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曉光做東，一共邀請了五家本地企業的老板，四個男人一個女人，三個做衣服的，兩個做帆布鞋的。

優客準備了一份方案，一式五份，在萬家燈火大酒店的一個包間，任知婕臨時充當溫曉光的助理發給了大家。

“希望幾位老板能夠理解，優客良品現在發展的特彆迅速，我實在沒有時間和大家在酒桌上客套，而且張剛年總經理也知道我不勝酒力，所以在飯局開始之前我懇請大家暫時不要動筷，趁著大家都沒喝酒，都很清醒，把我們的方案看一看。”

溫曉光胳膊肘搭在桌子上，兩隻手交叉在一起，“各位都是成功人士，羨州這地界什麼好酒好菜都招呼過，咱奔著的都是相互合作，共同贏利，我想這比幾杯酒更合各位的心思，隻要這事情做好了，優客不會讓大家沒有錢賺。”

張剛年事先也不知道這出，這會兒聚精會神的看。

任知婕也不清楚，原來老板這麼剛猛。

但其實在座的幾位臉上都洋溢的笑臉？

為啥？

因為優客給的訂單量非常大，這可是2009年，電商的能量不是這些遠離互聯網的能想象的。

“溫總，彆的都沒問題，就是這個訂金10%的比例有些低啊。”

溫曉光點點頭，“的確不高，但是之前我們就是這麼合作的，我想沒那麼大的問題。”

這其實就是沒回答，繞個彎子告訴他就是10%，

2009年，年初的兩會定下的頭號目標就是一定要穩住經濟，現在外部需求特彆疲軟，國家從上到下都感覺得到，所以愛乾不乾，不乾滾蛋。

羨州最好的酒店包間，擺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卻都是完完整整的。

溫曉光沒有抽煙的習慣，不然這會兒叼著煙，都有些像是黑社會大佬了。

“我這個人做事不過分的，我定的價格大家都有的賺，儘管不高，但能活著，在今年活著很不容易。”

幾個人蹙著眉頭竊竊私語，有一個人說，“溫總，這種合作模式是不是可以商榷，不論是質量、供貨時間您的合同您都對我們卡的非常緊，但是價格……我說話直一些，除非您提些單價。至少也要提高一些訂金比例。”

溫曉光給了他一個眼神，“孫總，您的工廠現在有一半的工人處於半休假的狀態，接了這單您至少贏利，不接可能就得虧損了。”

姓孫的不說話了，他大概沒想到這個人了解的這麼清楚。

“都看過了吧？”等到聲音慢慢小了下來，溫曉光左右看了看，“誰讚成，誰反對？”

任知婕低著頭偷笑，老板太特麼強勢了！

“我們讚成，但需要回去準備一下，本周一定簽正式的合同。”

“我等你們，”溫曉光隨後起身，“這頓飯我請，我一會兒還有客戶要見，陪不了大夥兒了，再次感謝各位賞臉，我想幾位老總來的時候心心念念的東西都已經在手裡了，希望我們通力合作，讓羨州這個服裝基地始終有貨車拉衣服出去！”

任知婕看著桌子上擺著的鹵味鳳爪和嫩嫩的小黃魚人都傻了，這……我等半天了呀，不吃了？

“知婕，我們走吧。”

“不是，老板……我……”

溫曉光不管她，她要是想，可以留下來吃。

張剛年和眾人一起起身，客套般的送了一下，心裡有些覺得這少年特立獨行，但實際上這幾位都厭煩應酬。

應該這麼說，全國有多少人不厭惡應酬的，說是一千多塊一瓶的好酒，可誰也不想喝。

任知婕追到酒店外麵，

“老板！吃飯前我就餓，給那一桌菜熏的我腦袋都暈了，結果一筷子都沒動！”

“餓了？”

“很餓！”

溫曉光開了車過來，“走吧，帶你去吃羨州最好吃的小楊蓋飯，我每次回來比去這家吃一頓。”

