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道這種利器就像是王炸一樣,是具備一定價值的,現在甘寧雖然用來擊敗了朱治的前軍一部,但是對於朱治整體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傷,甚至對於朱治整體來說是有好處的,因為有了防備之後,江東軍下一次再遇到同樣的戰術,就不會像是現在這麼慌亂無措。
朱然說道:『莫非是以此來恐嚇我等?』
『恐嚇?』朱治捏著胡須。
這倒是不難理解。
江東不知川蜀有利器,可不就是讓甘寧前來展示一番的麼?
可為什麼之前黃蓋……
『嗬嗬……』朱治笑道,『此等利器,定然絕非容易之事。黃公覆……除非是黃公覆有意隱瞞……』
說了一半,朱治搖了搖頭,『以黃公覆為人……不至於如此……』
黃蓋朱桓之前上報的情報之中,並沒有專門提及川蜀火器之事,所以要麼就是黃蓋朱桓確實是沒遇到,或是少遇到,要麼就是黃蓋和朱桓隱瞞不報。
但是江東內鬥歸內鬥,規矩還是有些規矩的,不至於說在這種事情上搞什麼名堂,畢竟軍中可不僅僅隻有黃蓋或是朱桓的部曲私兵,有些事情想要遮掩也未必能全數遮掩的,所以大體上朱治是相信黃蓋和朱桓在之前和川蜀兵卒的戰鬥當中,並沒有遭遇大規模的使用火器……
那麼奇怪的問題就擺在了麵前,為什麼他來了,這川蜀的火器就懟到了他鼻子下麵來?
而且就像是故意要展現給他看一看的架勢,讓甘寧特地來此『騷擾』了一把?
『莫非是……』朱治目光閃動了一下,『此乃諸葛小兒之計也!』
朱然問道,『諸葛之計?』
『此等火器,人力而不可當……必然製作不易!』朱治思索著說道,『若是如弓箭弩矢一般,須臾可製之,那麼必用於黃公覆……豈有留於當下方用之理?』
朱然聽了,也是點頭。
朱治此言確實有這麼幾分的道理。
那麼既然這個推論是可以成立的,那麼就意味著諸葛亮現在用這些火器,其實是為了恐嚇朱治,拖延時間!
朱治哈哈大笑,『某征戰沙場多年,豈懼此雕蟲小技乎?可令前軍速速重整旗鼓,急進魚複!』
朱然在一旁沉默了片刻,有些遲疑的說道:『父親大人,若是……這諸葛……』
朱治皺眉,『有言可直陳之!』
『父親大人在上,』朱然拱手說道,『黃公覆有言,此子狡詐無常,若是……若是此子便是料定你我會不退反進……』
朱治擺手說道:『軍旅之中,豈有萬事皆備之理?若視敵不慎,自當受損,而若視敵過慎,亦不免錯過良機。今既受大都督之托,統軍進川,若是你我瞻前顧後,進退無策……這軍心不可一二再,再而鼓之是也。』
『唯。父親大人教訓得是。』朱然說道。
朱然考慮得是會不會被諸葛反過來用計策針對,而朱治說得則是整個局勢,整個的江東軍士氣,所以即便知道有風險,依舊不得不進軍。
朱治沉默了一會兒,『此事亦不可不防,汝可領中軍一部,押於其後,若得平安得進,則是無妨,若是……汝可速援之……』
朱然領命,下去準備不提。
……
……
另外一邊,在甘寧領兵前往交戰之時,在魚複北山之中,幾名山民打扮之人正在小心翼翼的往前尋路而行。
此地多山,路途並不好走,灌木樹林勾連在一起,山藤攀爬得到處都是,時不時需要用砍刀將其砍開,然後才能繼續往前走。
忽然之間,有人跌進了坑中,大聲慘叫起來。
『有陷阱!快跑!』
這幾名山民二話不說,轉身就逃,但哪裡能夠逃得出去,才奔走出了沒多遠,迎麵就撞見了黃權帶著人,將小道堵得嚴嚴實實。
『還不束手就擒!』
黃權大喝。
有一人似乎有些膽怯,腿腳發軟,正待跪地求饒的時候,便是被另外一人直接一刀捅在了後心上。
『啊……』
那人慘叫倒地,而行凶者卻轉身直接跳下了山澗。
黃權頓時一皺眉。
