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煦他們的離開時,那些年輕的學子們並未憑借自己年輕力壯,腳步利索,搶在前麵離開,而是恭恭敬敬地待在原地,目送著他們的離開。
場麵是井然有序,要知道這裡的人可是不少啊!
這就是長幼有序。
這就是修身之道。
但問題是當蘇煦他們離開之後,這些年輕的讀書人,也都沒有急於離開,不但沒有離開,反而全都湧向郭淡,將正準備逃離現場的郭淡給團團圍住,當即就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郭淡,這不公平,報名考試那幾日我正好不在,我希望你們還能夠舉行一次入學考試。”
“言之有理,你這入學考試宣布得太過突然,當時許多人都不在這裡。”
“在下私以為你這招生有所不足之處。畢竟你這是招生,而不是科考,許多外來人趕來這裡一趟不容易,一旦錯過入學考試,難道讓他們等一年嗎?我建議是隨到隨考。”
“沒有考過的,下回還能夠再考嗎?”
“為什麼秀才不能考士學院?”
要知道不久前,他們中絕大部分人可都還對於士學院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顧,認為就是渣渣,他們今日是踢場和看笑話的。
如今......。
嗯,真香!
且先不說那知識層麵,關鍵在於郭淡的這種授課模式,令他們真的覺得自己是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自己有思考的權力,有質疑的權力,在課堂上,是一個更加自我的存在,這才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感覺,而不是坐在課堂上,默默地聽著老師講課,他們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如今都已經二十多歲,但情況一點也未改變。
也就是說,從授學模式上就印證郭淡所言,士學院就是成年人的課堂。
就知識層麵而言,他們現在非常認同治國之策才是他們所要學的,因為這一堂課令不少人是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他們不再迷茫,不知道這學來的知識到底該怎麼用。
再回想起,以前課堂上老師教得內容,隻覺索然無味,畢竟四書五經也就那麼一點點內容,翻來覆去的講,不管什麼問題,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招,也確實沒啥意思,故而這讀書人才喜歡搖頭晃腦,不然的話,實在是太無聊了。
該死的,走慢了!郭淡被他們吵得是頭昏腦漲,暗罵一句,抬手壓了壓,示意他們先靜一靜。
等到他們安靜下來,郭淡才道:“各位,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建辦學院,雖然大方針已經定下,但具體細節,我現在也在摸索之中,此次入學考試也隻是一次嘗試,到時我們還會根據實際情況,商定具體的招生方案。”
大家不禁喜不勝收。
咱們還有機會啊!
郭淡又繼續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士學院招生條件是非常嚴格的,比如說秀才為什麼不可以入讀士學院,倒不是我們認為秀才就低人一等,或者說,秀才的才智就不如舉人。這隻是因為士學院主要是為陛下提供人才,而根據我們的調查,秀才想要入朝為官,是非常困難的,舉人就相對比較容易一些。
士學院是專門教大家治國、平天下之策,是非常具有專業性的,如果你不能入朝為官,這些知識學來也是沒有什麼用的。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為什麼你不去先考個舉人。”
這個答案令在場的秀才們當即就抑鬱了。
“那你會來士學院教書嗎?”一個年輕人羞答答地問道。
他覺得郭淡上課,挺有意思得。
其實不少人都這麼認為,隻是不好意思開口問。
故此沒有人鄙視這個發問的人,反而默默的為其點讚。
“當然不會。”
郭淡笑著搖搖頭,道:“我絕對沒有資格當你們的老師,但是我會偶爾過來看看的,教你們一些有關財政方麵的小知識,畢竟我所知道得也不多,好了,好了,現在我也真的說不太清楚,因為具體事宜還沒有定下來,我如今說得,不一定作數。我還有些事要去處理,關於士學院的具體事宜,還是等我們的通知吧。抱歉,抱歉。”
大家看著郭淡的離開,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畢竟郭淡有可能做出調整,再繼續招生,那些舉人自然就非常開心,但是秀才就鬱悶了,因為郭淡明確說了,不會放低標準的。
md!
一個童生看不起秀才,什麼世道啊!
