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喝了口茶水,問道:“二郎幾時起程前往解池?”
房俊執壺給阿史那忠斟茶:“等鄭玄果抵達洛陽,馬上啟程。”李泰眉頭緊鎖,表示擔憂:“雖然拉上滎陽鄭氏是一招妙手,不過也彆抱以太高期待,滎陽鄭氏乃是河東世家的中流砥柱,再怎樣站在陛下那邊,也不會與河
東世家徹底翻臉,所以整頓鹽務之事,還是得靠你自己。”自古以來,鹽鐵之利最為豐厚,河東世家把持解池多年,就連洛陽、南陽的門閥都難以插手經營隻能分潤一點紅利,可以想象房俊蒞臨解池之後整頓鹽務將
會遭遇何等抵製。
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說是生死仇敵都不為過……
房俊胸有成竹:“殿下放心,我已經有了章程,拉滎陽鄭氏下水隻不過是想要借助其人脈而已,並不會將整頓解池鹽務的重任寄托在他們身上。”
滎陽鄭氏的根基在於滎陽,但鹽利乃是其家族最大的財源,豈能與房俊同流合汙掘斷河東世家在解池的根底?
不跟他對著乾就不錯了……
李泰點點頭,略感放心:“你心中有數就好,你辦事,我自然放心。”
營建東都需要一個空前穩定的局勢,若是因為鹽務整頓而導致整個河東、洛陽、南陽等地局麵動蕩,致使各方掣肘、政令不通,那他這個魏王也束手無策。
裴懷節隻是露出河麵的礁石,各處世家門閥隱藏在水麵之下的力量才最為讓人忌憚……阿史那忠接過房俊斟滿的茶水,道謝一聲,喝了一口,猶豫一下,沒忍住問道:“殿下對於營建東都可有具體章程?若有需要微臣的地方,但請直言,絕無推
辭。”李泰搖搖頭:“這可比整頓解池鹽務麻煩多了,暫時未有具體計劃,修葺宮室、砌築城牆、疏浚河道、清查人口、整頓商戶……洛陽久經戰火且荒廢已久,不
具都城之氣象,想要恢複如初到處非得下大力氣,一樁樁都是麻煩事。不過若是有借助薛國公之處,本王自然不會客氣。”甚至不止於此,有關於“丈量田畝”之事他也有所猜測,總覺得陛下不會放過讓他出頭與整個南陽門閥對抗從而使他在天下世家門閥眼中“惡名昭彰”的好機會
。
那才是真正讓人頭痛……
他自然不會在乎阿史那忠到底忠於誰,隻要能夠協助他在洛陽城本地勢力所構築的銅牆鐵壁當中破開一道縫隙,那便足矣。
他又不打算在洛陽城自立為帝與陛下東西割據,何須在意阿史那忠的忠誠與否?
給足利益,能夠跟著自己對抗本地門閥就行了。
房俊道:“王玄策將會調回長安,出任左金吾衛長史,以酬其功,不久之後賤內武媚娘將趕赴洛陽而來執掌商號,殿下有任何需求,可直接與媚娘聯絡。”
李泰搖頭歎息:“你也是胡鬨,天底下哪裡有妾室執掌財權的人家?也不怕碰上鐘意的小白臉卷走家財遠走高飛。”
房俊大笑:“若是連這一點自信都沒有,還如何稱得上大丈夫?”若是此刻坐鎮洛陽的是晉王李治,房俊斷不會讓武媚娘前來且協助其營建東都,那小子大抵是有“戀母情結”,肥肉放在嘴邊極其危險,但在李泰麵前則無虞
。
且不說李泰不似李治那般“急色”,單隻是他這一身肥肉就不是武媚娘所青睞……
正說著,有親隨快步入內,稟報道:“啟稟殿下,門外有人自稱名叫鄭玄果,懇請覲見殿下,並說與越國公約好相見。”
房俊霍然起身,朗聲道:“殿下、薛國公,在下這就先行告辭啟程趕赴解池,爭取早日將鹽務整頓一新,待到他日完成陛下托付,再回洛陽,共謀一醉!”
阿史那忠大笑著起身相送:“那我就在洛陽等著,到那日舍命陪君子!”李泰也站起身,拍拍房俊的肩膀,叮囑道:“解池鹽務乃是河東門閥的錢袋子,素來被他們視作禁臠,絕不容許外人插手,你定要徐徐圖之、穩妥為上,否則
稍有急躁就可能遭遇強烈抵製,再想打開局麵,難如登天。”房俊卻笑道:“自古以來,戰術兵法層出不窮,但唯有一樣從無更改,那就是兵貴神速!當世人皆以為此行當穩妥為上,那微臣何妨反其道而行之,以迅雷不
及掩耳之勢破開局麵呢?殿下放心,隻需在洛陽等候佳音即可,微臣告辭。”
言罷轉身,大步離去。李泰看著其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處,忍不住頭痛對阿史那忠道:“這廝信心百倍,必然使出霹靂手段,河東世家有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