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0章 何人做何事(1 / 1)

詭三國 馬月猴年 2096 字 1個月前

所有的孩子總是在小的時候盼望著早一天能夠長大,成為大人的樣子,總是對於旁人所謂的『你還小』,十分的不滿意,然後表示著『我已經長大了』……

劉琮也是如此。

對於劉琮來說,今天無疑就是一個好日子。雖然說他現在的年齡,舉行冠禮確實早了一些,但是又有什麼關係?

隻要自己冠禮結束,就正式的進入了成人的行列了!

劉琮很期待,但是劉琮所沒有想到的是,一些想象當中的期待,未必都是好事情……

冠禮從周朝開始,就非常的注重冠禮,認為冠禮具備特殊的含義,特彆是對於上層的貴族統治階層而言。周朝開始推行嫡長子繼承製,而若是碰上在位的王去世了,則由嫡長子繼任,無論其年歲長或幼,隻不過若其尚未未成年,還沒有行冠禮,則不可親政,必須由所謂的『顧政大臣』輔助,或是太後垂簾。

像是周成王幼年繼武王之位,但是周公攝政直至其成年。嬴政十三歲即秦王位,也是直到二十二歲,“冠,帶劍”,方才親政。

到了大漢,依舊非常注重冠禮。士族子弟稱為冠禮,皇帝麼,則是又有了單獨的名詞,為元服,並且一般在皇帝元服之時,還會同事大赦天下,減免稅賦,頗有些普天同慶的味道。

若是正兒八經的要按照禮儀要求,劉琮是要在自家的宗廟裡麵舉行冠利的,不過麼,劉表雖然宣稱自己是魯恭王劉餘之後,但是畢竟那是西漢的老祖宗了,劉表也沒有在襄陽設立什麼魯恭王劉餘的靈位什麼的,所以麼,也就在自家府衙內舉行。

劉琮很激動,但是依舊努力的平穩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至於表現得小孩子氣太重,縱然齋戒了多日,精神卻很飽滿,甚至略微有那麼一點亢奮。

替劉琮主持冠禮的大賓麼,卻是孔融。

說來也巧,原本劉表想的是讓龐德公來做劉琮冠禮的大賓,可是一來龐德公以自身老邁,腿腳不便不良於行婉拒,另外一方麵也恰巧孔融從許縣逃離之後,到荊州避禍,頓時一拍即合,兩情相悅……

孔融相貌自然不用多說,如今大袖飄飄,站在廳堂之中,看著一步步換換走來的劉琮,然後微微頷首,笑容溫和,全然沒有了當日在許縣之下惶惶,又或是哀哀的樣子,呈現出氣度非凡,一副學富五車滿腹經綸的模樣,讓人看了,便覺得相當舒服可靠。

劉琮忍著小心臟亂跳,儘可能繃著一張小臉,然後按照禮儀一步步做著,敬天地,拜父母,然後拜到了孔融麵前。

孔融將手從袖子裡抖出來,不能多抖,最多三下,要是超過了三下,那是業務相當不熟練,還要回家練,再從一旁的侍者跪奉上來的描金漆盤之中取了一頂緇布冠,幫劉琮係在了小腦袋上。

『令月吉日,始爾加冠,棄爾幼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孔融一邊幫忙將緇布冠的係帶紮好,在劉琮下巴上打出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一邊朗聲而誦,聲音飽滿洪亮,低沉有力,很有磁性,甚至讓劉琮和周邊的人聽了,不由得都有些感動,熱淚幾近盈眶。

緇布冠,是象征受冠禮之人即將涉入治理人事的事務,即擁有人治權。緇布冠為上古流傳下來的禮製,所以冠禮首先加緇布冠,表示不忘本初。

隨後還要加皮弁,象征將介入兵事,擁有兵權。

孔融拿起皮弁,往劉琮頭上貼皮,呃,加皮弁之冠,同時還幫劉琮加上了腰間的佩劍,隻不過劉琮身形還是太小了一些,導致佩劍加上去都有些拉達到了地麵……

算了,這個不重要。

孔融再次高聲誦讀冠禮致辭,眾人再一次熱淚盈眶。

這樣就結束了?

