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無論是真後悔，還是假正經，石軍很清楚，當初吞掉永宏廠僅剩的四十餘萬公款，帶著老婆孩子跨出國門的那一刻，就等於是踏上了不歸路。

他不是不想浪子回頭，問題是四十餘萬的公款私吞可不是個小問題，按照國內現行法律，最起碼得判15年。

要知道此時的他早已不是初入永宏廠的那位朝氣蓬勃的少年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天榻下來都敢頭鐵的去頂一頂。

現在的他有了老婆，還有了孩子，他不為自己考慮也得要為老婆孩子著想。

這也是為什麼，到了美國後石軍削減了腦袋非要融入美國社會的原因所在。

難道他不知道他們全家在美國居住的街區受到當地人的歧視？

難道他不清楚自己供職的公司並不是麥道的核心部門，而是一家被麥道吸收精華後當成臭狗屎自生自滅的仙童航空製造公司？

難道他不曉得參與的幾個型號不是市場失敗的淘汰貨，就是美軍斃掉的破爛貨？

難道他不明白他在美國人眼裡就是一位有點兒利用價值的工具人？

石軍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可知道又能怎樣，難道他還能反抗？

他在國內用另類的手段已經反抗過一次了，如果在美國再故技重施，世界之大就真的在沒有他石軍一家的容身之地了。

正因為如此，哪怕知道一切事物的本質，石軍還得咬牙忍，不但忍，甚至還利用謊言去博得美國社會的同情與好感。

這條路他這幾年已經走得太遠太遠，如今看到初教6pro和殲教7Max，略有駐足，可回頭遙望卻發現他距離哪個叫做中國的彼岸已然不見。

“回不去了……”

石軍在心裡輕歎一聲，抬眼正好看到莊建業投過來的目光，四目相對之下，石軍莫名的有些慌亂，立馬移開了目光，卻不巧與看向他的默林茨對上，石軍猛的一個激靈，下意識的有些魂不附體。

……

莊建業的確在石軍身上停留片刻，甚至還玩味的瞧了瞧那個叫默林茨惡狠狠瞪著石軍，好似要一口把石軍吞掉的模樣。

嘴角微微一翹，全當做沒看見，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到布展台上。

若是四、五年前看到石軍可能會被人找麻煩，莊建業少不得會出手幫一幫，然而正如石軍自己想的那樣，所有的一切在他離開國內的一刹那，全都變得煙消雲散。

更何況，石軍這段時間來向美國的技術團隊和泰國方麵詆毀騰飛集團的言論可不少，這也就是莊建業早年跟王儲殿下搭上關係，可以從容應對，若是換成其他國家，騰飛集團的招標計劃很容易就被石軍的言論陷於被動。

當然真要到那個份兒上，莊建業也有辦法，不就是比下限嘛，他老莊其他不敢說，下限這東西還沒怕過誰。

再者說，石軍除了瞎嗶嗶的扯謊也沒有啥實質的東西，不是這貨不想說，而是肚子裡沒貨根本就沒有啥可說的。

這也怪不得其他人，誰讓石軍後來就脫離技術部門一門心思想著怎麼升官發財，天天不是拉幫結派就是煽動內鬥，這樣的人能給外國廠商提供什麼有用的東西？

充其量也不過是騰飛集團技術不行，國內航空技術落後這些車軲轆話，對莊建業這種厚臉皮來說還巴不得石軍能多宣揚宣揚的，如此他還能弄個出其不意，一劍封喉啥的。

顯然石軍就是這麼乾的，不然他的主管怎麼就跟要吃人似的，恨不得用眼神當場殺死石軍。

當然了，石軍後麵的結局如何，莊建業可就沒工夫關心了，因為他現在是一邊應付著王儲殿下，一邊張羅著把帷幕重新拉上。

一個頭差點兒沒兩個大。

沒辦法王儲殿下的那隻嬌生慣養的泰迪狗是滿地亂竄，接連賺翻了好幾個布展物品，偏生王儲殿下這貨非但不阻止，反倒大言不慚的跟莊建業說：“看到沒？這就是我的瓦隆信濃上尉，跟我一樣都是泰國空軍的王牌飛行員，有著最機警的直覺，估計是發現殲教7Max不凡，想要體驗下來自中國戰機的驚駭……嗨……阿隆多，你乾什麼呢？瓦隆信濃上尉要是掉一根毛，信不信我把你全身毛都扒光……”

如果不看混亂的場麵，隻聽王儲殿下信誓旦旦的話，還真以為瓦隆信濃上尉是技術精湛的超級飛行員，然而當阿隆多準備伸手掐住瓦隆信濃的脖子的時候，王儲殿下一聲怒喝，才暴露出這隻幸運的上尉那不同尋常的狗身份。

如此所見所聞，莊建業一張老臉差點兒黑成鍋底，更過分的是驕傲的瓦隆信濃上尉居然在殲教7Max後起落架下抬起狗腿，用寶貴的體液宣誓對這架飛機的所有權。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他的主人，無恥的王儲殿下還興奮直叫：“莊，看看，快看看，瓦隆信濃在宣誓自己的主權，多麼聰明的寶貝兒，這也是為什麼我喜歡它的原因，可愛、聰明而又忠誠，不像那些心思頗多的女人們，除了解決生理問題外，比瓦隆信濃差遠了。”

說著偏過頭瞥了已經臉色紫黑紫黑的莊建業，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看你那小氣樣，不就是起落架被瓦隆信濃尿了一下，又沒少了零件兒，至於嘛……得……得……我不想聽你解釋，既然瓦隆信濃喜歡，你998萬美元的飛機，我給你1200萬美元，幫瓦隆信濃買下了。”

莊建業本來心裡各種MMP呢，沒想到王儲殿下一張口就給他的愛狗，呸……是英勇的王牌飛行員瓦隆信濃上尉購買了眼前的殲教7Max，而且還溢價了200萬美元，莊建業隻覺得瓦隆信濃釋放的體液太少了，應該跟泰國的潑水節一樣，抬著狗腿在殲教7Max到處灑一灑才好。

於是本來黑著臉的莊建業立刻變得春風化雨，和煦滿麵，衝著瓦隆信濃連連豎著大拇指，特不要臉的誇讚：“哎呀，瓦隆信濃上尉就是蓋世無雙，英勇無敵呀，既然如此，那我就把這架殲教7Max命名為空中猛士瓦隆信濃號，怎麼樣？”

“好，這個名字好！”王儲殿下滿意的點點頭，連忙吹了個口哨，那隻正奔跑的泰迪聞聲立刻返回，四肢小短腿一躍就撲入王儲殿下的懷抱，旋即著麵前的殲教7Max輕聲對著小泰迪說道：“這是爸爸給你買的飛機，用你的名字命名的哦，可不要糟蹋嘍。”

聞言包括莊建業在內，現場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一腦門子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