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打算明天就返回北辰了,已經是七月初,他準備回去等入學通知書,按照往年的規律,一本的錄取通知書會在最近幾天陸續到達。
張弛一開始雖然對上大學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可一想到大學意味著一種全新人生的開始,內心中就難免有些期待了。
張弛走了,這紅星小學就隻剩下秦綠竹自己了,秦綠竹本以為自己是個能夠耐得住寂寞的人,可寂寞並不意味著像目前這種無所事事的等待。
她支教的開局並不順利,老校長的意外生病,四方坪鄉民們對外人的排斥和警惕,讓目前的紅星小學變成了一個被屏蔽的個體,秦綠竹甚至感覺到自己滿懷激情地來到了一座孤島之上,沒有人歡迎她,甚至也沒有人願意接納她。
至少這個暑假,她都將在這個孤島上生活,興許因為這個緣故,她對張弛的離去居然產生了一些不舍。
秦綠竹覺得自己有些話想對張弛說,可想來想去最終還是很實際地說道:“明天我送你去火車站。”
四方坪沒有公交車,最近的公共交通在靈犀峰,已經變成旅遊勝地的景區和這邊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秦綠竹本來可以選擇將張弛送到更近距離的景區,可最後她還是決定將張弛送到澄海市火車站。
張弛摟著秦綠竹的細腰,坐著二等座顛簸了兩個多小時終於抵達了火車站。
秦綠竹就把張弛放在了售票口,沒有下車,隻是摘下頭盔整理了一下短發:“小子,拿到通知書給我來個電話。”
張弛笑道:“就怕你手機沒信號。”
秦綠竹想起隻能在後麵小河才能偶然找到信號的紅星小學,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道:“還是我給你打吧。”
張弛道:“做飯小心點啊,彆再把廚房給點了。”離開之前,他專門針對秦綠竹做了一次專題廚藝培訓。
秦綠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囉嗦,趕緊進去吧。”
張弛道:“你先走吧,這邊抄牌罰款的特彆多。”
秦綠竹點了點頭,戴上頭盔,操縱摩托車向遠處駛去。
她不喜歡告彆,囉囉嗦嗦,又不是永彆,有什麼可留戀的?又有什麼可傷感的。
話雖如此,可心中怎麼空空的,以後飯來伸手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心念及此,難免失落。
張弛望著那位英姿颯爽的騎士追風逐電般消失在滾滾車流之中,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這才轉身朝著售票口走去。
林黛雨的錄取通知書已經到了,對她而言不存在任何的驚喜,其實在幾天之前,父親就已經落實了她被水木錄取的消息,她主修專業選擇了生物學,這是水木的重點學科之一,在選擇的過程中還是受到了父親的影響。
林黛雨對這個專業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一如她對學習的態度,她隻是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她在意的是最終的結果,而非過程本身,對大學的生活她也沒什麼期待。
林黛雨接到通知書之後並沒有主動去告訴其他人,可同學們的喜報還是接二連三地傳來了。
劉文靜如願以償地考上了燕南省師範大學,她想到分享喜悅的第一個人就是林黛雨。
林黛雨耐心聽完劉文靜長達五分鐘的喜報感言,總算有了提問的機會:“其他同學都怎麼樣?”
劉文靜道:“好像有不少人已經收到通知書了,你知道嗎?那個周良民,真是幸運啊,他隻過了一本線3分,可也被省師範大學錄取了,跟我同校噯!他學的是曆史係。還有那個霍青峰,他是體育特長生,考入了北方體育學院……”
處於高度興奮中不能自拔的劉文靜在這個話題上又絮叨了五分鐘。
林黛雨依然很耐心,可是她並沒有聽到張弛的名字,究竟是劉文靜對張弛並不關心,還是因為張弛仍然沒有收到屬於他的錄取通知書?