並沒有,還要貼,加第三層的頭冠,也就是最重要的爵弁。待上了爵弁,就代表了擁有祭祀的權利,而在家族宗法非常強勢的漢代,這也代表著擁有了最好的權柄,最高的權利。

戴上了爵弁之後,整個冠禮才算是完整結束。

若是天子,還要再加一個袞冕,是四加之禮。

劉琮冠禮結束,眾人總算是一起喝彩起來。劉琮雖然勉強維持著平穩的表情,但是看得出來一把佩劍已經壓不住他飄飄然的心情了,幸好劉琮多少還有些殘留的理智,依照最後的流程向父母和大賓拜謝,也向觀禮的眾人拜謝,圓滿的完成了冠禮,然後蔡夫人終於是流下了盈眶許久的淚水……

按照習慣來說,在每項的典禮之後,必然就是吃喝,但是這一次,劉表並沒有立刻招呼著去吃酒宴,而是到了一旁的偏廳之中,坐下來商討關於最近發生的事情。

孔融和劉琮也列席其中。

劉琮原本自然是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會議的,但是既然舉行完了冠禮,也就可以了。雖然說自能使坐在劉表背後,什麼話都都不能說,然而能夠列席其中,已經讓劉琮很興奮了,差點坐都坐不安穩。

劉表也沒有多少心思照顧劉琮的情緒,他現在雖然外表看起來還算是不錯,但是實際上他的身體究竟怎樣,他心中最清楚,畢竟傷痛和精力,可以騙得了旁人,卻不能騙自己。

朱靈和張烈的事情,終究是一個麻煩,越早解決自然越好。

『文舉賢弟……』劉表沉吟了一下,轉頭看向了孔融,問道,『聽聞許縣之亂,文舉賢弟亦逢其時,不知究竟情況如何?』

之前眾人的意見,大部分劉表都聽過了,隻有孔融是第一次參加,所以劉表也想聽一聽孔融的見解。

孔融坐在一側,笑嗬嗬的,結果聽聞了劉表的詢問,原本顯得溫潤如玉的麵色,不知道為什麼猛然間就像是凝固了一樣,然後眼睛睜大,微微的有些充血,嘴角扯動了兩下,似乎顯露了一絲的猙獰來,嚇了眾人一跳!

孔融也立刻察覺到了不對,但是表情又收不回來了,乾脆掩麵悲戚而道:『陛下啊……一想到陛下如今……某,某宛如萬箭加身,痛徹心扉啊……』

眾人恍然,紛紛一邊勸慰,一邊稱讚孔融忠義。

劉表也是勸慰,孔融才緩緩的放下了袖子,擦了擦眼角,麵容沉重的說道:『昔日忽亂,某正於城南舉辦文會……』孔融口才了得,徐徐而談,將當時的情形述說了一遍,當然,孔融肯定不說他參與了這一件事情,而是僅僅將他自己描述成為了一個剛巧碰上這樣事情的倒黴蛋,被禍殃池魚的不幸者。

當述說到了王粲落入許縣護城河之中,朱靈和張烈並沒有救援的時候,孔融忍不住咬牙切齒的說道:『仲宣忠義可昭日月!為保天子不惜自身!然如此忠義之人,被棄之如同陋帚!某至之時,朱張二人已然亡走,仲宣賢弟……嗚呼哀哉!痛之,惜之!』

至於孔融當時也不敢上前救這一點,孔融自然不會說的,因此說起來就像是他趕到的時候,王粲已經死了,朱靈和張烈毫無廉恥的拋棄了王粲,而許縣的荀彧又誤會孔融他和朱張二人有什麼聯係,拒接孔融入城雲雲……

『原來如此……』劉表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如此惡賊,若是荊州容之,豈不是上背天子,中違忠義,下失民心!』蒯越朗聲高呼道,『主公固有仁慈之心,然切莫得意了小人,卻害了君子啊!』

劉表沉吟不語。

蒯良看向了蔡瑁,然後轉向了劉表,說道:『正所謂寵而不驕,驕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昣者,鮮矣。且夫賤妨貴,少陵長,遠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淫破義,所謂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去順效逆,所以速禍也。昔日純臣石公,忍人情,全忠義,千古傳美名。如今陛下蒙塵,忠義遇難,乃天下之悲也!若吾等納汙垢,容殘暴,則主公聲名何存,天下忠義何在?又至陛下於何處?請主公三思!』

