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薛濤拜彆了父親,最心愛的女兒要出嫁了,薛勳也有些傷感,但女兒已經十八歲,不可能總留在自己身邊,況且她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夫君是多麼不容易,所以薛勳傷感之餘又十分高興。
“該說的,為父之前都已經說了,臨彆之時我就祝願你生活幸福,早日相夫教子,讓我早日抱上外孫。”
薛濤施個萬福禮,“父親教誨,女兒謹記,那女兒走了!”
“去吧!我們不要傷感,這裡還是你的家,你隨時可以回來。”
雖然他說起不要傷感,但他聲音卻有點哽咽了,他連忙扭過頭去,擺擺手,“你快走吧!”
薛濤心中也十分傷感,她忍住淚水,再向父母行一禮,在阿秋的扶持下向院子走去。
唐朝反對新娘用蓋頭,認為這是違反禮製,所以唐朝新人成親並沒有遮麵的風俗,最多在出門進門時,由喜娘用扇子替新娘遮麵。
到了宋朝才又重新恢複了蓋頭的古禮,一直延續到明清。
薛濤在兩名喜娘的扶持下登上了馬車,作為陪嫁丫鬟,阿秋也跟隨她上了馬車,然後是小魚娘,她的身份不是賤籍,而是正常的平民身份,拿月俸,向官府繳納人頭稅,隻是她常常會迷失自己的身份,總把自己當做郭宋的小丫鬟。
郭宋也不知道該怎麼安置她,隻能把她作為薛濤的貼身護衛。
這時,郭映高喊一聲,“吉時已到,出發!”
鼓樂聲奏響,郭宋向薛勳和韓氏告彆,薛家人把眾人送到門口,目送馬車在鼓樂聲中離去。
薛勳對眾人笑道:“關上門吧!我們也該出發了。”
薛家人乘坐四輛馬車抄近路趕往曲江園宅,他們估計會早半個時辰趕到,還能喝上幾杯喜酒。
迎親隊伍上了春明門大街,折道向西而去,他們到了西麵的金光門,然後又折道向南,繞回朱雀門,再以朱雀門為起點,沿著朱雀大街一直向南走,從明德門出長安城,這是長安人迎親的規矩,不管你怎麼走,必須要走一遍朱雀大街。
郭宋騎馬緊跟在馬車旁,馬車內,薛濤卻在饒有興致地打量馬車,這輛馬車是專門給她定製,以後她出門都要坐這輛馬車了。
馬車很寬大,布置得簡潔舒適,後麵還有一個很小隔間,裡麵放著一隻馬桶,固定得很緊,也可以取下來,那是走長途的方便之處,密封很好,不用擔心竄異味進車廂。
三人很舒適地坐在馬車裡,薛濤背靠軟墊,望著紗簾外麵的夫君,從今天開始,他就是自己夫君了。
她輕輕拉開一條紗簾縫喊道:“郭郎!”
郭宋聽到佳人的喊聲,微微笑道:“新馬車怎麼樣?”
“很舒適,我很滿意。”
“關鍵就是舒適,要不然你跟我去甘州,我路上會很擔心。”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甘州?”
郭宋想了想道:“差不多十天後吧!”
“郭郎,你緊張嗎?”薛濤又忍不住小聲問道。
“有一點吧!不過,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是期待。”
薛濤臉一紅,連忙簾子,她知道愛郎在期待什麼,前天晚上母親詳細給她說了,那件事今晚就要發生了,她心中既緊張,可是也有那麼一絲絲的期待,不經那一步,她怎麼做母親呢?
........
雖然已是早春二月,但冬天還是黑得比較早,差不多是下午五點鐘的樣子,太陽便下山了,黃昏時分到來。
薛府門前很多人都在引頸相望,從中午開始吃起,到現在差不多都酒足飯飽,現在就等最後婚禮儀式開始。
這時遠方隱隱傳來鼓樂聲,一名迎親隨從飛奔跑回來喊道:“來了!來了!”
