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精銳天賦的本質,其實是和李優訓練西涼鐵騎一樣,用人命去鋪就一條通往兵種儘頭的道路,自適應這個天賦,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適應一無所謂,但是卻不得不戰的戰場吧。
相比於西涼鐵騎那種為了生存而延續出來的極限防禦路線,皇甫嵩的手法相對高明一些,從這一方麵也足以說明,在軍略,練兵這些東西上,皇甫嵩確實比李優走的更遠。
反應過來之後,陳曦也就明白了皇甫嵩一開始的想法,恐怕也是和李優一樣的,當時一窮二白,想要保住漢室天下,皇甫嵩所選擇的也隻有用血,用命鋪出來一條通往無敵的道路。
大概從一開始皇甫嵩已經做好了戰死麾下大多數的盾衛,留下能追逐著他,達到兵種最終程度的強兵,也就是所謂的決戰兵種。
自適應這個天賦,大概是真正死到最後,還活著的都是已經完美的適應了戰場,能減傷,甚至一定程度上免傷的超級精銳兵種。
陳曦終於明白皇甫嵩當年初見自己的時候,為什麼會對自己說,若你早生二十載,時局何以至此。
大概對於皇甫嵩來說,所謂的自適應天賦,並不是他的榮耀,恐怕更應該是他記憶之中最黑暗的一頁。
哪怕是所謂的慈不掌兵,可要是從一開始訓練就抱著麾下的士卒戰死大半想法的將軍,就算是有著足夠鐵血的心態,也足夠讓人絕望。
也無怪皇甫嵩不願意去提這些,這不是榮耀,是對於時局的妥協。
“是啊,所謂的自適應,在穿上這層鎧甲,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盾衛,也就意味著,不可能再像你想的那樣了;然而用命鋪出道路之後,再穿上現在這樣的鎧甲才是你想要的強兵。”荀彧望著已經快速運動過來的盾衛緩緩地說道。
“是啊,被你點明之後,什麼都懂了,實際上皇甫將軍大概都知道,穿上這層鎧甲,盾衛的自適應更多是往什麼方向發展了。”陳曦歎了口氣說道,懂了,然而真的很無奈。
“先有不穿任何甲胄,就有近乎免疫一定程度攻擊的士卒,才會有你要的無敵盾衛,而先穿上了甲胄,後麵再努力恐怕也就隻是強軍,而非是無敵。”荀彧邁步向前,帶著淡然的說道。
這就跟當初的西涼鐵騎一樣,先有了隨便拿把槍就有力壓天下的可怕基礎素質,才有現在換裝之後,更高基礎素質的西涼鐵騎。
當然到底哪個時候的戰鬥力更強,說實話,恐怕是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現在盾衛再強也隻是強軍,而走皇甫嵩當年對戰黃巾的那條絕望的路,走到頭,成就的恐怕是無敵猛士。
怪不得皇甫嵩會說出就算是段熲的銳士,飆飛的白馬也不可能斬斷他的甲胄,原來從最一開始的時候,說的就不是這一身盾衛的鎧甲。
“哼,皇甫老將軍也真是夠了,實話說了,我也不至於那麼纏著他。”陳曦沒好氣的跟著荀彧邁步向前,做出一副不滿的口吻說道。
也就是說開了之後,聽著很簡單,實際上現在想想的話,皇甫嵩不願意提起此事,大概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內心的愧疚吧,從一開始訓練就做好讓他們陣亡絕大多數的愧疚。
等盾衛列裝入營之後,孫策帶著幾個人乘船來到了河對麵,這一刻中原各地的諸侯,除了已經徹底當自己是龍套的士燮以外,已然來全,不過對方不來也沒有什麼影響,在場的列位已經足夠決定接下來整個漢室的走向了。
孫策從戰船上跳下來之後,三方最核心的幾人自從長安分彆之後再一次彙合到了一起。
“周公瑾,又見麵了。”陳曦抬手對周瑜說道,周瑜麵色一沉,準備掏東西,然而陳曦很自然的將目光落到了周瑜身後的幾人身上,龐統,見過,賈逵也見過,鄭度好吧,這個也見過,接下來的兩個。
“二張啊。”陳曦帶著淡淡的歎息從張昭兄弟兩人身上滑過,說實話,這是陳曦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麵見二張,一開始招賢令尚且未下的時候,就去招納的人物,結果,一無所獲。
不過話說回來,陳曦不由得側頭看了看荀彧,說起來,當年轉道前往潁川的時候,還去了荀家,可惜也是一無所獲,現在再看看的話,倒也不算差,至少當年的誓言,已然成真。
“是啊,又見到你這家夥了。”周瑜默默地掏出一份卷宗一樣的玩意,嘴角掛著一抹笑容,陳曦當即側頭對著另一方麵吹口哨,就當做什麼事情沒有發生。