一旁原本有些傾向於朱靈和張烈的龐季,以及另外幾個,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都紛紛沉默著。因為這個事情,如果僅僅隻是朱靈和張烈逃離豫州,並沒有如同孔融所說的那麼不堪,收容了甚至庇護了,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現在……

就像是後世的戰爭難民,收容和救助是屬於人道主義,也無可厚非,但是如果發現這個難民其實是個罪犯,犯有嚴重的罪行,那麼還按照普通難民來對待,未免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而在漢朝當下的觀念裡麵,違背忠義,就是一個很嚴重的罪行。

這樣違背忠義的行為也不被士族子弟接受認可,至少表麵上是相當的排斥的。

劉表左右看了看,雙方各有支持,但是現在隻剩下了一個聲音,中立派的蔡瑁等人也不說話,結果似乎漸漸的明朗了起來……

劉表最後下了決定,拒絕朱靈和張烈的借道,不允許二人進入荊州區域。

如果事情隻是到這裡為止,情況也不算是太差,畢竟劉表確實也沒有在斐潛之下跪舔的理由,更何況之前多少還有一些情分在,隻是拒絕兩個校尉入境,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也說得過去,可是問題是總是有些有貪欲的人,然後看上了朱靈和張烈所帶的那些戰馬了。

張允,劉表的外甥。張允就覺得若是白白的放過了朱靈和張烈,豈不是太可惜了?要知道朱靈和張烈手下的戰馬,可是一頂一的雍涼戰馬,在荊州地麵之上是有價無市,就算是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得到!

劉表的原本的意思麼,就是讓張允到前線傳遞一下意思,表示說因為聽聞了許縣這個事件,然後對於朱靈和張烈的行徑表示譴責,最後拒絕其入境,以全忠義雲雲。這樣即便是後續斐潛追問起來,也說得過去,畢竟是朱靈和張烈,行為不端在先。

如果說是真錯怪了朱靈和張烈,罪責也不是在劉表身上,不是說清楚『聽聞』了麼,那麼主要的鍋就是孔融的了。

可惜張允這幾天賭錢輸了不少,眼看著追債的冷嘲熱諷,又遇上了這樣一個差事,就忍不住犯了貪念,他覺得,既然不接受朱靈和張烈,那麼何不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乾掉這兩個人,然後不就可以獲取這些戰馬了麼?一匹戰馬最少三十萬錢,十匹就是三百萬,一百匹就是三千萬,然後朱靈和張烈帶了多少呢?到時候往上麵送一些,然後自己留一些,再賣一些,這日子啊……

光這麼想一想,張允似乎嘴角就開始濕潤起來……

於是乎,等張允到了邊境上,見到了甘寧之後,嘴歪了歪,說出來的話就成了設計坑殺了朱靈和張烈,收攏其下兵卒戰馬!

『欲除朱張?』甘寧皺著眉。對於戰場上斬殺對手,甘寧覺得這沒有什麼好說的,生死看自家的本事和運道,但是設計坑殺,多少就讓甘寧心中有些不舒服。

張允眼一瞪,『此乃主公之令!甘將軍欲違令乎?!』

甘寧磨了磨牙,拱手說道:『末將不敢……隻不過……朱張二人不離行伍,又怎能誘之?』

張允哈哈笑道:『某早有定策!可以甘將軍之名,邀朱張二人入城赴宴,內設刀斧,摔杯為號,便直取之!』張允顯然覺得自己的主意很不錯,簡直就跟漢初之時的張良差不多,畢竟自己也是姓張,搞不好還得了張良的幾份遺智也說不準。

甘寧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以老子的名義邀請?那麼老子以後還出去怎麼見人?坑蒙拐騙的名頭豈不是要頂一輩子?『不若以張將軍名義,就說張將軍前來勞軍,特邀朱張二人赴宴,如此更顯自然,以免朱張二人見疑……』

張允想了想,『也行!就這樣罷!將軍速速準備,莫要誤了大事!』

甘寧拱了拱手,『末將……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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