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空隨著兩女宛如一陣風往裡衝,在眾宮女與太醫們的注視下,他直趨內室。
玉妃看到他,雙眼一亮,忙道:“李公公,快看看十五皇子!”
李澄空抱拳見禮,搭上獨孤煦陽另一隻手,小觀脈術催動。
“我來吧,殿下!”
獨孤漱溟撤回雙掌,臉色蒼白。
李澄空左掌輕輕一拍獨孤煦陽百會穴。
獨孤煦陽倏然上升,半坐姿勢緩緩打開,上半身與下半身從九十度角變成一百八十度。
最終懸立於半空。
眾人驚奇的瞪大眼睛。
獨孤煦陽閉眼懸於鳳榻半空,頭頂僅距金絲幔帳一尺。
李澄空運指如飛。
指影漫天,一塊塊布片跟著紛飛,獨孤煦陽上半身坦露,肌膚白嫩如女子。
“李!澄!空!”
獨孤漱溟臉怒瞪李澄空。
李澄空肅然運指,聽而不聞。
獨孤漱溟知他故意為之,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身為宗師,指力隔衣衫很容易。
“噓——!溟兒,彆打擾李公公!”玉妃嗔視她。
獨孤漱溟飄下床榻,想走卻又想看獨孤煦陽能不能活,隻能紅著臉轉向彆處。
晨妃麵低聲問玉妃:“這位是……?”
“李澄空李公公,宗師。”玉妃道。
晨妃輕若有所思。
知道了李澄空的身份是太監,還是一位宗師,也是救玉妃的那人。
“哇!”獨孤煦陽身子一仰,仰頭噴一道黑血。
李澄空拂袖。
黑血被無形力量席卷到牆角。
獨孤煦陽在空中緩慢旋轉,從豎立到平躺。
他在這個過程中一直下降,待橫平的同時也躺到鳳榻上。
“咳咳咳咳……”獨孤煦陽劇烈咳嗽著睜開眼,左右打量幾眼:“娘……”
“啪!”梅妃劈頭給他一巴掌。
“娘——!”獨孤煦陽摸摸臉,仍處於懵懂之中:“彆動手啊。”
“啪!”梅妃又給他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另一半臉上。
獨孤煦陽忙捂住自己臉,然後腦袋就遭殃,被梅妃撲頭蓋臉的一頓巴掌。
李澄空飄身退後,免得殃及自己。
“梅姨,十五弟還沒好呢。”獨孤漱溟看不下去:“彆再給打傷了!”
“我打死這個混帳!”梅妃鐵青著玉臉,咬牙切齒的掄巴掌,如生死仇人。
她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的黴給獨孤煦陽當娘,才會遭這個罪,受這個痛苦。
要是他真這麼沒了,自己怎麼活?餘生就孤零零的在這皇宮裡淒涼活著?
獨孤煦陽忙縮起頭,然後光著的上半身又遭殃,被梅妃打得“叭叭”響,紅印如朵朵梅花。
“李公公,去我宮裡吧。”玉妃對李澄空笑道。
李澄空笑著應是。
晨妃原本想賴著一塊過來,但看看梅妃這邊,便留下了,反正李澄空也跑不了。
明玉宮後花園的湖上,李澄空陪玉妃在小亭裡喂魚,裴靜與老太監王西園侍立一旁。
獨孤漱溟早已冷冷回公主府。
“李公公你醫術確實獨到,這一次,皇上會有厚賜,十五皇子很得皇上寵愛。”
李澄空笑著搖頭。
“李公公你想要什麼?”玉妃笑道。
李澄空道:“娘娘覺得我缺什麼?”
“這倒是個難題,應該問你不缺什麼,是不是?”
“娘娘,我倒是覺得,好像我什麼也不缺,不愁吃穿,不愁無聊,已經足夠好。”
“權勢,地位,銀子,女人,這些都足夠誘人吧,李公公你不想要?”
“我是孝陵種菜的,權勢地位與我無緣,在孝陵裡,銀子好像也沒什麼用,女人嘛……”李澄空自嘲的笑笑。
玉妃蹙眉。
她忽然生出幾分憐憫。
這麼看來,眼前這位少年宗師確實很可憐,縱有這一身奇功,宗師境界,又有何用呢?
