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船隊緩緩從東麵駛來,兩百多艘浮橋船開始在淮河上搭建浮橋,這種特種船隻就是為了搭建浮橋而專門定製,船的前後左右都有裝有兩組鐵鉤和鐵環,用鐵鉤鉤住鐵環,兩艘船便扣在一起,同時搭建並列的兩排,鋪上兩塊寬木板,就成一座堅固的浮橋,就連騎兵和輜重也能迅速通過。
不到一個時辰,浮橋船便搭建完成,等候在南岸的楊猛一聲令下,三萬騎兵登上了浮橋,士兵們牽著戰馬向淮河北岸而去。
四更時分,三萬騎兵已經在淮河北岸集結完畢,此時,他們距離敵軍大營還有二十裡,對於騎兵而言,就是一頓飯的時間。
“出發!”
隨著主將楊猛的命令,三萬騎兵出發了,騎兵在夜晚行軍是否點火把也要看具體情況,如果星光燦爛,月色明亮,可以清晰看清二十餘步外的景物,那就不需要點火把,騎兵隻要保持勻速,基本上就能維持隊伍陣型不亂。
當然,這也需要騎兵有嫻熟的騎術以及戰馬喂養得當,缺一不可,雖然隻是一次小小的行軍,但軍隊的訓練水平和後勤保障能力卻在行軍中充分地顯示出來。
一刻鐘後,前方曠野裡出現了一座黑黝黝的板式大營,那就是朱泚軍位於淮河北岸的軍營,這座軍營修建多年,占地數千畝,就是一座小縣城模樣,高大兩丈的板牆矗立在原野上,上麵寬達八尺,完全可以行走士兵。
此時,兩萬軍隊還在熟睡之中,軍營大門前有士兵在巡邏,為了防止仇敬忠大軍突擊南下,主將範武德已在北麵和西北麵的關鍵之地派出了數百名探子,盯住仇敬忠的一舉一動,但範武德做夢也想不到,晉軍從南麵殺來了。
三萬騎兵瞬間加速,鋪天蓋地殺向大營,營門前的守衛士兵都嚇呆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們拚命敲響了警鐘,“當!當!當!”
“轟!”
騎兵撞垮了大營營門,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殺進了大營........
戰爭沒有任何懸念,熟睡中的士兵紛紛驚醒,但他們除了跪下哀求饒命外,再沒有任何活命的機會,就連主將範武德也選擇了投降。
五更時分,一隊隊的投降士兵被押解著集中在曠野裡,晉軍清理了對方大營,將所有兵甲都搜羅一空,使對方沒有了反抗的餘地,這座大營便改為臨時戰俘營,將投降士兵重新放回大營,並承諾將放他們返鄉回家。
楊猛留下五千騎兵看守敵軍戰俘,他又並分兩路,命鷹揚郎將李兗率五千騎兵前往北部的下邳縣鎮守,下邳縣是泗州最北部的重鎮,目前沒有駐軍,但仇敬忠要從徐州進入泗州,下邳縣便是他軍隊的必經之地。
楊猛安排好了泗州的防禦,他親率兩萬騎兵又浩浩蕩蕩向亳州殺去.......
仇敬忠在拿下宋州後,又馬不停蹄直撲徐州,徐州守軍尉遲守誌是仇敬忠的老部下,他毫無懸念地率軍投降了仇敬忠。
就在仇敬忠占領徐州不久,李冰派出的特使公孫良嗣抵達了徐州彭城縣。
上午時分,仇敬忠剛剛得知晉軍奪取了泗州,這讓他頗為緊張,顯然,晉軍對他的行動掌握得十分透徹,說明郭宋也在關注著自己。
晉軍會不會趁機滅了自己,奪取徐州和宋州,這是仇敬忠最擔心的事情。
仇敬忠當然也有一個幕僚,他的幕僚叫做侯希才,也是一個落榜士子,年約四十歲左右,跟隨仇敬忠已近十年,主要是幫仇敬忠處理各種軍務,有時候也和他商議一下重大決策。
侯希才勸道:“大將軍其實不用太擔心晉軍,卑職覺得,郭宋應該不會對大將軍用兵,相反,郭宋會支持大將軍。”
“因為朱泚?”
侯希才點點頭,“正是如此,如果郭宋想奪取徐州和宋州,早就下手了,憑那些烏合之眾,擋得住晉軍的進攻?卑職覺得,郭宋是在一步步把朱泚絞死,現在大將軍就是一根最好的絞繩,他怎麼會對大將軍下手呢?”
