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十四年春，長安城郊，三千丈高的建木神樹無風自動，枝葉搖曳，隱隱有風雷之聲從樹冠傳來。

建木神樹前，佇立著一座高九丈九尺九寸九分的祭壇。

林澤頭戴平天冠，身穿金絲黑色龍袍，腳踏雲履，盤腿坐在祭壇上，不怒自威。

“南無阿彌陀佛。”

一道佛號聲自南方響起，泰山神君，不，如來佛祖乘坐七彩雲台而來，落在林澤眼前不遠處，雙手合十道：“貧僧見過人皇，許久不見，彆來無恙。”

林澤笑著回道：“許久不見，如來佛祖風采遠勝昔日，真是羨煞旁人。不知如來佛祖為何而來？”

如來佛祖笑道：“貧僧剛去了一趟道宮拜訪請教道聖，聽他老人家說建木神樹即將渡劫，特意趕來，看能否略儘綿薄之力。”

林澤神色微動，淡然道：“如來佛祖有心了。”

怕是幫忙是假，看能否撈取好處是真。

這泰山神君，在成聖之前，多麼隱忍的一名神袛，自從李代桃僵統率佛門，並借機成聖後，心思便泛濫了許多。

除了雷打不動去道宮巴結道聖，便是到處為佛門攫取好處，比原來的佛祖要認真負責百倍。

天人境儘失，經曆多次動蕩，實力地位跌落底端的佛門，在他手上隱隱呈現複興之勢。

這十年以來，如來佛祖先是集中資源培育了兩名天人境，並借機擴大影響，門人信徒翻了兩三倍，若非林澤有意識暗中壓製，還不知會發展到何等程度。

讓林澤無法理解的是，道聖不但沒有遏製他，反而隱隱支持他，為了此事，還特意找了林澤。

這讓林澤一度懷疑，道聖用來獻祭助建木神樹蛻變的聖人境是自己，而非如來佛祖。

為此林澤私下準備了多個後手以防不測。

眼見如來佛祖一動不動站在自己身旁，林澤不由微微皺眉，心平氣和道：“在下師兄在那處宅院裡，如來佛祖不若去那裡喝口熱茶？”

“師兄，有客到了，出來接客。”

身穿一襲青色道袍的莊周，閃身出現兩人麵前，神色平靜道：“神君請。”

如來佛祖笑著說道：“不礙事的，貧僧想在這裡看看，神物是如何渡劫的。”

莊周語調不變道：“神君請。”

如來佛祖微微色變，正欲說完，突然有所感應，遙望天際默然不語。

隻見空中一道浩然正氣長河蜿蜒而來，懸掛在天際。

儒聖充滿磁性的聲音緩緩傳來：“如此盛況，豈能缺了老夫？”

林澤目光不善看著懸在浩然正氣長河之上的儒聖，真像一隻綠頭蒼蠅，哪裡有屎都少不了你。

另一頭綠頭蒼蠅恐怕也要到了。

林澤腦海裡剛浮現這個念頭，一道劍光自東而來，散發出令人寒毛豎立的殺機。

“貧道通天，前來恭賀李耳道兄及門下培育出天地神物。”

果然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儒聖剛出現，通天劍主就來了，就像提前約好的一樣。

短短這會功夫，五大聖人齊聚一地。

目前已知聖人境，還差長年在道宮閉關的道聖，從未顯露過蹤跡的玄微聖人，躲在妖族族地的妖聖，以及堪比聖人境卻失蹤了十年的玄棠，已經全部在這了。

真當是風雲際會啊。

隻是這些人，沒一個安了好心的。

十年前，道聖交給林澤一塊建木神樹碎片，以及傳授給他一些法門。

林澤就像養孩子一樣，傾儘天下之力，兼掏空了道佛儒三教以及妖族的老底，精心培育了建木神樹十年，如今就差臨門一腳，建木神樹就能踏入成熟期。

這些人大概是認為天道可能會有機緣降臨，忙不迭趕了過來看能不能撿漏。

林澤想到此處，朝莊周說道：“師兄，幾位聖人不辭辛苦趕來，你我可不能慢待，師弟尚有事在身，麻煩師兄請他們入宅院品茶。”

