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走在神都的街道上,心中默默道:“要不要去一趟元府?”
他不覺想起元如是的麵龐,心中一陣火熱,突然元如是的麵容變成元未央的模樣,許應心中一陣警醒,連忙摒棄雜念。
走到洛水邊時,幾位少年男女迎麵走來,
衣著頗為華貴,其中一位麵白無須的少年向許應長揖到地,笑道:“許妖王,在下崔府崔永誌,這位是朱家小姐朱紅箋,這位書生,是袁雲空,祖上是袁天罡。”
許應一—點頭,道:“幸會。”
待崔永誌介紹到那少年袁雲空,許應麵色肅然,道:“七爺,取劍匣來。”
七慌忙張口,將袁天罡劍匣取出。
袁天罡劍匣嗡嗡震動,突然飛起,在空中噠噠自從開啟,從匣中飛出七道劍氣,圍繞那少年袁雲空飛舞,劍氣極為歡快。
突然,七道劍氣猛然一收,沒入劍匣中,劍匣落在那少年袁雲空的腳邊。
許應笑道:“果然是袁家後人。而今這劍匣物歸原主,我也放心了。我誤人望鄉台,幸得袁天罡指點,這才走出望鄉台回到人間。袁前輩贈我劍匣,說是遇到袁家族人,便會飛到那人身邊,聊以寄托思念之情。”
袁雲空又驚又喜,連忙把劍匣收起,道:“家祖當年為了避開死劫,前往望鄉台,一去便沒有回來,不知是生是死。沒想到竟會在這裡遇到他老人家的法寶。”
他正色道:“既然家祖救了許妖王,那麼我們不是外人。許妖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許應目光掃過崔永誌和朱紅箋,似笑非笑道:“還是不要講了。
袁雲空自顧自道:“許妖王,崔府號稱丞宰之家,與裴家並列,兩千年來出現了不知多少催仙。朱家,是新興世家,勢頭如烈火烹油,有大興之勢。如今崔、朱兩家的族中長者,壽元將儘,崔永誌和紅箋姑娘身為後輩,應當為長者分憂。許妖王既然有長生肉,又打開了泥丸秘藏,何不肉身布施?”
竹嬋嬋心中凜然:“我身懷不死仙藥的事情,這麼快就傳到這人耳中了?難道這城裡有天魔?”
許應淡淡道:“你若是有錢,是否便應該散儘家財給天下人?”
袁雲空不悅,道:“許妖王,我隻是要求你肉身布施崔朱兩家而已,並未要你肉身布施天下!你也說,我祖上對你有救命之恩,這點小事你也做不到?你怎麼報答我祖上對你恩德?”
許應麵色一沉,牽著竹嬋嬋手從一側走過去。
袁雲空大怒,立刻催動劍匣,匣中劍氣嗤的一聲出鞘,刺向許應,喝道:“許妖王,你忘恩負義,我親自取肉布施!”
許應沒有回頭,隨手一抓,劍氣頓時飛來,在他指尖流轉。
袁雲空吃了一驚,連連催動劍氣,然而那匣中劍氣卻仿佛泥牛入海,失去了感應。
袁雲空臉色漲紅,卻見許應屈指一彈,劍氣倒飛而來,袁雲空急忙躲避,然而那劍氣著實犀利,上下飛舞,任由他施展什麼招式神通也抵擋不住。
頃刻間,碎衣如蝶,漫天都是袁雲空破碎的衣裳碎片。
“袁天罡竟有你這樣的後人。”
許應探手一抓,劍氣飛回,圍繞他飛舞,那劍氣戀戀不舍,在他指尖流淌,終究還是猛然飛去,遁入劍匣中。
許應揮了揮衣袖,與袁天罡的劍匣作彆,哈哈大笑、聲音震動長街:“三月初一,許某出自零陵蔣家田,一路弑神殺人,到了神都。做了幾天正人君子,真是束手束腳!”
他朗聲道:“神都諸君,想取長生肉的話,拿命來換!”
“好!”