仇敬忠心結被解開,頓時舒服了很多,他欣然笑道:“那我就放心多了。”
話音剛落,一名親兵在堂下稟報道:“啟稟大將軍,城外來了一人,說是晉軍特使,特來拜會大將軍!”
仇敬忠一怔,隨即大笑,對侯希才豎起大拇指,“先生果然厲害!”
侯希才也得意道:“卑職去替大將軍迎接晉軍特使!”
“好!我就在府門前等候。”
.........
侯希才陪同公孫良嗣來到了臨時大將軍府,也就是徐州州衙,原本的州衙官員被趕到縣衙去了。
當公孫良嗣下了馬車,仇敬忠立刻紅著眼迎了上來,握住公孫良嗣的手誠懇無比道:“我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晉王殿下的使者等來了,讓我激動難耐啊!”
仇敬忠的誠意讓公孫良嗣也有點感動,他點點頭道:“晉王殿下全權委托李冰將軍負責東南戰事,李冰將軍一直在關注大將軍的情況,為了避免大將軍腹背受敵,我們已出兵剿滅了泗州的兩萬散軍。”
仇敬忠一怔,心中不由暗罵,明明是斷了自己的後路,還說得好聽,他著實有點無奈,隻得乾笑兩聲,把公孫嗣良請進了大堂。
雙方分賓主落座,公孫良嗣道:“有件事需要讓大將軍知道,朱泚已經將豹韜衛調到洛陽,同時集結了汴、曹、鄭、陳、濮、汝、許、滑等各州的散軍,大概有八萬大軍眾,重兵駐防在陳留縣,這樣算下來大概有二十七八萬大軍,我們估計是要對全力攻打大將軍,希望大將軍能及時做好準備。”
“感謝貴方的及時提醒,其實我也有所準備,如果......”
說到‘如果’二字,仇敬忠稍微停頓了一下,侯希才卻明白主公想說什麼,拚命給他使眼色,現在還不到提要求的時候,但仇敬忠卻裝作沒有看見,依舊接著剛才的話繼續道:“如果貴方能適當給一點支持,我想,我可以抗住朱泚大軍的威脅!”
公孫良嗣仿佛已經有準備,對仇敬忠提要求的話一點都不吃驚,不慌不忙道:“不知大將軍需要哪方麵的支持?”
仇敬忠大喜,他連忙道:“錢糧我暫時不缺,主要是兵甲,我的八萬飛熊軍,隻有五萬軍隊有皮甲,三萬軍隊沒有甲胄,又受降了兩萬徐州散軍,他們的裝備更是一塌糊塗,希望貴方能支援我們五萬副兵甲,我萬分感激!”
公孫良嗣點點頭,“晉軍的裝備可能給不了,不過我們還繳獲大量齊軍的兵甲,根據晉王殿下的指令,我們最多可以提供八萬副兵甲。”
仇敬忠‘撲通!’向西麵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高聲喊道:“感謝晉王殿下厚愛,仇敬忠絕不辜負晉王殿下的期待!”
侯希才暗暗歎口氣,晉王殿下哪有這麼好心,分明是利用大將軍去削弱朱泚的實力,不過他知道仇敬忠也是在假裝,雙方都在互相利用。
這時,公孫良嗣又緩緩道:“另外,我們還有兩個小小的要求,希望大將軍能滿足!”
仇敬忠連忙道:“莫說兩個,就是二十個我也要滿足,公孫參軍請說。”
“第一個要求是關於亳州,我們的大軍在奪取泗州不久,又拿下亳州,目前泗州和亳州都是晉軍的地盤,希望大將軍不要誤判。”
仇敬忠一下子呆住了,他還正準備派人去奪取亳州,沒想到又被晉軍搶先了。
他心中怒火難遏,不滿道:“難道就隻允許我擁有宋州和徐州嗎?”
公孫良嗣淡淡道:“剛才我已經說了,各地的散軍都已經調去洛陽,宋州的北麵是曹州和汴州,再北麵還有鄭州,隻要擊敗朱泚的大軍,這三州就儘歸大將軍,何來沒有地盤一說?”
侯希才也小聲提醒道:“大將軍,晉軍已經擊潰了兩地的散軍,替我們解除了後顧之憂,這是好事!”
他其實就是在暗示仇敬忠,生米已做成熟飯,不要再糾結這件事。
仇敬忠想起了對方承諾的武器的援助,再多怒火也隻得憋回肚子裡,他半晌悶悶道:“不知第二個要求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