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祈收到消息的時候甚至都有些忍不住笑意了,就算是他也沒想到司馬家居然真的完了一套心死遁入空門,黑化入魔,死間背刺的套路,估摸著這老家夥從一開始就這麼準備著。
“借了你的手牌,我肯定會用好的,到時候虧不了你們司馬氏一個子兒。”荀祈看著韋蘇提婆一世發來的命令暗自的下定決心,他估摸著後麵司馬彰搞不好會來一個死遁,然後洗白上岸。
這個家族在荀祈的印象中就沒有幾個好人,偶爾有幾個司馬朗這樣的好東西,養著養著也會給養歪的。
司馬彰這一手牌不說是絕殺,但已經屬於很大的牌了,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司馬彰已經親自去給韋蘇提婆一世攤牌,從某個角度講司馬彰已經算是洗白上岸了,至少韋蘇提婆一世現在絕對不會對司馬彰下手,反而會笑看司馬彰這個工具人的最後一擊絕殺刺向婆羅門。
可以說,從這個時候開始,司馬彰做啥,韋蘇提婆一世都不會向之前那麼嚴防死守,甚至在必要的時候還會搭把手。
然而就算是如此,司馬彰也舍棄了自家之前積累所有的牌,將一手的絕殺全部交給荀祈,相比於這些牌掌握在自己手上,哪怕一時欺瞞過了韋蘇提婆一世,竺赫來,迪利普這些人,隻要牌還在自己手下,他們難免還會關注到自己。
而以司馬彰的狀態,不可能在這種頂級智者的視線下一直隱瞞下去,故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死遁,然後將一手手牌交給韋蘇提婆一世欽點的人選——貴霜皇室最優秀成員,祈!
這樣以來直接洗淨了所有的隱患,也將所有的破綻隱藏在了塵埃之下,回頭就算是查,也沒得查了。
“就此結束吧。”司馬彰見過韋蘇提婆一世之後,一副渾渾噩噩,但是又了結了最大心事的神色,就那麼離開了前線。
“他有問題沒有?”派人將司馬彰送走之後,韋蘇提婆一世終於問出了自己內心最大的疑慮。
迪利普之前因為白馬義從的問題損失慘重,如果在以前就算是不被處死,也肯定要被貶斥,但韋蘇提婆一世念這個家夥一直以來的表現,以及當前的形勢將迪利普留在了手下。
畢竟不管怎麼說迪利普這個人的能力還是非常優秀的。
“他說的是真的。”竺赫來神色認真的回答道,韋蘇提婆一世聞言瞳孔微縮,哪怕他之前就能感覺到司馬彰言語之中的真誠,可從竺赫來的話中,他還是感覺到了那一份壓力。
這個名為彰的人,大概早已經瘋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韋蘇提婆一世看著竺赫來詢問道,他知道竺赫來是婆羅門出身,這也是韋蘇提婆一世能接受拉胡爾,任用拉胡爾的原因,因為在拉胡爾之前有竺赫來這麼一個人。
雖說韋蘇提婆一世一直假裝自己不知道竺赫來的出身,一副用人不疑的神色,但除了皇室,這些近臣該了解的還得了解。
有句話叫做任人唯親,但有些時候,如果連親人都不用了,你還能用誰,韋蘇提婆一世陷入的就是當前的情況。
這也是韋蘇提婆一世願意信拉胡爾,但又無法徹底相信拉胡爾的原因,甚至說一句過分的話,如果有選擇的話,韋蘇提婆一世覺得自己還是用阿文德最讓他放心。
畢竟用阿文德的話,玩砸了,撐死是換個人登基,而這個人依舊是他們大月氏皇室的人,遊牧民族一直以來講究的就是兵強馬壯者為王,而百多年下來,大月氏依舊保留著這一方麵的野性。
竺赫來沉吟了片刻,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這一問題,如果沒有司馬彰親自站出來的話,沒經曆過底層暴動的竺赫來根本注意不到婆羅門早已危如累卵了。
可現在司馬彰挑明了這一切,竺赫來自然是清楚的察覺到了高種姓危機這一事實,這是真正能摧毀婆羅門體係的力量,也是真正人民浪潮的集體作用,隻要司馬彰繼續發力下去,底層人民自然會將整個婆羅門體係掀翻,傳承了千年的種姓製度,會陡然垮台。
這一刻就連竺赫來也不得不佩服司馬彰的眼光,那個遁入空門,最後破門入魔的男人,至少在智慧上確實不差。