“怎麼,想起了曾經的事情?”荀彧平淡地說道,在陳曦掃過二張,麵帶思慮的時候,荀彧就猜到陳曦想起了什麼,而現在側頭過來,荀彧隨口就詢問了一句。
“可曾感到可惜?”陳曦笑著問道,“龍困淺灘的時候,是最好的搭救時候啊,不知道這個時候再憶十年之前是否有感慨。”
“至少我不曾,但見此時,恐怕當初後悔之人不在少數。”荀彧傳音給陳曦說道。
潁川士子之中大概有不少人都曾後悔過吧,那個時候真的是最好的時機了,看看劉琰,看看糜竺,看看孫乾,說不後悔的除非是荀彧這等角色,其他人豈能不悔。
“荀尚書,可以讓我和陳子川好好談談嗎?”周瑜笑眯眯的走了過來,伸手按在陳曦的肩膀上,陳曦陡然間感覺到肩膀一沉。
“公瑾不必如此,大可隨意。”荀彧平淡的點了點頭,讓開身子,周瑜則帶著溫和的笑容逮住陳曦,不知道為什麼陳曦從周瑜那溫和的笑容上甚至看到了一抹猙獰。
“謝了。”周瑜對著荀彧擺了擺手,然後笑眯眯的看著陳曦,“陳侯,我覺得我們雙方有很多東西需要開誠布公的談談你說是嗎?”
“咳咳咳,你這樣是嚇不住我的。”陳曦輕咳道,“更何況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又不是我坑你,你說是吧。”
“是啊,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但是北疆的時候咱們是怎麼商議的,當時我周瑜不說的彆的,一心為公並沒有什麼問題吧。”周瑜和善的問候著陳曦說道,“當時雙方一個交易,我直接將北方應該劃分給我們的草場全部賤賣給你了。”
“問題是我也說了實話,你說是吧,你看南方是不是也能養馬。”陳曦輕咳著說道,“這一點我也沒有騙你是吧。”
“告訴我滇馬是怎麼回事?”周瑜眼角因為自身和善的麵容不由自主的吊了起來,“是誰在北疆告訴我的滇馬最適合南方丘陵山地地區養殖的?”
“這點我也沒騙你是吧,你看滇馬多適合在那地方養殖的,我沒亂說吧。”陳曦眼神有些飄忽的說道,正在想辦法怎麼跑,周瑜現在這個情況不對啊,看起來有些像是要搞死自己。
“那好,我養好的滇馬跑哪裡去了呢?”周瑜這一次貼得陳曦非常近,話音之中帶的都不是質問,而是實打實的殺意,“我在荊楚牧場養的滇馬呢?”
“咳咳咳,這個當時因為舒侯一心為公,送往了中南押運物資去了嘛。”陳曦尬笑著說道,沒辦法,這個鍋是他的。
毫無疑問,這一方麵確實是陳曦忽悠的周瑜,瞬間周瑜就嗬嗬嗬嗬的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陳曦的錯覺,還是怎麼著,周瑜背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陰影朝著在場兩人覆蓋了過來,甚至陳曦莫名的覺得這種笑聲有些病嬌的意思在裡麵。
“你這混蛋,我就知道你這貨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周瑜怒罵道,伸手就要給陳曦點厲害瞧瞧。
“停,我不是給了你一堆好處了嗎?”陳曦趕緊伸手阻擋,“再說我也沒坑你,那堆東西不也是實打實的嗎?”
“你省省吧,當時還能糊弄一下,現在還想糊弄我,這些東西是未來支付的,也就是這個時間點之後才給的。”周瑜抓著陳曦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陳曦撓了撓臉頰,“還算不錯了,至少我還是很有誠意的,你說對吧。就算是未來才支付,但也至少真的準備了這些東西,更何況,現在他們已經坐在了一起,哪怕是沒有真正開始詳談,很多東西也都注定了結果了。”
“哼,若非如此,我今天肯定收拾你。”周瑜回望了一眼,在那裡的曹操三人之中,有兩人的餘光都盯著他們。
“這也是必經之路啊。”陳曦笑著說道,“走到了這一步,我們的前方的阻礙也就徹底不在內部了,接下來就是向外了”
“貴霜非常強。陸軍的情報你們已經收到了,海軍你沒見過,甘興霸的認知恐怕還沒有我深厚。”周瑜放開陳曦說道。
“如何,有把握擊敗嗎?”陳曦笑著詢問道。
“雖然說實話,對於自己有些打擊,但是不得不說,基本沒有可能,在對方的勝場上,就算是我也沒有自信,我們必須要走出一條自己的道路。”周瑜神色凝重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