林黛雨很想問,可她最終還是控製住了這個想法,她不想讓彆人覺得自己對這個人產生了特彆的關注,這件事早晚都會知道的,也就在這幾天一本錄取通知書會陸續送達。
因為學校的不同,錄取書寄出批次的不同所以造成了收到的時間不同,林黛雨認為張弛被水木錄取是毫無問題的。
劉文靜總算想起詢問林黛雨是否已經受到了通知書,在林黛雨那裡得到了肯定答案之後,劉文靜在電話那頭歡呼雀躍起來,她告訴林黛雨,目前林黛雨是第二個接到水木錄取通知書的人。
林黛雨本以為第一個收到通知書的會是張弛,可劉文靜告訴她,第一個收到通知書的是同屆的另外一位同學葛文修,那位同學是學校的保送生,也是林黛雨讓出保送名額的既得利益者。
林黛雨婉言謝絕了劉文靜約她一起出去逛街慶祝的提議,因為她下午還要去星光小學。
星光小學辦了暑期訓練營,這個訓練營並非補習性質,而是專門針對一些外出務工的農民工子女舉辦的。
因為這一特殊群體在放暑假之後,因為父母上班無法照顧,有的被送回了偏遠的老家,而有的就獨自留在家裡,學校推出暑期訓練營就是為了緩解這些家長的壓力。
這個暑期訓練營是由天宇集團讚助的,因為在星光小學就讀的學生中很多家長都來自於天宇集團,林黛雨身為校外輔導員,她的父親又是天宇集團的總裁,自然要主動參與這件事。
當然參加訓練營的不僅僅是農民工的子女,還有少數因父母工作繁忙而報名的學生。
林黛雨負責鋼琴課,來上鋼琴課的學生並不多,鄭曉雯就是其中的一個,因為對這個失去父親的孩子專門進行過心理疏導,所以林黛雨對鄭曉雯的印象特彆深刻。
鄭曉雯在失去父親之後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過去的活潑好動突然變得沉默寡言,她才十歲本應是無憂無慮的年齡,可已經很少露出笑容了。
暑期訓練營的鋼琴訓練班人數很少,因為現在的孩子普遍都在外麵報了形形色色的培訓班,鋼琴尤其是從娃娃抓起的一項教育。也因為家長們對林黛雨這位應屆高中生缺乏信心。
如果不是鄭曉雯報了名,林黛雨幾乎就麵臨無人可教的尷尬局麵,雖然隻有一個學生,她還是堅持了下來,校方也表現出了對她的全力支持,畢竟天宇集團是這次暑期訓練營的讚助方。
林黛雨耐心糾正著鄭曉雯的指法,這小丫頭過去曾經學習過鋼琴,可老師並不專業,從她的錯誤指法就能夠看出,林黛雨花費了很大的精力在給她糾正,因此也對那些誤人子弟的培訓老師產生了不少怨念。
課程就快結束的時候,有警衛過來告知林黛雨,外麵來了位警察前來探望鄭曉雯。
林黛雨猜到應該是小黎,在訓練營開始之後,小黎來過兩次,她是鄭曉雯父親鄭秋山生前的同事,一直把鄭秋山視為師父,在鄭秋山出事之後,小黎時常過來探望鄭曉雯。
得到林黛雨的同意後,小黎很快就進入校園來到了琴房。
讓林黛雨意外的是,多日不見的張弛居然也隨同小黎一起現身,一段時間不見,這廝黑了許多,好像又瘦了一些,不過身高似乎沒有多少增長。
鄭曉雯見到張弛驚喜地叫道:“張弛哥哥!”她飛奔了過去,緊緊抱住了張弛。
林黛雨和小黎對望了一眼,她們兩人都搞不明白,為何鄭曉雯會和張弛這麼親,可能因為她將對父親的思念和感情寄托在了張弛的身上。
張弛摸了摸鄭曉雯的腦袋,發現這小妮子最近身高增長了不少,十歲的她身高就已經超過了一米五,這就讓張弛產生了一些危機感,下次過來的時候,鄭曉雯的身高該不會超過自己吧?如果那樣該有多麼尷尬。
張弛給鄭曉雯帶來了一些清屏山的特產,看到鄭曉雯,他不禁就想起了已經去世的鄭秋山,想起鄭秋山對自己的關心和幫助,難免心情沉重,可在鄭曉雯麵前,他又不可流露。
張弛和鄭曉雯說了會話,放學的時間已經到了,她媽媽邱東晴應該已經在校門口等著了。
張弛知道曉雯最近過得不錯,也就放下心來,他不想和邱東晴打照麵,畢竟發生過衝突,見麵難免尷尬,於是就讓鄭曉雯自己出門。
目光和林黛雨相遇,張弛笑了笑道:“林老師,真是辛苦你了。”
林黛雨道:“我是校外輔導員,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她很想問張弛有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可話到唇邊還是忍住了。畢竟張弛有香爐在自己這裡,以他對香爐的重視程度,隻要拿到通知書肯定會迫不及待地找自己索要香爐。
張弛果然把話題回到了香爐上:“你該把香爐物歸原主了吧?”
林黛雨聽他這麼說看來他應該拿到了通知書:“接到通知書了?”
張大仙人搖了搖頭,不過他對錄取充滿了信心:“那還不是早晚的事,就憑我這成績,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世事無絕對!”
雖然林黛雨也認為張弛沒有問題,可聽到他信心滿滿的話就忍不住要打擊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