隻是就這麼毀掉這個長存了千年的體係嗎?就這麼毀掉生養自己的階層嗎?哪怕以前最為惱火的時候確實是這麼想過,但現在真正站到這個曆史拐點之上,可以去伸手推倒這一切的時候,竺赫來猶豫了,畢竟再怎麼壞的規則,都是生養他的地方。
“我們應當在婆羅門和刹帝利鎮壓吠舍和首陀羅的時候,派人去收攏這些吠舍和首陀羅,將之編入我們的隊伍之中,成為真正屬於我們貴霜的力量。”坐在車架之中逐漸離開的司馬彰,說出了和竺赫來近乎一模一樣的台詞。
韋蘇提婆一世笑了,哪怕他明白竺赫來出身婆羅門,也明白竺赫來的選擇其實更適合當前的局勢,但身為婆羅門出身,並且在他麵前長時間的隱藏這一事實的竺赫來不該這麼說。
“正確的口吻應該是,讓鎮壓變得更為猛烈,讓著星星之火燃儘一切,摧毀婆羅門,摧毀種姓製度。”司馬彰閉著眼睛,低聲的複述,就像是不知道自己車架外駕車的那位是董昭的間諜一樣。
“可惜竺赫來求穩,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司馬彰輕聲的說道,然而那位知道竺赫來的身份,故而就算是知道竺赫來的回答是正確的,也難免生出其他的想法,所謂帝心難測便是如此。
韋蘇提婆一世確實是一個優秀的皇帝,但李二對魏征都有火呢,更何況是韋蘇提婆一世對竺赫來,故而哪怕是竺赫來這次的回答的是最符合現實情況的答案,但在韋蘇提婆一世心中絕對會掉分。
因為這個答案不能從一個婆羅門口裡麵說出來,隻能從身為皇帝的韋蘇提婆一世口裡麵說出來。
【我的戲大概就到這裡了,後麵的就隻能靠其他人了,竺赫來這個人現在看起來是沒辦法扳倒的,不過天天堵還是可以做到的。】司馬彰帶著嘴角上扯了兩下,最後緩緩放棄了這一舉動。
接下來會很危險,不過對於司馬彰而言能到這一步他就已經勝利了,有些時候真相比謊言更能騙過對手。
【貴霜這群人,太過依賴天賦了,不過也虧如此,否則想要騙過這群人真的很難,還好一切都是事實。】司馬彰看著自己的掌紋,神色平靜,他是帶著死亡的覺悟來的,賭的就是貴霜有能辨彆謊言的能力,這世間說實話,可是很有少有持之以縱橫天下的能力。
過了這一關之後,後麵就不需要他再出手了,到時候要麼死了,要麼死遁,反正肯定不虧。
韋蘇提婆一世笑著接納了竺赫來的建議,就像司馬彰估計的那樣,哪怕韋蘇提婆一世也是這麼想的,竺赫來回答出來,也會讓韋蘇提婆一世在心中記上一筆。
雖說不重,但再這麼日積月累下去,這個最為倚重的謀臣,遲早會被其他人代替,而這也是陳荀司馬這三家一直在努力的方向。
竺赫來的能力至今不明,而不依靠天賦,竺赫來依舊是頂級智者,在白沙瓦的時候,甚至壓得荀祈都不敢亂來,生怕暴露,這麼一個麻煩人物,能掰掉的話,荀祈巴不得儘快將竺赫來掰掉。
【貴霜現在能選擇的人選應該也就隻有荀祈一人了,接下來我們三家終於能從政權轉向軍權了。】司馬彰帶著淡淡的笑容想到,邁出這一步之後,他們就算是被發現了也不用太在乎了。
叛亂的吠舍和首陀羅被荀祈救走,編入行伍之後,會是貴霜帝國的力量,還會是荀祈的力量,這根本不用說。
如果荀祈是真正的貴霜皇室那沒什麼好說的,兩者不會有任何的區彆,可惜荀祈從最一開始就不是貴霜皇室啊!
“唔,不太妙啊,看來已經有人要來殺我了。”司馬彰聽著車架外鎧甲碰撞的聲音,他就知道婆羅門之中不乏智者,自己私下來見韋蘇提婆一世很難隱瞞。
不過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火上澆油,澆到了這一步,婆羅門已經不可能回頭了,難道能放棄鎮壓吠舍和首陀羅,任由低種姓掠奪原本屬於高種姓的權益?這怎麼可能!
“出來吧,讓我看看婆羅門之中到底是誰在一直和我作對。”司馬彰笑著走出了車架,訂製好的秘術,直接按在一旁已經準備離開的車夫身上,這是一個高種姓,一個董昭發展的高種姓。
班基姆冷冷的看著司馬彰,他們已經清楚司馬彰想要乾什麼了,這個不惜折辱自身給司馬彰駕車的婆羅門小兄弟告訴了他們一切。
“原來是班基姆?”司馬彰笑了笑,二話沒說持刀朝著對方衝了過去,箭雨落下,司馬彰當場死亡,然而司馬彰死的時候嘴角卻帶著一抹笑容,開殺戒了啊,真好啊,婆羅門終於殺婆羅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