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機床的創意是唐子風提出來的,設計則主要是由清華大學機械係一年級的博士生肖文珺完成的,蒼龍設計院的工程師和外聘人員僅僅是做了一些優化工作。換句話說,蒼龍設計院獲得的這2000多萬元分紅,小唐完全有機會把它們完全據為己有,但他卻無償地貢獻出來了。”
二局局長辦公室裡,周衡在向謝天成彙報著迷你機床銷售幕後的事情。
“2000多萬元,完全無償地貢獻出來,這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情啊!”謝天成愕然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原因呢?比如說,如果不是借助蒼龍設計院的這個平台,他可能很難調動這麼多企業來共同生產。如果單靠他一個人,恐怕無法做出這麼大的產值。”
周衡說:“這方麵的因素也有一些吧,不過,以小唐的能力,如果他想單乾,就算賺不到2000萬,賺1000萬或者500萬總是可以做到的。而他現在的做法,卻是自己分文也沒有拿到,這就非常難得了。”
謝天成笑著說:“我聽說清華大學那個肖文珺,是楚天17所總工肖明的女兒,據說還在和小唐搞對象。這一次機床生產,肖文珺是拿了專利費的,這其中是不是也有小唐一份呢?”
周衡也笑了起來,說道:“他們倆是不是在搞對象,我也沒弄明白。現在的年輕人和咱們那個時候也不一樣了,男男女女湊在一起,看著挺親熱的,實際上卻啥關係都沒有。據我的觀察,他們倆之間,至少到目前還沒有明顯關係吧。至於說專利費,小唐應當是沒有拿的。事實上,這點錢他還真看不在眼裡呢。”
“你是說,他讓他父親管的那個公司,賺的錢已經遠遠超過這幾百萬專利費了?”謝天成問道。
唐子風自己開公司的事情,是曾向周衡坦白過的。周衡最初為他保密了一段時間,但隨著唐子風做出的成績越來越耀眼,開始進入局領導關注的視野,周衡便把這件事向謝天成做了彙報,這也是未雨綢繆的意思。
如果唐子風保持這樣的工作業績,迅速得到提拔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乾部到了一定級彆之後,有關本人或者直係親屬經商的問題就比較敏感了,二局黨組是肯定要進行調查的。以周衡的想法,這件事與其等到組織調查出來的時候再做解釋,不如事先就把有關情況向領導做一個彙報,也能顯得光明磊落。
就這樣,謝天成也知道了唐子風的公司,還知道唐子風請了自己的父親唐林到公司擔任董事長,不過公司的實際控製權仍然是掌握在唐子風手裡的,唐林畢竟隻是一個農民,在出版市場上缺乏必要的眼光。
聽到謝天成的詢問,周衡說道:“小唐沒有具體跟我說他那個公司今年的收益。不過,我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公司過去一年的收入不會少於2000萬,其中有多少是利潤,我就算不出來了,至少應當有一半以上吧。他們編了一套高考複習資料,聽說全國的高中生都在使用,銷售量估計不少於100萬冊。”
周衡的這個估計,其實是明顯偏低的。過去一年,“五三”的銷售達到了200萬冊,再加上飛亥公司編撰的其他圖書,全公司光利潤就達到了近4000萬。此外,飛亥公司還分彆在麗佳超市和新經緯公司擁有股權,這兩家公司過去一年的經營也十分紅火,隻是其所賺的錢都重新投入公司用於擴大再生產了,飛亥公司並沒有拿到分紅。
周衡的回答,倒並非有意要替唐子風隱瞞,而是他的確不清楚飛亥公司的收入情況。唐子風主動向周衡坦白公司的事情,周衡也不便盤根問底,甚至有時候明明有機會了解得更詳細一些,他也會主動回避,以免唐子風多心。
謝天成感慨說:“真是後生可畏啊。一個20剛出頭的小年輕,做本職工作的時候能夠幫一個國營大廠解決業務問題,業餘時間還能自己開個公司,一賺就是上千萬的利潤。老周,你說如果這小子沒有分出一部分精力去經營他自己的公司,而全心全意地撲到臨一機的工作上,臨一機的情況會不會比現在又更好得多呢?”
