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少傑嚇了一跳,心猛的砰砰砰的蹦起來。
鬨鬼!這是他的第一想法,不過接下來高少傑馬上意識到是有人需要急救。
隻看了一眼,高少傑有些印象。手指甲床青紫,是外傷擠壓導致還是呼吸困難導致?
念頭一閃,他邁步往出走。可是腿微微一軟,差點沒摔倒在電梯口。剛才受到了驚嚇,不知不覺腿都軟了。
真是老了,高少傑心裡莫名歎息了一句。每天和鄭老板、蘇雲在一起,不覺得自己老是不可能的。
沒敢耽誤時間,當他出來的瞬間順著手臂看去。
是隔壁的那個姑娘,隻是此刻已經完全看不出來精致、美麗的樣子。她嘴唇青紫、發紺,嘴角、鼻孔冒著白色的泡沫,間或有血絲。
血絲不多,不斷冒出來的泡沫才是誘發呼吸困難的關鍵所在。
需要氣管切開!高少傑馬上意識到這一點。
但!
他雖然知道需要做什麼,可是這輩子也沒實際操作過哪怕一次氣管切開術。
現在臨床工作分工太精細了,高少傑一輩子都撲在放射影像與介入手術中。要不是來帝都,鄭老板和蘇雲通過解剖讓tips手術展露在他麵前的話,連做了一輩子的肝臟解剖怕是都沒親眼見過實際的肝臟解剖是什麼樣。
唯一的印象是上學的時候,但那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根本做不得數。
要怎麼辦?!
高少傑之前心中有些迷茫,吃飯的時候說了無數有可能的事情。但事到臨頭,他根本沒再去想那麼多,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自己該怎麼辦。
那個不知名的鄰居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高少傑第一時間拿出手機,根本沒去想,直接撥通了鄭老板的電話。
這時候打120急救,原則上是沒有問題的。
但原則隻是原則,即便眼前不知名的鄰居能活著撐到醫生來,怕是大概率會並發腦乏氧,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要做一輩子的植物人。
無風險搶救流程誰都挑不出毛病,但高少傑自己心裡過不去。在這一瞬間,之前的猶豫彷徨都煙消雲散,他隻是本能想到了最佳方案,完全沒有去琢磨風險。
電話很快被接通,鄭老板剛說了一個字,就被高少傑直接打斷。
“鄭老板,我這麵有一個嘴裡吐白沫……很多白沫的鄰居。呼吸道堵塞。”
“……”電話那麵頓了一下,“視頻!你先開門,家裡有什麼銳器?”
“刀,菜刀。”高少傑說完,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平穩。
說實話,他很緊張。眼前的是一條人命,而不是某次技能大賽麵對的模擬人。
現在自己能依靠的隻有自己的操作以及鄭老板的親友電話。
電話還在接著,高少傑打開門,手機微信視頻通話的鈴聲大作。
他掛斷電話接通視頻,蘇雲的出現在畫麵裡。
“人呢!”
“走廊裡,我進屋拿刀。”高少傑沉聲道。他認為自己足夠冷靜,可是顫抖的聲音讓蘇雲有些絕望。
“彆著急老高,看眼患者先!”鄭仁說道。
高少傑剛打開屋門,拿著鑰匙的手上傳來嘩啦嘩啦的響聲。
手機向後,高少傑走進了幾步,把鐘思陽的情況用畫麵的方式傳遞給鄭老板。
“尖刀……不管什麼刀,找到什麼用什麼。吸管,家裡有沒有!”
“有,外賣送的飲料帶的。”
高少傑邁著有點發軟的腿進了屋子,拿著刀、取了吸管,最快的速度跑回去。
不過接下來他就作難了。
手機沒地兒放,想要接受鄭老板實時指點根本不可能。這個時候要是跑回去再找什麼固定支架可就晚了。
“聲音調大!蘇雲,打120急救,讓周立濤跟著車去,帶氣管插管套件!”
鄭仁的聲音穩穩的,聽不出來有一絲急躁。高少傑心裡略踏實了一點點,他把聲音調到最大,隨後放下手機,跪在不知名的女鄰居身邊。
“衣服脫下來,墊在患者脖子後麵。”鄭仁的聲音傳來,高少傑連忙脫掉外套,胡亂的墊在女孩兒脖子後麵。
他雖然吃不準操作的步驟,但是最基本的操作還是能明白的,而不像是一名普通人,完全不知道鄭仁說話的意思。
暴露脖頸,高少傑在操作的過程中感覺自己麵前的女孩兒似乎已經沒有呼吸了。
不動手,和自己沒關係。要是動手……自己可能要有麻煩。不是可能,還是很大的可能。
一個念頭在高少傑心裡閃出。
但下一秒,鄭老板的聲音把雜念給徹底擊碎。
“患者還有呼吸麼?!”
“沒有,我打電話前她還能動。”高少傑簡明扼要的說了情況。
“甲狀軟骨,你知道麼?”
“知道,喉結。”
“甲狀軟骨下緣,到胸骨上窩,直切口。”鄭老板的聲音穩健的傳出來。
他的聲音很穩,透著一股子贏定了的感覺。高少傑覺得自己似乎沒有那麼緊張了,他深深吸了口氣,手裡拿著刀就往下切。
“我去,老高的手怎麼這麼抖!從這個角度都能看到,穩著點!”蘇雲的聲音傳出來,高少傑聽的清清楚楚,心中慚愧。
“老高是放射科醫生,沒在急診科輪轉過,估計是第一次做。”鄭老板的聲音傳到耳中,“老高,彆急,彆怕,可能會有大量出血,不用擔心,那點血出不死人。”
“甲狀軟骨和胸骨上窩之間沒什麼大血管,用力,彆刺透就行。口子不用太大,切開了沒有?!”
高少傑這回終於知道什麼叫看人擔擔不吃力,自己擔擔累斷肩了。
還記得最早遇到鄭老板和蘇雲的時候,去海城市一院看看這兩個年輕人。
術中急診科有急診,蘇雲去搶救。自己跟過去,隻看見蘇雲的手伸進患者的胸腔裡,做著直視下心臟按壓,而搶救室裡滿棚頂都是血。
那時候認為是應該的,可現在自己拿著刀,卻一下子沒切開……
高少傑沒時間和鄭老板谘詢,他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左手摸著女孩兒的甲狀軟骨下緣,也不管會有什麼副損傷,右手用力,一刀切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