崔永誌大笑,身形騰空,頃刻間身後一片虹光升騰而起,與三大洞天交相輝映,那虹光是他的隱景道象,乃是一片長虹。
“我來取長生肉!”
崔永誌以手為鞭,長虹掃來,長街上,一塊塊石板劈裡啪啦翻飛、形成一道洪流、掃向許應!
許應抬手一拳轟出,身前身後一片黑暗星空,群星隨著這一拳舞動,蜂擁,摧枯拉朽般將長虹擊碎。
崔永誌招法被破,雙手向前,迎上許應這一拳,許應怒吼,泥丸、絳宮兩大秘藏齊動,威力爆發!
崔永誌眼耳口鼻溢血,踉蹌後退。
朱紅箋趁機衝來,還未近身,便見一道劍氣迎麵劈落,她急忙調動洞天,催動朱家的神通風火連城便擋!
朱家修煉的也是絳宮秘藏,與郭家的絳宮秘藏不是同一個傳承,但也非同小可,勇力無雙,然而朱紅箋迎上這一道劍氣,便立刻覺察到劍氣威力暴漲,遠超自己想象!
她急忙側身閃避,已經來不及,劍光擦過她的左肩,頓時一條手臂飛起!
朱紅箋忍住劇痛,正要喊人,許應抬手虛虛一抓,身後氣血化作百丈巴蛇將她卷起,頭下腳上,重重砸在剛剛止住頹勢的崔永誌腦門上!
“嘭!”
兩朵血花綻放。“殺人啦!”袁雲空尖聲叫道。
許應牽著竹嬋嬋的手向神都城外走去,身後氣血蒸騰,現出龍蛇異象,猙獰凶惡。
突然、一個紫衣人出現在洛水的另一端,身後浮現出黃庭異象,共有四座洞天,笑道:“鄉下來的野小子,果然有幾分能耐,認得我陸家陸頂天否?今日我來取長生肉!”
他猛然抬手,河麵炸開,大浪裂空,龍騰虎躍,向許應衝去!
許應身形一伏,催動元育八音,奇異道音響起,河麵上神通儘碎,那大漢口中吐血,五臟六腑儘碎,連翻帶滾砸入長街深處。
許應沿著洛水向城外走去,不斷有人殺來,許應或者龍蛇驚蟄.或者元育八音,或者碧落賦,幾招之間。格殺強敵。未有敵手。
這一路走過去,血染一路,不斷有屍體跌入洛水。
石府的高處,石敬塘站在高處,遠遠望著這一幕,石家老祖石北荒站在他的身後。石敬瑭道:“族老,老祖宗被人燒傷了魂魄和希夷之域,壽元快要耗儘了,能救活老祖的隻有一條路,就是拿下許應。隻有服用許應的血肉,老祖才能逃過此劫!”
石北荒沉聲道:“敬瑭,昨天多少攤仙攻打郭府,全都铩羽而歸,甚至連聖上也身受重創。老一輩不能,也不敢輕易對他下手。能出手的,隻有後輩!”
石敬瑭目光火熱,咬牙道:“那就讓我出手!我一定能將他斬殺,帶著他的血肉來見老祖!”
他大聲道:“而今我除了玉池洞天之外,還開啟了湧泉洞天,再加上煉氣法門,拿下他輕而易舉!”
石北荒道:“你太衝動了。神都各府,內府子弟都沒有出動,出動的要麼是門下的攤師,要麼是外府子弟。他們都在試探,試探出許妖王的所有本事,然後出手方能勝券在握!”
他一聲令下,又有十多位石家子弟衝出石府,向洛水沿岸衝去。
“崔府的長公子崔東籬,朱家大小姐朱紅衣,高家高行謙,柴家柴無用,他們都是年輕一輩中的高手,還有李家的皇子李亭樹,王家王以軒,也都是威震神都。”
石北荒淡淡道,“敬瑭,你不是快意恩仇,而是和這些人競爭。”
洛水河畔,許應一招萬山尊九疑,將一眾殺來的攤師壓得口中吐血,隨即長嘯一聲:
“虯七!”