周衡說:“有這個可能性。不過,我倒覺得,他有一個自己的公司也是一件好事。謝局長,不瞞你說,現在全廠的乾部裡,我最放心的就是小唐,他沒有任何理由會貪汙受賄,他的所作所為,肯定都是為了企業發展大計的。”
“哈,還有這個效果呢?”謝天成笑道,“老周,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起有些專家提出的一個觀點,他們建議我們學習新加坡的政府管理模式,給公務員發很高的工資,據說這叫做高薪養廉。你說的小唐的這種情況,可以算是高薪養廉了吧?”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並沒有拿國家發的高薪,而是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了很高的收入。我可以這樣說,如果不是因為通過自己的公司賺到了足夠多的利潤,小唐要做出把迷你機床的紅利完全貢獻給蒼龍研究院這個決定,恐怕是要猶豫一番的。”周衡評論道。
“局裡會為他記上一個功勞。”謝天成說,“這種大公無私的行為,是值得大力表彰的。不過,直接以這樣的名義去表彰小唐,難免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測,這對於小唐未來的發展也是不利的。這個情況,我想還是控製在局黨組的範圍內,在合適的時機,我會向部領導進行彙報,絕對不會把小唐的貢獻埋沒掉。”
“這是他應得的。”周衡說。
談論完唐子風的事情,謝天成把話題引回到正事上。他說道:“老周,有了蒼龍研究所打下的基礎,你們倡議的那個大型機床企業領導聯席會議,是不是就可以搞起來了?我聽到下麵的一些反映,說你老周搞了個陽謀,用一個迷你機床,就把大家都綁到臨一機的戰車上,讓大家唯你的馬首是瞻,你對此有何評價啊?”
周衡無奈地說:“這何止是議論啊,有幾家廠子的廠長把電話都打到我辦公室去了,真是說啥話的都有。不過,聽大家的意思,他們是嘗到了合作的甜頭,也期待未來會有更多的好處,所以,對聯席會議這件事,倒是沒什麼抵觸了。”
“那你們就抓緊時間搞起來吧。”謝天成說,“局裡對這個聯席會議也有很多期待,有一些設想,通過聯席會議去落實,恐怕比我們直接下文件還有效果。對了,如果聯席會議召開了,你老周是不是要擔任秘書長啊?
“我覺得,你當這個秘書長還是比較合適的,你想想看,你原來就是機電處的處長,是分管機床行業的。現在以臨一機廠長的身份就任聯席會議的秘書長,名正言順,我想不會有人有意見的。”
周衡搖頭說:“我不合適當這個秘書長。謝局長,你不是說幾個月後要調我去滕機嗎?我現在是臨一機的廠長,幾個月後就成了滕機的廠長。臨一機是聯席會議的牽頭單位,滕機可沒有這個地位。到時候,我如果當這個秘書長,身份有點尷尬呢。”
“你說的也有道理。”謝天成點點頭,忽然說道:“老周,其實如果你不想離開臨一機,也是可以的。聯席會議秘書長這個位置還是比較重要的。滕機那邊,局裡可以再物色其他人選過去。”
周衡說:“不必了,既然已經定下讓我去,那我就責無旁貸。退休之前能夠再幫助一家企業扭虧,對我來說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這也就是你周衡了。”謝天成讚道,“換成其他人,費了不少心血把臨一機盤活了,怎麼也得留下來收獲一下勝利果實。隻有你周衡不在乎個人名利,這一點非常難得啊。”
周衡假意惱道:“謝局長,你要這樣說,那我可就賴在臨一機不走了,滕機那邊,誰愛去就去。”
“哈哈,這可不行,滕機能不能起死回生,還就指望你呢?”謝天成說。
周衡說:“這不就對了。你們這些當領導的,就喜歡嘴上說得漂亮,心裡恐怕巴不得我馬上就收拾走鋪蓋到滕機去上任呢。”
謝天成正色說:“這倒絕對沒有。局黨組的意見是比較統一的,那就是你至少還應當在臨一機再呆3至4個月,等過完97年的春節再離開。利用這段時間,你也可以充分地辦好交接,尤其是給小唐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相比滕機的扭虧,其實局黨組更看中對小唐的培養呢。”
“局黨組的這個想法是對的。古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有了出色的企業領導,企業扭虧就不成其為問題了。”周衡說。
謝天成說:“正是如此。局黨組的考慮是,利用這三個月的時間,先把聯席會議組織起來,搭建一個大型企業之間互相協作、共同進退的平台。在這個過程中,也可以讓小唐得到更多的鍛煉。這樣,在你離開臨一機之後,就算不能直接任命他為廠長,讓他當一個主持工作的常務副廠長應當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