幾名清虛宮道士連忙鋪起地毯,地毯從大門一直鋪到西院青廬內,這是司儀所說的兩個必須的規矩之一,新婦在拜堂後才能正式踩上男方家的土地,雖然之前薛濤已經來過幾次,但那時還不是新婦的身份。
最早是用兩張氈毯前後輪換,叫做轉氈,那是鮮卑人的習俗,也影響到了唐朝,中唐後奢侈之風漸起,豪門權貴人家開始鋪設長長的地毯,而平民人家依舊保留舊俗,用兩塊氈毯前後輪流換,其實更多是出於財力不足以用長地毯。
反正不管是豪門還是平民,都要講這個規矩。
至於跨火盆,騎馬鞍,灑棗子、喂婆家飯等等風俗,這個根據各家的情況來定,並不是必選項,所以在郭宋這裡統統沒有,但第二個必須要做的規矩就是坐帳,在婚禮結束後,雙方親友祝福時舉行。
至於喝合巹酒,那並不是什麼規矩,是婚禮一個程序。
在歡天喜地的鼓樂聲中,馬車緩緩在大門前停下,十幾名手執大扇的喜娘跑了上去,用扇子圍成一個通道,薛濤在阿秋和小魚娘的扶持下緩緩走下馬車。
儘管大扇遮蔽得嚴密,但很多賓客還是能從縫隙中驚鴻一瞥,看見了新婦的絕世容顏,頓時驚為天人,忍不住鼓掌喝彩。
“新婦進府!”
司儀一聲高喝,薛濤在十幾名喜娘的簇擁下進了府邸,沿著紅毯向西院走去,走進了巨大的青廬中。
青廬裡已經布置好了,正中是一個鬥大的囍字,下麵桌案上擺滿了各種喜慶之物,大雁、百籽石榴、鴛鴦等等,兩邊各有一根巨大的紅燭,明亮地燃燒著。
兩邊是巨大的紅色垂幔,使整個青廬裡彌漫著喜慶的氣氛。
青廬有後帳,薛濤轉進了後帳,有專門化妝的喜娘上前稍微給她補了一點脂粉,喜娘忍不住讚道:“我給新婦化妝十幾年了,像你這樣美貌溫婉的新婦,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比得上宮裡的妃子了。”
薛濤淡淡一笑,“多謝誇讚!”
旁邊另一個喜娘也感歎道:“新郎也很年輕,聽說還是朝廷高官,而且能住這麼大的園宅,這樣的夫婿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薛濤臉上露出甜美的笑意,彆人誇獎她,她不在意,但彆人誇讚她的夫婿,她卻很開心,雖然誇得比較俗氣,但薛濤卻聽得出她是發自內心的誇讚,誰說不是,自己的夫婿遠遠不是那種權貴子弟所能比擬的。
這時,司儀在帳外問道:“新婦化妝好了嗎?吉時馬上要到了。”
喜娘連忙回答道:“可以了!”
這時,天已經昏黑了,天邊還剩下最後一點點餘暉,正是將黑未黑之際,青廬內燈火通明,照如白晝,幾乎所有的賓客都進了青廬。
前麵左右各擺了一排軟墩,女方的父母坐在一邊,男方那邊稍微有點滑稽,是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一個是郭子儀,他和郭宋確實是同族,有血緣關係,所以作為夫家長輩,同時他也是證婚人。
而另一個卻是公孫大娘,郭宋視師如父,公孫大娘作為師姑也是郭宋認可的長輩,如果不認識他們的,還會以為他們是一對老夫妻,是男方的祖父祖母。
司儀高聲道:“良辰美景,我們今天為一對新人祝福大婚,現在吉時將到.........”
司儀話沒有說完,外麵有人高喊:“天子賀禮到!”
眾人紛紛閃開一條路,郭宋連忙迎上去,隻見宦官霍仙鳴快步走進來,他抱拳嗬嗬笑道:“恭喜郭都督新婚,咱家特受天子委托,為郭都督奉上新婚賀禮!”
郭宋連忙抱拳回禮,“感謝霍公公前來!”
霍仙鳴笑著擺擺手,一名宦官捧著一隻玉盤上前,玉盤上竟然兩個五寸高的小人,白白胖胖,憨態可掬,都穿著新婚禮服,新郎是用黃金打造,而新婦則是白玉雕成,寓意就是金童玉女,旁邊還有一塊金牌,上寫天賜姻緣。
郭宋連忙接過玉盤,再次感謝,霍仙鳴又笑道:“咱家還要回去複命,就不打擾郭都督婚禮了。”
“請霍公公喝一杯喜酒再走!”
“郭宋連忙給張雷使個眼色,讓他重謝這位宦官。”
張雷會意,連忙將霍仙鳴請去了大堂,青廬內議論紛紛,誰也沒有想到天子竟然送來賀禮,新郎的麵子太大了。
郭子儀捋須微笑不語,看來天子對郭宋去河西寄以了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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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們元旦快樂!也祝福大家新的一年,全家身體健康,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