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德,使館區。
窗外的嘈雜聲,讓喜歡安靜的都爾杜皺起了眉頭。
他起身走到了窗戶前,看著外麵還在施工的工人們,抿了抿嘴。
不同於還算完好的使館區。
市長辦公室包括整個辦公樓在內都徹底的在‘老爵士’舍命一擊下,毀於一旦了。
“廢物特爾康!”
都爾杜低聲嘟囔了一句。
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最後竟然和那個固執的老家夥同歸於儘了。
枉費親王大人的投資。
不過……
軍營的事,做的不錯。
隨著那位年幼皇帝的長大,一些家夥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真是一群忘恩負義的家夥。”
“如果沒有親王大人的征戰。”
“西沃克早就成為曆史了!”
“而且,既享受了親王大人帶來的戰爭福利,現在又想要回歸所謂的正統……真是又當又立!”
都爾杜冷笑著。
這位來自西沃克首都特爾特的大使已經能夠想象得到,當得知洛德軍營發生的事情後,那些家夥或是憤怒或是惶恐不安的模樣了。
前者有不少。
後者則會更多。
不過,這些事情都不是都爾杜該關心的。
他現在隻關心的是特爾康的遺產。
做為‘守墓人’的四階‘屍語者’,即將成為五階的‘屍骨褻瀆者’,而且在洛德精英了20年之久的特爾康必然有著不菲的遺產。
對於同為‘守墓人’的他來說,價值無疑更高。
而親王大人之所以派他來洛德,為的也是讓他更好的從‘守墓人’的三階‘屍解者’晉升為‘屍語者’。
這是對他的信任。
也是對他的賞賜。
都爾杜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在完成親王大人任務的同時,也在積極尋找著特爾康的遺產。
可是四天了。
特爾康的住所、辦公室、實驗室他都調查了。
什麼都沒有。
住所簡單,維持著‘好市長’的人設。
辦公室則是一片廢墟了,雖然挖掘沒有結束,但是他詢問了一些遊魂,在那下麵什麼都沒有。
而實驗室?
這是位於特爾康住所和辦公室之間的一棟二層小樓內。
為了不讓自己的身份暴露,特爾康很小心。
每天都是在自己‘睡覺’時製造假人偶在住所,自己本人則是前往實驗室,天亮前則是一定會返回。
這些事情,親王大人早已經調查的一清二楚。
但在實驗室中,沒有。
什麼都沒有!
一些基礎的實驗物品是有的。
但是有價值的?
根本沒有。
“是障眼法?”
“真正的實驗室並不在那裡。”
“還是在完成‘晉升儀式’時,給自己留下了一條後路,特意轉移了?”
都爾杜思考著。
他傾向後者。
做為‘守墓人’三階的‘屍解者’,他很清楚‘守墓人’想要提高實力就不可能離開屍體,不論是實驗、還是儀式,都是和屍體息息相關的。
而當初的特爾康在剛剛成為洛德市長的時候,也隻是三階的‘屍解者’。
在這20年中,對方不單單是順利晉升了‘守墓人’四階‘屍語者’,還差一點晉升成為‘守墓人’的高階‘屍骨褻瀆者’。
這樣的晉升速度,必然會有一個龐大且精細的實驗室才對。
一定會有。
但是卻找不到。
這種滋味讓都爾杜心底越發的煩躁起來。
“如果我是特爾康,為了給自己留後路,會把實驗室轉移到哪裡呢?”
“首先,為了安全,應該遠離洛德。”
“其次,能夠隨意獲得大量的屍體。”
“最後,會是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都爾杜思考著。
這個時候,這位大使已經返回了辦公桌。
他端著一杯泡著檸檬、薄荷和大量糖的氣泡水——在成為‘屍解者’後,少量的酒精根本不會影響到他的思緒,但是都爾杜還是習慣性口味更好的飲品。
芬芳,卻酸澀的紅酒,他並不喜歡。
而在思考時,糖分有助於他思考。
可惜的是,一杯甜味、清爽的飲品全部喝完之後,都爾杜的思考已經沒有結果。
亦如幾天前一樣。
這讓都爾杜越發的煩躁了。
三天!
還有三天!