黃權手下撲了上去,按倒了剩餘的其他人,卻見受傷的那人已經斷了氣。
『使君……』川兵抬頭看著黃權,『這……』
黃權擺手,『都帶走!連著前麵陷阱裡的,都撈起來帶走!』
……
……
吳班的臉色有些發白。
他的手下有一個人不見了。
吳班沒在戰鬥序列之中,他隻是負責轉運糧草來魚複,結果要回去的時候發現人少了。
花名冊人數對不上。
和那個失蹤的人同一伍的人都被抓了起來。
吳班也被帶到了有聞司來接受詢問。
那人是吳班手下的兵,可並不是吳氏的人,而且關鍵是,連吳班自己都不知道那個人是去了哪裡,又是做了一些什麼……
有聞司的趙從事麵無表情的盯著吳班,旁邊一名書佐正在記錄著。
吳班想要去看那書佐到底寫了一些什麼,卻在有聞司趙從事的目光之下敗下陣來,強調著:『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這人為何逃離……』
趙從事依舊是那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吳校尉,確定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了?』
吳班一臉的無奈和苦笑,『我是真不知道啊……』
趙從事點了點頭,『好。有勞吳校尉了,你可以走了。』
吳班有些不敢置信。
這一段時間,有聞司的凶名赫赫。
川蜀之中,不少和江東聯係的士族鄉紳,都被抓了起來。戰事一起,很多東西就解釋不清楚了,這些鄉紳士族或許也有一些是冤枉的,但是在這個關鍵點上,就算是豁免了株連九族,也是基本上被家族舍棄,像是壁虎斷尾一般的扔了出來。
吳班相信,如果說他真的解釋不清楚,吳懿一定會像是那些士族鄉紳一樣,儘可能的將其割裂出來,然後丟出去。一想到此處,吳班就不由得會冒冷汗。
他急急的回到了臨時的住所,然後猶豫再三,還是咬牙寫了一封書信,將事情前後都寫了,讓人急送給在成都的吳懿……
吳班的舉動,自然逃脫不了有聞司的目光,轉眼之間,情報就送到了諸葛亮的案前。
『公衡,此事,你怎麼看?』
諸葛亮不急不緩的問道。
黃權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在曆史上,劉備入川之後,川蜀之中簡直就是一團亂麻。荊州派和益州派這個最大的派彆就不提了,就像是紅藍之色一般的相互拆台,就連派彆內部,還能分出各式各樣的小派彆出來。比如東盟派和西聯派,又稱之為東洲派和西洲派,東洲就是東聯東吳,西洲則是表示東吳都是二皮臉不可靠,還是西羌人更實誠。除此之外,還有舊貴與新勳,武將與文官,甚至還有個人恩怨也夾雜其中,可謂是從頭到尾,蜀漢就沒有齊心協力過一天。
嗯,沒錯,曆史上諸葛亮操勞而死,其中多半也有這些派彆內鬥的功勞。
現如今斐潛入主川中,那麼是不是代表著川蜀派彆就可以消失了?
想什麼桃子呢?
川蜀地盤不大,但是派彆不少。
或許是被稱之為小華夏的緣故,這四麵都是群山環繞的川蜀,派彆紛爭似乎從來就沒沒有停歇過。就算是到了後世,成都人還瞧不起重慶人,重慶人也表示看不起成都佬……
黃權是巴郡人,算是土生土長的川蜀佬,而吳懿吳氏麼,則是不折不扣的入川派,而且還是劉焉劉璋老臣派係,當年還跟劉備眉來眼去。所以大體上來說,黃權和吳懿是尿不到一個壺裡麵的。
黃權領命抓捕奸細,可奸細凶悍,不僅是滅口,連自己都跳了山澗,然後查到了押送糧草而來的吳班手下剛好少了一個兵卒……
這在吳班褲襠裡麵,黃呼呼一坨,說不是屎?
誰信?
黃權隻需要順水這麼一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