權勢地位不能得,銀子無用,女人隻能乾看著,對一個男人來說,活著還真是沒什麼趣味了,當然,他已經不算男人。
她看著李澄空自嘲笑容,莫名的心酸。
她掩飾住,柔聲道:“華衣美食也是莫大的享受,不如索性就留在我宮裡,明玉宮沒什麼權勢,至少能保證你錦衣玉食,悠閒自在。”
“謝娘娘美意,可惜……”李澄空搖頭道:“我是不可能留在宮裡的,祖製難違啊。”
隨著他對大月朝的了解,他越來越明白祖製的力量,明白規矩的威力。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江山社稷需要民心鞏固,否則離心離德,很快就會崩壞。
眾大臣們離心離德,陽奉陰違,皇帝就成了孤家寡人,吏治敗壞,很快就惹得民眾揭竿而起。
內亂一生,則外敵必不放過機會,到時候內外交困,回天無力。
這是前朝活生生的教訓。
所以縱使身為帝王,也不能任意胡來,需得按照規矩辦事,祖訓就是規矩。
一旦違了規矩,彆說大臣們不願,便是王公貴族,皇親國戚也不願。
“留在宮裡一個月,再回孝陵呆幾天,再留一個月,再回孝陵呆幾天,說你在宮裡替我調理身體,並非遷轉,誰也說不出毛病來。”
“這個……”
“你是嫌我這個老婆子礙眼,囉嗦吧?”
“娘娘真能說笑!”李澄空搖頭。
她雖然已經是三十多歲,可看之如二十許,與獨孤漱溟站在一起宛如姐妹。
“那就答應了?”玉妃笑道。
李澄空道:“那就多謝娘娘美意了!”
留在這裡確實更勝在孝陵,他又不是聖人,喜歡美酒佳肴,也喜歡幽雅寬闊的院子。
他前世的時候努力奮鬥,想住彆墅買勞斯萊斯,最終願望未成便來到這世界。
他沒什麼大誌,不想成就什麼偉業,隻想好好享受生活,享受人生。
重活一回,能夠好好享受,那再好不過。
玉妃是玉妃,獨孤漱溟是獨孤漱溟,不能一概而論,而且玉妃的明玉宮地位也超然,不惹是非。
但是……
他暗自搖頭,玉妃還真是天真呐。
如果剛重生這世界,他會歡天喜地憧憬。
現在的他得到汪若愚教導,對世事對朝廷運轉了解極深。
所以這注定隻是玉妃的美好想法罷了。
——
光明殿
獨孤亁猛一摔奏折,憤然而起:“匹夫!”
陸璋正在下首的書案前批閱,嚇了一跳,扭頭看去。
獨孤亁負手在龍案前走來走去,恨恨道:“多管閒事的曹匹夫,那麼多的貪官汙吏不管,非要管朕的內府中事!”
“陛下?”陸璋小心翼翼問。
獨孤亁恨恨道:“曹穀言那匹夫,竟然質問朕是不是要違逆祖師,孝陵種菜不能遷轉是不是要變!”
陸璋臉色微變道:“皇上,曹穀言他素來魯直,聞風便是雨,不必當真!”
“他這是投石問路吧!”獨孤亁深深看一眼陸璋。
陸璋忙道:“曹穀言難道是替太醫監的出頭?”
獨孤亁冷冷道:“李澄空一個無根無底的,他有什麼必要針對!”
陸璋忙點頭:“正是如此。”
“他是擔心朕啟用汪若愚吧?”獨孤亁緩緩道。
他神色平靜,先前發脾氣的好像不是他一般。
陸璋嚇一身冷汗,忙伏地叩頭:“陛下,曹穀言絕不是奴婢的人!奴婢再大膽也不敢指使他如此!”
“朕當然知道,你不敢。”獨孤亁溫聲道:“看來是有人看你不順眼,要給你上點兒藥。”
陸璋臉色陰沉,緩緩道:“陛下……”
“罷了,此事不必深究。”獨孤亁淡淡道:“不準報複曹穀言這匹夫!”
“……是!”
“起來吧!”
陸璋起身,臉色陰沉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