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東蒲阪津一帶的司馬懿,是有限度的自主兵權。他的限度就在於他手下的這些兵馬,並且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呼喚一定量的增援。
司馬懿他覺得現在沒必要呼喚增援,因為他的戰略目的很簡單。
他要儘力襲擾曹軍陣線,牽製老曹同學的兵力。
不是正麵決戰。
不管這件事情有沒有風險,亦或是有沒有什麼問題,司馬懿知道一點,這一場斐曹之間的戰事,隻能斐潛贏。
如果曹操最終獲勝,那麼倒黴的不僅僅是斐潛一個人。
眼下曹操的主要目標集中在北麵,那麼司馬懿就有機會在側翼進行偷襲。
他也知道這樣有很大的風險,他必須要搞清楚曹軍的中軍主力究竟在何處,才不會是原本想要撿個便宜,結果一頭撞上了鋼板。
因此司馬懿出動郝昭的時候,並沒有派遣出多少的人馬,一方麵是人多了更容易暴露,另外一方麵則是在沒有確定情報之前,司馬懿也不敢投入太多的部隊……
郝昭帶回了活口之後,司馬懿就確定了曹軍的主力已經從中條山大營裡麵向北轉移了,所以這些在側翼的曹軍也不免有些鬆懈……
這是好事,他看到了戰機。
如果曹軍主力還在中條山附近,對於司馬懿來說,不管是做什麼太大的動作都顯得不太適合,畢竟司馬懿當下的人馬數量並不多,每一次折損都意味著手下的力量減弱。
『要不要找主公請援些兵馬來?』
郝昭建議道。
司馬懿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先不說請援能不能立刻得到補充,單說如果讓曹操知道他這裡的兵力很多,那麼必然會加大對於這裡的防備,反而不利於司馬懿的偷襲計劃。
隻要司馬懿能撕開一個口子,就有可能斷了老曹的糧道,然後逼迫曹軍不得不回旋,亦或是從潼關之處進行增援,也就相當是他以少量的兵力,直接打亂了曹軍在河東河洛一帶的布局,為驃騎斐潛最後勝利創造更好的機會。
所以說,司馬懿的戰略目的不在於攻城略地,隻是『攪亂』二字。
把對方的布局打亂了,就相當於占據了主動。
嗯,沒錯,就是攪什麼的棍……
……
……
曹軍中軍大營。
毛急急而進,向曹操拱手說道:『主公,探到了!』
曹操微微側首,向地圖示意,『指出來!』
毛便是上前在地圖上靠近張陽池左近的某個位置上一點。
『賊軍司馬氏大概就是在這個位置,人數千餘騎,未必全都是精兵,但是至少是經過訓練,騎術嫻熟的騎兵……』
之後,毛手指往邊上又是一點,再道:『蒲阪津原有渡口守軍,此處大概八百人。』
曹操沉思良久,緩緩的說道:『此賊不除,便是芒刺在背。』
眼下,曹操要做好多方麵的打算。
如果斐潛出擊怎麼辦,不出擊又要怎麼攻?
如果上黨出了問題要怎麼辦?
