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司馬懿順利解決這場債務危機的事情,任永感到非常疑惑。
“你哪裡來的錢?那麼多商戶的欠款你都能銷掉?”
任永滿臉疑惑的問道:“你不是打劫了什麼人吧?你可是朝廷官員,不是賊匪,你不能和前漢那些強盜一樣的官員學啊!
你要是乾了什麼趕快告訴我,我還能幫你看看,你不告訴我,到時候出了問題你自己承擔責任,我可不管你,你彆怪我。”
司馬懿擺手大笑。
“任郎中你也太會說笑了,懿怎麼會是那種人呢?懿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你放心,這筆錢的來源絕對不觸犯律法,絕對是乾乾淨淨的,用這筆錢幫商戶們解決債務,還是可以的。”
司馬懿說完就走了,留下任永疑惑老半天,才派人去調查一下這筆錢的來源——他始終不放心,懷疑這筆錢來路不正。
錢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出現?
你司馬懿也沒有鑄幣的權限啊。
該不會是從什麼人或者群體手裡得到的這筆錢吧?
但是司馬懿已經來不及的宣布自己的功績了。
他召集那些因為債務而紅了眼的商戶們,告訴他們,因為他司馬懿的活躍,與相關部門協商之後,他們的大部分債務已經免掉了,隻需要擔負剩下一小部分就可以了。
商戶們對此感到不可置信,紛紛詢問司馬懿這是怎麼回事。
司馬懿笑而不語,隻是告訴他們,他們不用負擔那麼多的債務了,明日就可以去財政部官署對賬,然後按照相關的數目慢慢還債就可以了。
但是,這一次,可不準逃脫債務啊!
商戶們頓時感動不已,對司馬懿那叫一個感恩戴德,就差給司馬懿跪下了。
很短的時間內,司馬懿由於之前出動警察強製關停諸多商鋪的行為所帶來的負麵影響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高烈度的吹捧。
吹捧司馬懿為民解除憂患的仁政。
商戶們紛紛前往財政部谘詢,得知自己的債務真的被銷掉了很大一部分,隻剩下一些他們絕對能夠負擔起的。
就算是隻依靠家裡土地的出產也一定可以償還乾淨的部分!
太好了!
太好了!
一時間,整個寧彌城中都是對司馬懿的稱讚之聲,稱讚司馬懿特彆能乾。
司馬懿很高興,覺得這麼好的事情,當然不能隻在寧彌城中做。
於是司馬懿接下來又對其他幾座城中的安息商人下手,威逼利誘,讓他們出錢給都護府擺平危機,不管多少,總要榨出他們身上的油水。
安息商人們麵對司馬懿的強權威脅無可奈何,隻能接受司馬懿的條件,交出錢財換取自身安全。
榨乾了安息商人,解除了大部分人的債務危機,債務危機被擺平了,被限製到了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這一波經濟危機實際上也就走到了儘頭,沒什麼危害了。
司馬懿帶領安南都護府挺過了危機,接下來,就是拖著受傷的軀體,一邊恢複,一邊等待著下一次的經濟複蘇。
此時,是興元二年五月。
郭鵬帶隊順著山南大馳道抵達安南都護府,一路走來,親眼目睹了安南都護府從驚慌失措社會失序到社會恢複平穩運行、農民恢複生產。
司馬懿做的的確不錯,他很有魄力的穩定了安南都護府的秩序,並且始終沒有動用一兵一卒,最多也就動用手中的警察維持一下治安。
然後整個安南都護府都在誇讚他會做事,能穩定人心,能幫大家減少損失。
對於這樣的情況,郭承誌感到很開心,稱讚司馬懿會做事,覺得諸葛亮看人不錯,能推薦優秀的官吏給郭鵬。
郭鵬卻讓人四下散出去打聽消息,從一些街頭巷尾的小道消息裡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訊息。
然後郭鵬直接去見了一個縣的縣令,亮出身份,從該縣令的嘴裡得知了司馬懿以極快的速度穩定人心解決經濟危機的方式。
“所以說,司馬仲達從安息商人手中得到了巨款,銷掉了大部分的債務,解決了這次的危機?”
“便是如此了。”
西城縣縣令李豐坐在郭鵬身旁,小心翼翼的看著郭鵬的麵色。
他不知道郭鵬來到這裡,全部的心思都在應對危機上,要不是郭鵬自己亮出身份,他還以為這是哪家富老頭來拜訪他,想要在這裡做生意什麼的。
結果來的是太上皇。
差點給他嚇暈過去。
“那些安息商人都就範了?”