親王大人的軍隊就要來了。
到了那個時候,他就無法像現在這樣坦然接受特爾康的遺產了。
雖然接受特爾康遺產這件事是親王大人默許的。
但是默許就是默許。
沒有直接說出命令。
那就是有著回轉的餘地。
就是有著空子可以鑽。
而帶領著這支軍隊的那個混蛋,可是十分擅長鑽空子的。
且,對方一定會這麼乾。
畢竟,換做是他的,他也會這麼乾。
親王大人的麾下可不是那麼親善。
競爭?
那是一直存在著。
“必須要加快速度了。”
“如果我一個人不行的話……”
“那就召集更多的人來。”
都爾杜第一時間想到了邦迪、霍爾等人。
邦迪、霍爾在洛德有著相當的名聲,且擁有著上百手下。
如果發動起來的話,比他一個人尋找要好得多。
至於抵禦盜匪?
在都爾杜看來無所謂的。
不論這些盜匪怎麼凶狠,怎麼殘暴。
他都不會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
他有把握在盜匪的襲擊下安然無恙。
而被盜匪襲擊的平民?
關他什麼事?
這些平民可不再他的任務目標的範疇之內。
更何況,三天之後那個混蛋來了,自然要讓對方忙碌起來才行!
而還有什麼是比剿匪更忙碌的?
自然是一群收獲頗豐,準備鑽回山裡的盜匪了。
一想到對方在山林中好似狗一般奔跑的模樣,都爾杜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競爭對手倒黴,他是由衷的高興。
更何況,這件事還能夠讓他順利的拖延時間。
簡直是一箭雙雕!
還有什麼能夠不做的呢?
當然了,為了讓邦迪、霍爾聽話,他必須要‘表態’。
說明自己可以抵禦盜匪。
然後,稍微展示力量就行了。
這一套,他駕輕就熟。
當然了,對於邦迪、霍爾這樣的人,欺騙?
那是不存在的。
因為這本身就是理所應當的。
一群下等人。
配合著他,已經是對方三生有幸了。
再次的走向了一旁的茶幾,在那裡放著上個月才在特爾特百貨大樓出售的小型蘇打水製造瓶。
製作精美,造價高昂,且十分緊俏。
如果他不是親王大人的親信,根本不可能得到這件小型蘇打水製造瓶。
甚至,他還略微動用了一下親王大人的關係,這才搞到。
至於花了他兩個月的薪水?
等喝到那甜絲絲的氣泡水時,都爾杜就感覺,一切都是值得的。
端起加了糖、鮮檸檬片和薄荷的氣泡水,都爾杜一飲而儘。
有人向他推薦過蜂蜜。
不過,相較於蜂蜜,都爾杜更喜歡糖。
因為,糖的甜,更明顯。
放好杯子,都爾杜打算離開自己的臥室了。
睡覺?
做為‘守墓人’三階的‘屍解者’雖然不像‘守夜人’二階‘值夜人’開始後對於睡夢的需求開始降低,但是尋常的熬夜是無所謂的。
而就在都爾杜準備離開的時候,房門響了——
咚、咚咚。
先是一下,接著是兩下。
這是都爾杜和自己隨從的約定。
證明沒有危險的提示。
“閣下,塔尼爾先生突然造訪……”
“請他進來。”
在隨從拉長語調的時候,都爾杜直接同意了。
與邦迪、霍爾這些下等人不同。
身為‘神秘側人士’的塔尼爾,是可以被都爾杜正眼相看的。
畢竟,他們才是一類人。
尤其是在得知塔尼爾是一位‘藥劑師’,還有著鹿學院教師的身份後,都爾杜就不止一次暗示塔尼爾可以進一步聊聊。
前者足夠讓他所屬的陣營獲得相當的援助——並不是瑞泰親王所在的大陣營,是下麵的小陣營,是和他捆綁了利益的結盟者們的陣營。
要知道,在他這個小陣營中可是沒有‘藥劑師’的。
而後者?
那就是親王大人所重視的了。
要知道鹿學院可是有著高階職業者的。
親王大人不止一次拉攏鹿學院。
但都是毫無音信。
如果能夠讓鹿學院自己的教師充當探路子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所以,都爾杜放下了身段接近這塔尼爾。
可惜的是,塔尼爾裝傻充楞。
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原本都爾杜都打算在事情結束前再好好‘拜訪’一下塔尼爾了。
沒想到的是,塔尼爾自己已經想通了。
也許是好運的開始!