“呼——”
風聲呼嘯,劍氣雲卷,一條百丈大蛇遍體劍氣,貼地飛行,在空中翻滾,攪碎所遇到的一切!
隻一刹那,洛水河邊,血肉紛飛、殘肢飛舞,染紅了水麵!
許應祭起大蛇,掃蕩長河,四周為之一空。
一個大攤飛來,五重天洞開,許應長嘯不絕,催動劫從天降,以劫威對抗那大攤的攻勢,七趁著那大雄硬撼許應的掌力,冷不丁在那大雄虎口上咬了一口。
那大攤口噴鮮血,渾身血肉潰爛,很快死於非命。
“他的殺手鐧又使出一個,這是我石家和其他世家用人命換來的情報。”石北荒站在石敬瑭身後,輕聲道,“不要辜負他們。”
石敬瑭死死握住拳頭,虎目瞪得滾圓,盯著許應的背影。
短短片刻,許應已經沿著長河殺出十餘裡,血流成河。
石北荒道:“你判斷出他的修為實力了嗎?”
石敬瑭輕輕點頭。
石北荒道:“崔東籬、朱紅衣他們應該也出動了,你也可以出動了。”
石敬瑭大喜、縱身一躍、跳下高樓,長嘯一聲直奔洛水而去。
此時,許應呼呼喘氣,體內的元氣修為雖然運轉不休,但是消耗太大,一時間還是有枯竭的勢頭。
他鼓蕩元氣,猛然大喝一聲,所有力量,以劍氣攻向泥丸秘藏。
他腦中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第二座泥丸洞天被他生生開啟!
許應手下不停,調動萬山尊九疑的道象,攻向絳宮,打開絳宮第二座偃月洞天!
他再度催動太一導引功、頓時元氣瘋狂提升,神識魂魄騰空一躍,來到叩關期第三重天!!
許應魂魄神識抬頭仰望,天空中水火交煉,他距離煉氣第三個境界,交煉期已經漸漸近了!
許應邁步向前走去,河麵上一艘畫舫從他身後駛來,剛才他在河岸上殺得天昏地暗,死了不知多少人,這畫舫中人卻似乎沒有被驚擾半點,畫舫中依舊絲竹弦樂,聲聲入耳。
這時,畫舫中一女子懷抱琵琶,隔窗相望,笑道:“許妖王是否要妾身送你一程?”
許應抹去臉上的血跡,微笑道:“好啊。”
他牽著竹嬋嬋的手,縱身一躍,落在畫舫上,壓得這艘船微微一沉。
許應走入船艙,隻見那懷抱琵琶的女子身著紅衣,紅裳鋪地,許應鞋子上都是血,索性脫掉鞋子,走入艙中,與那女子對麵而坐。
“妾身名叫朱紅衣。那紅裳女子美眸流轉,看了看竹嬋嬋,又落在許應的臉上,笑道.“許妖王這些日子留在元家郭家,妾身一直未能拜訪,還請恕罪。”
許應正色道:“我原應該拜訪你們,怎奈俗事頗多。”
朱紅衣懷抱琵琶,眉目低垂,笑道:“妾身有一曲相贈,不知可否入耳?”
許應哈哈笑道:“奏來。”
朱紅衣彈奏琵琶、絲絲弦聲入耳,仿佛一道又一道大網,侵人許應的體內,鎖住他的魂魄,將他鎖得越來越緊!
竹嬋嬋驚訝,老氣橫秋道:“鎖魂神通?小女孩,你本事很不弱啊!”
朱紅衣琵琶彈奏更急,笑吟吟道:“多謝誇獎。此次,我便要立個頭功了!”
她咯咯一笑,身形旋轉而起,將畫舫頂端嘭的一聲撞開,嬌喝道:“許妖王,你而今成為我網中之物了!”
許應坐在船艙中,紋絲不動。
朱紅衣猛然勾動琵琶弦線,喝道:“你的魂魄,給我出來吧!”£
許應還是坐在那裡不動。
朱紅衣心中慌亂、正要再勾、突然石敬瑭從斜刺裡殺來,一掌襲向朱紅衣,一手抓向許應,喝道:“長生肉歸我石家了!”
