤城的省內長途客運和物流運輸。

張賓差使夜總會一幫人,包括那群內保在內,陳異也跟著,兩夥人在一個客運停車場為了搶生意鬨過事。

一個月後,翰哥死在了一家足浴城門口,是被槍殺的。

這案子三天就偵破,當時候案件負責人是一個叫周康安的刑警,本地新聞還追蹤報道,開槍殺人的是翰哥昔年的一個跟班小弟,因為贓款分配對翰哥有舊怨,所以惡意報複。

陳異看見新聞報道,他以前在夜總會見過一次這個凶手,之所以記得,也是桃色新聞,這人一口氣點了十個美女作陪,最後小費也沒給,酒單也沒結,事後夜場經理直接讓人走了

沒多久,夜總會一個熟麵孔馬仔悄悄走了,無意問起來,說是去雲南辦事了。

夜總會有一層樓麵是雪茄屋和紅酒屋,以前是這個馬仔看著的,人這麼一走,氛圍就有了鬆動,陳異請人吃飯,最後從台球廳轉出來,謀了個職位,正式當起了張賓的正牌小弟。

苗靖隱隱約約能感知一點,她對陳異房間了如指掌,知道他藏著不少臟東西,除了幾張黃色碟片,還有對講機竊聽器這樣的敏感物品,甚至又警棍匕首器械這樣的銳器,偶爾出現,第二天又靜悄悄地消失。

她能怎麼辦,繁重的學習之餘,晚上還翻來覆去睡不著,兩人斷斷續續一直在冷戰,好的時候默契得一個眼神就知道彼此的意思,不好的時候就是冷言冷語針鋒相對,陳異不怕跟她吵架,他就是能吃得住她,沒所謂的。

兩人總說著高三怎麼樣,她這個成績勢必要去念大學,苗靖不想止步在高中畢業,就算沒有錢,還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可以自己打工,區彆隻是在於念書的學校在藤城本省還是在外省,但肯定不會在藤城,陳異巴不得時間快快過,等苗靖一走,他就徹底自由輕鬆了,壓根沒有留她的意思,也沒想過以後如何,也許……以後就這麼結束了呢?

從魏明珍離開藤城到現在,整整三年過去了,他或許是看著她可憐,或許是大發善心的目的,磕磕巴巴把她留在了家裡,但每一次趕她走的時候,他嘴上也從來沒有留情過。

苗靖就這麼茫然又矛盾的過著高三生活。

也不是沒有開心的時候,他吃她做的飯菜是開心的,出去應酬給她打包食物是開心的,叼著煙瀟灑帥氣給她零花錢的時候是開心的,偶爾下晚自習,校門口懶散站著的高大身形,衣角被夜風拂動的時候也是開心的,他碰她的腦袋,捏她的臉頰,過馬路搭著她的肩膀也是開心的。

“苗靖,昨天晚上跟你一起回家的人,真的是你哥嗎?”

“是。”

“真的好帥啊,你哥多大了?有女朋友了嗎?”

帶著棒球帽,穿著迷彩飛行夾克,包裹長腿的牛仔褲,還有屬於年輕人的帆布鞋,介意成熟男人和少年的氣質。

“快30了,沒有女朋友,他風評太差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會揍人,女人都躲著他走。”

“啊……”女同學一臉驚慌失措,“這麼,這麼可怕嗎?”

“嗯!”苗靖慎重點頭。

反正她從小也沒有父母教,虛偽,說點謊話有什麼關係。

因為是畢業班,麵臨青春分離,大家感情日漸深厚,也有男生給苗靖送小禮物,和她結成學習小組,找機會和她單獨相處,上學期的期中考試,陳異特意抽空去給她開家長會,發現她抽屜裡的小禮物和情書,皺皺眉頭,手指撚起一張藝術紙箋。

“這什麼玩意?”

“不會自己看?”

媽的,看了半天才明白,哪個才子寫的一首古詩,還是一首藏頭詩,豎排開頭一行字,念起來文縐縐的,隻看懂了苗靖的名字。

“這什麼意思?”

“喜歡我,愛慕我,想和我在一起。”

陳異劍眉倒豎,淡聲道:“高三非常時期,不要搞這些花花綠綠的。”

“你說的是……不要搞這些風花雪月的吧。”苗靖愣了下,微微擰眉,疑惑偏首瞧他,“你這知識水準,能混出個名堂來麼?彆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白當替罪羊,不如踏踏實實乾點彆的吧。”

他臉色微紅,鎮定得跟個石獅子一樣:“你懂個屁,富貴險中求,念你的自己的書,少打聽我的事。”

苗靖臉色微冷,聽見他在桌肚裡窸窸窣窣剝糖紙,自己叼了一顆巧克力,又剝了一顆,順手悄悄塞進她嘴裡,溫熱的掌心觸在她唇上,這回是巧克力和煙草的混合香氣,苗靖嘴唇輕輕一嘬,掌心有點吸力,陳異心頭微癢,轉頭一看,巧克力已經被含著抿進她嘴裡,長長卷翹的睫毛顫顫,格外清純乖巧。

藤城的秋天極其短暫,天氣反複熱冷,秋雨淫淫,高三晚自習十點半才結束,苗靖騎著小電驢,可以把回家路程壓縮到二十分鐘內,但那一陣經常下雨,回家的時間特彆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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