都爾杜這樣想道。
然後,他就靜靜的等待著塔尼爾的到來。
大約兩分鐘後,一聲黑西裝的隨從打開了門,向內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塔尼爾走了進來。
看著衣服褶皺,帶著汙跡和血跡的塔尼爾,都爾杜笑了。
他似乎猜到了塔尼爾為了什麼而來。
當即,這位大使好整以暇的靠在了椅子裡。
塔尼爾算得上是第一次與眼前的大使見麵。
之前的數次見麵,都是間接的。
看著對方蒼白的麵容,還有那濃鬱到即使是香水也無法徹底掩蓋的血腥味。
塔尼爾一皺眉。
‘守墓人’的三階‘屍解者’嗎?
依靠著鹿學院成體係的‘神秘側知識’,塔尼爾迅速的做出了判斷。
‘守墓人’從一開始就要和屍體打交道。
但是一階、二階時,卻不會沾染血腥味。
隻有在達到了三階‘屍解者’時,才會因為解剖屍體而沾染大量的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至於更高的四階、五階?
對方如果是五階的話,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洛德。
四階也是不可能的。
對方要是四階‘屍語者’,早就找到特爾康的遺產了,而不是這幾天和無頭蒼蠅一般的來回亂撞。
“晚上好,都爾杜閣下。”
心底想著塔尼爾向著眼前的大使問候著。
“晚上好,塔尼爾先生。”
在發現塔尼爾應該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向著他來求助時,都爾杜前一刻還略顯急切的心就變成了漫不經心的姿態。
主動與被動可是不同的。
當掌握了主動權。
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拿捏對方,將會遊刃有餘。
且,
能夠得到更多。
塔尼爾看著坐在椅子中,幾乎是用鼻孔看著自己的都爾杜,似乎是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不過,卻是沒有說話。
而這個時候,都爾杜開口了。
“塔尼爾先生不用什麼不好意思的。”
“你遇到了麻煩。”
“和我說說。”
“也許我能夠幫你。”
都爾杜這樣說道。
這可不是什麼友好的示意。
而是充斥著高傲。
滿是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塔尼爾露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回應著都爾杜。
“當然。”
“我確實是遇到了一些麻煩。”
“不然我也不會在這裡了。”
塔尼爾說道。
“嗯,說吧。”
靠在椅子中的都爾杜伸出右臂,用手敲了敲桌麵,當桌麵篤篤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的時候,對方這才說出了後半句話。
“我聽聽是什麼事。”
施舍。
好似看到一個乞丐後,扔下了一銅克,就覺得乞丐應該對自己感恩戴德般。
塔尼爾很反感這類人。
在他往日的生活中,一旦遇到這類人。
隻會默默的送上一句傻逼後,掉頭走人。
今天卻不行。
他的配合。
一想到好友的期望,塔尼爾在心底深深吸了口氣後,這樣說道。
“我被那些盜匪綁架了。”
“雖然僥幸逃了出來,但是那些盜匪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塔尼爾半真半假地說道。
“那些盜匪?”
“膽子夠大的。”
“塔尼爾先生你可以暫時住在使館區,相信我他們不會來這裡,也不敢來這裡——當然了,隻是暫時,天亮後你就得自己想辦法了。”
都爾杜恍然後,笑著說道。
“什麼?天亮?”
“這……我……”
塔尼爾驚慌失措。
看著這副模樣的塔尼爾,都爾杜感到了絲絲滿意。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些盜匪人數眾多,誰也不知道其中隱藏著什麼人物。”
“讓塔尼爾先生你待到天亮,已經是因為我明白你為洛德做了什麼後,才甘願冒險的。”
“雖然我敬佩你和英雄同行的行為,但我隻是一個旁觀者。”
都爾杜繼續說著。
英雄、旁觀者的字眼上,他加重了發音。
忍受著對方的故作姿態,塔尼爾深吸了口氣。
這一次,沒有隱藏。
仿佛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我是旁觀者,你無法幫助我。”
“如果我願意加入你的隊伍呢?”
“我可以簽訂一份雇傭協議,成為你的隨從。”
塔尼爾說著早就想好的說辭。
都爾杜則是嘴角一翹。
這,不就是他期待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