以及……
山東之地……
曹操在這裡,已經陸陸續續的接到了不少信報。
有好消息,當然也有壞消息,而且整體上來說,後方的壞消息遠遠比前線好消息要多得多。
在曹操離開山東的日子裡,已經有很多人跳出來了,或明或暗攪動著。
曹操已經派了程昱回去,隨時準備滅個火。
程昱手比較黑,等程昱先搞一波之後,曹操回旋之時就可以裝出一副『哎呀,這事情我才剛知道』的模樣來……
所以現如今曹操的頭也疼,屁股上也著火。
若是再加上司馬懿在腰子上紮針,那就真彆活了……
論騎兵戰術,曹操之下沒有多少擅長的。
即便是曹操本人也不敢說能夠將騎兵指揮得如臂指使一般,所以以騎製騎無疑就是以短擊長。曹操更希望將驃騎一方的人拉扯到自己熟悉的戰場節奏當中來。
而且,曹軍之中,戰馬也沒多少,都是要用在刀刃上,緊巴巴的騰挪不開。
可這並不意味著曹操隻能被動挨打。
曹操猜出來司馬懿想要做什麼,畢竟如果他在司馬懿的位置,他也會做出類似於司馬懿的舉動,牽製對方的兵馬。
因此想要讓司馬懿中計,就必須能有確實讓其『牽製』的兵馬……
曹操抬頭看了看毛。
毛也有了心理準備,拱手說道:『願為主公分憂!』
曹操點了點頭,『你有此心,某甚是欣慰。不過,你不擅長騎戰……來人,去將牽騎都尉……不,去請子經將軍來!』
這就現場升級了。
『牽子經他擅長騎兵……』曹操又對毛說道,『司馬小賊若是想要襲擊我側翼……多半會選這個位置……』
……
……
冀州,鄴城。
陳群已經命令各郡縣嚴加駐防,不得輕信任何調令,也不得擅自離開駐防之所。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在陳群的感覺中,魏延就像是在頭發裡麵的虱子一樣,到處亂爬,左邊咬一口,右邊吸一下,不至於讓人當場死亡,卻難受得很。他不認為僅憑魏延手下的那點步卒,能夠攻下鄴城來,但是他給冀州造成了動亂。
派人去抓,那就真的要像是篦子一般,細細的篦過才有可能抓到魏延假扮成為曹軍的兵卒隊列……
該死的,陳群一想起這個事情來就是心中一股無名火升騰。
這魏延怎麼裝起曹軍來,業務這麼嫻熟?
不是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麼?
當魏延化整為零之後,陳群就麻爪了。
重點駐防,陳群沒問題,但是要在重點駐防之外,還要派遣出更多的人手去排查……
拉網排查在沒有即時通訊的工具的條件下,效率是低得可憐的,甚至排查的小隊都不清楚其他隊列有沒有查過同一個地方,有可能在某處所有隊列都來查過不知道幾遍,而在另外的一個地方則是誰都沒去。
尤其是某些大戶,更是要細細排查。
不堪受擾的大戶告狀了。
陳群也頭疼。
除非陳群離開鄴城,親自去指揮這些排查的小隊。
可陳群又離不開。
他必須坐鎮鄴城,守護著曹丕,否則曹丕萬一出個什麼三長兩短,他陳氏一家就要陪葬了。
現如今這樣的局麵下,冀州的士族鄉紳的莊園體係受到了很大的破壞……
城池可以閉鎖四門,但是在城池之外的莊園呢?
莊園主確實是可以修建塢堡,大莊,將家族以及部分仆從佃農包含保護在圍牆之內。可是無論是哪一個莊園主,都不可能圍繞著他所有的土地建上一圈宏偉的城牆,頂多隻能是修建一圈籬笆便已經是很了不起了。甚至有的莊園主隻能在路口之處立個牌子,以示區彆而已。
當然這些莊園之中都有一些私人武裝,家丁護院什麼的,可是這些人和魏延手下的兵卒相比,那就差距太大了,專業和兼職的終歸是有些不同。
矛盾點就在這裡……
莊園主太看重他的土地了,即便是陳群勸說讓他們可以先來鄴城住一段時間,等危險過去了再回去,可絕大多數的莊園地主都不願意,他們寧可待在他們自己的莊園之中。即便是這些莊園塢堡的防禦體係比城池差得多。
上一個吃虧的士族鄉紳,依舊不能讓這些人警醒。
有些時候不是曹軍不願意護衛他們,是真的有心無力。
前線也要人,現在後線又不穩,這兵馬錢糧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隨時隨地在城鎮倉廩裡麵自動生成,想要抽出防禦重點的兵卒來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又如何能夠派更多的人去鄉野之中清剿那些分散的魏延小隊?
可要是讓魏延小隊在冀州作踐太久,就算是將來魏延撤離了,難免都會讓冀州佬懷恨在心。這些冀州佬未必會恨敵人魏延,但是一定會恨『不來援救』的陳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