許應抬手,迎上他的手掌,兩人手掌碰撞的一刹那,石敬瑭口中吐血,隻覺自己的法力被完全壓製!
他倒跌飛去,落在岸上。
許應從船上起身,道:“彈得很好,繼續彈。我殺個人。”
朱紅衣一根根無形之弦勾住許應的魂魄.但怎麼也扯不動許應的魂魄,卻見許應縱身一躍,落在岸上,她也被扯得不由自主向岸上飛去。
朱紅衣咬牙,五指如飛,輪轉琴弦,試圖將他魂魄震出。
許應大步向石敬瑭走去,麵色森然,抓起一個朱紅色大葫蘆丟在石敬瑭腳下,道:“就是你搜魂鎖魄,給你家老祖宗練功,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
石敬瑭臉色頓變:‘
他突然醒悟過來,急忙轉身,向石府逃去。
許應折向,沒有離開神都,而是不緊不慢跟上石敬瑭。朱紅衣踉踉蹌蹌,身不由己的跟著他,繼續咬牙彈奏。
竹嬋嬋跟在許應身後,笑嘻嘻道:“你把琵琶丟了不就好了?”
朱紅衣不舍得這件異寶,身形浮空,咬牙堅持彈奏。
許應跟著石敬瑭來到石府,石敬瑭倉皇逃入府中,麵色驚恐,高聲叫道:“族老,族老!他就是燒傷老祖宗的那個人!”
許應站在府外,拔下腰間插著的石斧,鼓蕩所有元氣,注人斧中。
琵琶聲中,那石斧血光滔天,許應身後頓時浮現滔滔血海,血海中無數遠古巨獸和體型巨大的神魔屍骨紛紛站起,怒吼!
許應揮斧斬下,石府大門四分五裂,滔滔血海傾瀉而下,斬人石府深處,所過之處房倒屋塌!
一眾殺來的石家攤師紛紛在血色的斧光中肢解,根本來不及逃出這絕世凶兵的威力籠罩範圍!
竹嬋嬋得意洋洋,向漂浮在天空中,還在不斷彈奏的朱紅衣笑道:“他那柄斧頭原本損壞了,我梆梆兩拳,便將它修複了。我厲不厲害?”
朱紅衣驚恐道:“你是誰?”
“我呀?給周天子煉製法寶的。”
竹嬋嬋嘻嘻笑道,“周天子用我的法寶,伐商封神。”
就在此時,石府中傳來一聲怒吼,一座座洞天浮現出來,共有八座之多,正是石家族老石北荒出手,試圖格殺許應!
許應氣血充盈,祭起純陽異火,一口氣吹出,火光熊熊,將石家族老石北荒淹沒!
“阿應的狀態,又有些不對!”大鐘心中暗道。
熊熊異火,將石北荒點燃,這位修為僅次於石家老祖石末勒的族老心中驚駭欲絕,卻還是悍然撲來,厲聲道:“不管你是什麼怪物,都得死!”
“怪物?”
許應語氣漠然,屈指一彈,大鐘身不由己,呼嘯旋轉,從他眉心中飛出。
“你不知道怪物狀態下的我,有多可怕!”
許應抓起鐘鼻,用力一蕩,鐘聲大作,石北荒在鐘聲中震成齏粉,隨即被異火燒得一乾二淨!
大鐘毛骨悚然。
它察覺到,這一刻自己的威能被悉數激發了!
雖然它也在催動威力,但有一股外力湧來,侵入它的體內,將它的威力釋放!
“難道他被孟婆湯封印的記憶,開始蘇醒了?”
神都城外,愁容老者、白衣老翁和紅裳女子遠遠看著這一幕,三人唉聲歎氣、白衣老翁不住的看向自己手中的黃表紙,嘀咕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突然,黃表紙上一列又一列文字自右向左逐一浮現。
“天神殿,取鎮魔符文,加固封印,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