莊周當即心領神會道：“儒聖、神君、通天師叔，請隨貧道前去飲茶。”

三人目光交彙，不約而同道：“莊聖太客氣了，我等想在此觀禮，就不勞煩費心了。”

林澤意味深長道：“神物雷劫非同一般，聖人挨上一記，亦會受到不少損傷，幾位留在這裡，恐怕有些不方便。”

如來佛祖雙手合十道：“貧僧來之前與道聖說過此事，道聖既未出言反對，想必問題不大。”

嘴上說的隨意，實則是在拿道聖壓林澤。

林澤輕咳一聲道：“或許老師對如來佛祖將要做的事並不知情，等會若是被雷劈了，還望莫要歸咎於老師。”

儒聖和通天劍主眼睛一亮，頓時找到了合適的理由。

“道聖既然都覺得無妨，我等想必不用回避，人皇和莊聖想來不會出手趕人吧？”

莊周望向林澤，似乎在等他的答複。

這十年以來，與培育建木神樹相關的天道獎勵，大部分被他和林澤兩人瓜分，雖然內部時常有些爭執，可對外一直都是一致的。

林澤思索片刻，笑了笑道：“既然諸位堅持想留下，在下豈能不近人情趕人？”

“師兄，此地不太安全，你遠離一些吧。”

後一句卻是對莊周說的。

莊周微微點頭，二話不說離去。

據他所知，雷劫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能不招惹，儘量彆去招惹。

林澤輕吐一口濁氣道：“大家小心了。”

說完閉上眼睛，無聲念出一段咒語。

轟隆！

天際忽然烏雲密布，一道電光猛地炸開，繼而雷火墜落，好似要天塌一般。

接著雷爆持續不斷，無數閃電相連，見見彙聚成一條通體由雷電組成的巨龍，徘徊在天際，似乎隨時會落下。

下一刻，雷龍似乎找準了方向，以一息閃爍無數裡的速度，往建木神樹所在之地落下。

儒聖、如來佛祖、通天劍主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當雷龍將要與建木神樹接觸時，如來佛祖按耐不住，伸手朝雷龍抓去。

林澤驚道：“不要。”

如來佛祖對此充耳不聞。

“轟隆隆”，雷聲回蕩不休，如來佛祖倒飛出去，麵露不可置信之色。

通天劍主見狀滿臉不屑道：“走捷徑成聖的就是如此不堪，你以為替建木神樹擋劫，就能借此換取天道獎勵？”

“真是笑話，這場雷劫可是建木神樹徹底蛻化前，步入成熟期必不可少的一道淬煉。”

“你以為你是幫它，其實是在害它知道嗎？彆說天道獎勵，不給你降下反噬就不錯了。”

如來佛祖聞言臉上浮現一抹羞怒，下意識拉開距離，卻又不甘心離去。

至於他對通天劍主，可謂惱怒到了極點。

通天劍主不屑一顧笑了笑，所謂神道強者，哪怕成了聖人境，在他麵前又算得了什麼？

第一條雷龍降下後，九天之上徹底成了雷池，雷漿如瀑布一般垂下，洗滌衝刷建木神樹，原本高達三千丈的樹身，再次拔高。

青綠色的葉子，隱隱有銀光閃過。

這場雷劫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才停歇，天空再次恢複萬裡無雲一片晴空，仿佛從未有過雷劫一般。

儒聖和通天劍主停駐了片刻，沒有看到異象出現，果斷轉身離去。

林澤望著兩人的背影，微微歎了口氣，建木神樹已然成熟，蛻化在即，超脫境將隨之出現，各方聖人暗地摩拳擦掌，風雨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