郭鵬繼續詢問。
“是,司馬都護告訴他們,說如果不交錢,就要把他們驅離魏國,趕出魏土,讓他們回到正在戰亂之中的安息,讓他們亡命天涯,安息人皆恐懼,紛紛交錢換平安。”
李豐輕聲答道。
郭承誌一臉詫異的看向了郭鵬——這司馬懿是當官的還是當土匪的?
還能這麼乾?
這不是在做壞事嗎?
郭鵬麵色平靜,倒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想來司馬仲達於民間的名聲在此次事件過後應該會非常好了。”
郭鵬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但是……也不好說,這群人就算能回去,又能回去幾個?傳,又能怎麼傳?絲綢,茶葉,漆器瓷器,他們自己也做不出來,還是要來買。”
絲綢,茶葉,這等於是硬通貨,對方權貴的硬需求,就算對方知道有個魏人官員敲詐他們,那又能如何呢?
東西運回去賣掉,他們還是能賺錢,隻要價格開的足夠高。
賣方市場就是那麼強大,有足夠的基礎讓司馬懿禍禍,所以郭鵬並不在意這批安息商人的喜怒哀樂。
能用他們的錢把經濟危機解決掉,這也不是不可以。
誠然,這種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往往都不是免費的,誰也不知道十幾二十年後,這會帶來什麼樣的負麵影響。
或許,也可能根本沒有影響,生意還是要做,騙人的家夥那麼多,商業不還是商業?
不來點特殊手段,甚至不能叫做生意,不勾心鬥角就沒有意思了。
隻是司馬懿這個手法,讓郭鵬覺得有些不舒服。
他不是商人,他是官員。
他的主業不是勾心鬥角賺點錢,不是用商人思維把利益最大化,而是治理地方,安定百姓,行政和經商不同,商人追求利潤,行政的根本追求是政通人和,而非利潤。
用長遠的政通人和層麵的損失,換來一時的安穩和名聲以及短期利益,這種手法和心理不是一個中央級彆的高官所應該具備的。
司馬懿是個超級官僚,高明的政客,卻不是個政治家,他的眼光不夠長遠,思慮不夠深沉,或者說——他不願如此。
他能看得比一般官僚政客更遠,但是達不到政治家的高度,為政一方帶來的損失不會很大,可若讓他治理國政,必然會埋下傾覆的種子。
他會把這種做事手段帶去中央,且比一般庸官更加高明,高明的讓人一時間都看不出他這樣做的危害。
等時候到了危害來了,他或許早已撒手不管了,或者死了,誰也追究不到他的頭上。
但是危機的種子,就是他種下的,可他卻不用承擔什麼責任。
魏帝國的中央權勢極大,可以主導地方,中央官員所做的一切,都能影響到整個帝國,所以必須要慎之又慎,不能為了眼下的利益而不顧長遠的代價。
這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為。
司馬懿沒有對於自身職責的尊重,他不是一個負責任的人,他對於權力和職位沒有敬畏之感。
郭鵬做皇帝,做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製定的政策會導致民不聊生,烽煙四起。
他喜歡權力,熱愛權力,卻也敬畏權力。
而司馬懿沒有這種意識。
於是郭鵬得出了一個結論——司馬懿隻能在地方為官,不能在中央做官。
或者更具體一點的說,也不是不能去中央,但是隻能讓他受中央的指示去做事,卻絕不能讓他執掌天下權柄,製定天下政策。
中央最為重要的幾十個製定政策的官職,他是不能觸碰的,他隻能做人手中刀,不能做執刀人。
這是肯定的。
“太上皇,您覺得司馬都護做錯了嗎?”
李豐小心翼翼的詢問郭鵬。
他很擔心郭鵬打算對司馬懿做點什麼,這樣的話,他們這些配合司馬懿威脅安息商人的人也要被追責,到時候會遭到什麼懲處就不好說了。
“這不是錯,司馬懿做的不能算做是錯誤。”
郭鵬搖了搖頭:“隻是他所做的這一切,並非是不用付出代價的,但是這個代價,不是他來付出,而是你們所有人來付出,甚至,你們都不一定知道你們正在付出代價。”
李豐一臉懵逼,聽不懂郭鵬在說什麼。
但是他聽出來了。
太上皇對司馬懿所做的一切好像不是很滿意。
但是那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罷了,也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機會過一把兩千石郡守的癮。
隻要太上皇不追究他的責任,他是什麼都不用擔心的,地位低也有地位低的好處。
隻要彆被當成替罪羊給司馬懿背鍋,那就萬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