而那些考生們可就沒有閒功夫圍住郭淡,他們都趕緊去領卷子,一方麵他們希望自己能夠被錄取,另一方麵,又急著去毀屍滅跡。
這其中也包括及格的,原來考中與沒有考中的評語都差不多,連個及格得章印都沒有,隻是在信息表上麵,寫了個“及格”而已。
隻見一個年輕人緊緊捂住胸部,東張西望地走了出來,但臉上又透著喜悅之色。
“王兄,你考中呢?”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迎了過去,激動地問道。
“嗯。”
“恭喜,恭喜,我能否瞧瞧你的卷子。”
“我.....我沒有領,我隻是去問了問我有沒有考中?”
“是...是嗎?”那少年狐疑地瞅了眼他雙手捂住得地方,但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轉而問道:“那你打算去入讀士學院嗎?”
“我是有著打算,因為我覺得郭淡說得很對,如今士學院教的,才是我們現在應該學習的,畢竟那四書五經我們都已經倒背如流。”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今日這堂課,可真是令我們受益匪淺,隻可惜我現在還隻是個秀才,還沒資格入得士學院,等我考到舉人,我也來這裡報考。”
“你小小年紀就已經考得秀才,考上舉人那也隻是遲早得事。”
“嘻嘻......!”
“呼---真是累死我了!”
逃回屋內的郭淡,不禁鬆得一口氣,雖見徐姑姑坐在裡麵,他也隻是無力招了下手,然後徑直走到桌前,連灌幾杯茶水進去,這才緩了過來。
“方才那一堂課,可真是精彩。”
徐姑姑突然看向郭淡言道:“真是想不到你做了這麼充分的準備。”
“準備?”
郭淡一愣,旋即笑哈哈道:“就這點小事,還需要準備嗎?居士不會以為我每天都躲在床上研究這個吧。”
徐姑姑問道:“難道不是嗎?”
“你不信?”
“誰會相信?”徐姑姑反問道。
郭淡笑道:“但這就是事實,我可不是滿腹經綸,才高八鬥,故意在這裡裝傻充愣,我隻不過就是用做買賣的手段,來包裝治國之策而已,我方才提出的每一個觀點,之前我都給周豐他們說過八百遍,其實也跟居士有提及過。”
徐姑姑美目一睜,是恍然大悟啊。
這......。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郭淡提出的每個思路,就是做買賣的思路,比如說發展,商人天性就是要不斷的發展,務求年年增長。
還有收稅方麵的問題,他做了這麼多年買賣,絕大部分業務都是幫彆人發財,彆人賺得越多,他就賺的更多,而傳統治國之道,就隻知道割韭菜,卻不知道如何讓韭茁壯成長。
就是這麼簡單。
郭淡笑道:“所以不是我聰明,而是他們太蠢,他們的目光都僅限於四書五經,僅限於傳統,但這無異於是坐井觀天,隻不過他們是一群人全都坐在井底,相互吹捧,相互麻痹,而今天井口邊上突然來了一個帥哥,低著頭注視著他們,這就是整個過程。”
這話更傷人啊!
徐姑姑也不禁覺得非常沮喪,你若精心準備過的,那倒也罷了,你不準備你還能取得這般成功,她如今可算是明白郭淡的厚積薄發,道:“話雖如此,但是也沒有誰能夠將這些行商之道與治國之策結合在一起,並且還結合得這麼完美。”
郭淡點點頭道:“這倒是的,就說如今那些能說會道的大學士,其實都是狗屁,離開聖人的光環,他們就屁都不是,你若不信儒教,他們就永遠說服不了你,故此當年太祖也是拿刀將蒙古人趕走的,而不是孔孟之道,而這也是士學院如今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這老師問題。”
徐姑姑問道:“你認為百泉居士他們不合適嗎?”
郭淡反問道:“難道你認為有朝一日他們站在講台上,能有我今日這般出色嗎?”
徐姑姑無言以對。
她知道不可能會有這效果的。
“如果沒有的話,那些學生會認為我是在騙人得,士學院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郭淡無奈一歎,道:“不過他們很幸運,我現在也沒有多餘的選擇,但是我要先見見他們。”
“他們一直都很想見你。”徐姑姑點點頭,又道:“不過你認為蘇煦他們會就此罷休嗎?”
郭淡嗬嗬笑道:“我的一諾學報都沒有還發,他們就已經是這德行,他們如何不罷休,我都為他們感到發愁。對於我而言,建辦私學院最難的一點,就是我務必要保證士學院不會將他們徹底擊垮,而且還幫著他們欣欣向榮,畢竟隻有他們過得好,我才能夠賺得更多。”
徐姑姑徹底無語了。
你這是人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