第一次賣考研真題的時候，請費信吃的就是這玩意兒。

“能有多好吃？千元大餐不吃，我們去吃那個十幾塊的蓋澆飯？！瘋了吧！”

羨州很小，不過幾分鐘的車程就到了，這家館子又開分店了，裝修的很現代，很乾淨。

任知婕感覺不錯，兩人就到裡邊兒坐下一人點一份。

“呲溜，呲溜……哇，老板，你彆說這蓋飯的味道是一絕啊，”

飯菜很燙，燙的她上下嘴唇上躥下跳的，但還是吃的比溫曉光快。

溫曉光笑了笑，“吃完趕緊去酒店休息吧，最近肯定累壞了。”

今晚雖然幾處奔波，但都很快，他到家的時候不過8點剛出頭，

小縣城人員穩定，工作機會少，外來人口有限，這房子吧，溫曉曉租了幾個月還是沒人。

啪嗒！

打開客廳裡的燈，空空蕩蕩。

安靜，

安靜到可怕。

這一天下來，他也累了，脫了外套後坐在沙發上，這麼大的房子就他一個人，忽然感覺很孤獨。

平常接觸的人都誇他聰明，覺得他思慮周全，眼光獨到，看什麼準什麼，而且總是能先一步。

但其實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那些事兒又不是什麼係統自己冒出來放在他眼前的，都是要一點一點去整理思緒，最後形成辦法。

而且壓力也是有的，優客良品雖說成功融資，但兩千多萬也撐不了多久，最多半年就要進行第二輪融資。

錢，每天都在被消耗。

這是切切實實的壓力。

他不是賺錢的機器，也不想自己成為賺錢的機器。

溫曉光打開電視機，想要聽一些新聞，這是他一個人在家、或者在外住酒店的辦法。

弄點聲響，就算是無關緊要的破新聞，可至少有人在講話。

這樣就沒那麼孤單。

然而打開後才發現，家裡的電視機已經搜不到頻道了。

連個兒童節目，放天下寶寶的都找不到。

溫曉光關了電視，太安靜了，掏出手機他想著找個人，在羨州的，白欽欽，大晚上的不合適。

還是隻能找任知婕。

“睡了嗎？”通了之後他問道。

“老板，求你，不要把我從床上叫起來，你知道我最近過的什麼日子。”

溫曉光心頭一軟，“那你好好休息。”

“謝老板。”

無奈，放下手機去衝了個澡，換件乾淨的衣服，再出來的時候想著翻幾頁書，卻也靜不下心。某個時刻，手機響了一聲，是白欽欽給他發了qq。

白：忙完了嗎？

溫：忙完了，你方便出來喝點兒嗎？

白欽欽一下子坐起來，什麼情況，說好的3號之後呢，這時候她也無所謂了。

……

……

羨州的晚上不像中海，這兒的街頭走著的人不多了，有些恐怖。溫曉光開車出來的，往羨州理工學院那邊靠了靠。那邊的街道，門麵房是一整排網吧，人行道是一整排燒烤，熱鬨。

“你以前壓過馬路嗎？”白欽欽問道。

“好像還沒有。”

她微不可察的笑了下，忽然意識到什麼，“你……有心事，今晚的事情不順利？”

“挺順利的，”溫曉光雙手插兜。

“那你怎麼看起來有些沒精神。”

“應該是放鬆吧，”他聳了下肩膀，長舒一口氣仰著頭，“來之前在家裡看《稻草人手記》，裡麵說不是無休止的工作才叫有意義，適時的休閒和享樂，也是重要的一部分。”

白欽欽略微意外的問，“一個人在家，會看書啊？”

“有時間，會的。”

“還挺有文化素養。”

“讀書，或許不能帶來好運和財富，但可以讓你偷偷成為你自己。”

晚上的風吹的頭發往她的嘴巴裡鑽，白欽欽用小指撥了頭發，說道：“你這都是哪兒聽來的？準嗎？”

“至少我看到你剛剛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