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都是早已經被遺忘的畫麵,也不重要,卻不知道為什麼會在此刻會想起來。
“老板,完事兒了。”
“嗯。”鄭仁看著片子,隨口應了一聲。
簡短的對話,蘇雲便去消毒、穿無菌衣了。
“鄒嘉華,是吧。”那歡快的女孩兒來到身邊,柔聲問道。
“我是。”鄒嘉華更是恍惚。
多少年,沒人直呼其名了?自己是鄒嘉華麼?那鄒嘉華又是誰?
這種哲學問題,無解的哲學問題忽然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要開燈了,你把眼睛閉一下。”女孩兒說到。
鄒嘉華想要笑一下,表示自己從容淡定。但臉上的肌肉僵硬,像是岩石一樣,根本一動不動。
緊張,特彆緊張。鄒嘉華遠遠沒有他想象中的從容、淡定。
“沒事,你開燈吧。”鄒嘉華麵無表情的說到,頭略側了一下,不去看頭頂的無影燈。
“哦,好的。那你當心啊,彆嚇一跳。”女孩兒說到。
與此同時,無影燈被打開。
雖然已經側頭,但他還是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眼前一片白光閃爍,他仿佛看到了天堂,看到了極樂,看到了鮮花盛開,看到了自在逍遙。
要是死了之後,能如此平安喜樂,該有多好。
鄒嘉華心裡恍惚的想到。
自從無影燈被打開,鄒嘉華就陷入一種離奇的狀態中。他不敢睡,求生欲望拚命的支撐著他保持清醒。
可是折騰了幾十個小時,接連猝死三次,讓他身心俱疲。
希望,這是真正的聖光。自己能被這聖潔的光芒淨化,身體裡的降頭術、詛咒或是蠱蟲會被消除。
左側脖頸微微一涼,鄒嘉華聽到鄭仁說話,好像是讓自己彆動。
“鄭醫生,你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的時候,緊張嗎?”鄒嘉華還是想說點什麼,以免自己不知不覺中睡去。
對於睡眠的渴望與恐懼交織在一起,讓鄒嘉華陷入了一種矛盾糾結。
“梅哈爾博士啊,手術難度倒是挺大的,但不需要緊張。”鄭仁道:“隻是手術而已,而且很順利的。”
鄭仁隨口敷衍著,說的話都有些不通順,顯然沒過腦子。
“我看資料,說你今年獲得了諾獎的提名,有可能會拿到麼?”鄒嘉華胡亂找著話題。
“伊人,把起搏器打開,你出去吧,要踩線了。”鄭仁。
“好咧。”謝伊人清脆的應了一聲。
“X光射線,對身體的損傷大不大?”鄒嘉華繼續隨意尋找著話題,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開始麻木了,似乎那詛咒、那降頭術、那蠱蟲再一次的要爆發。
而這次,自己會死。
問話,沒人回答自己。
要是平時,鄒嘉華會憤怒,有誰敢如此冷落自己?!
可是如今躺在帝都912醫院的手術台上,陌生而冰冷的手術台仿佛在告訴他,生命的真諦。
鄒嘉華怔住了,他沉默了一會,又問道:“鄭醫生,手術不用全麻的麼?我會不會感覺疼?”
“手術做完了,你疼麼?”
手……手術……做完了?
鄒嘉華怔了一下。
他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隨即聞到了一點血腥的味道,不是很重,但卻是存在的。甚至他能腦補出來脖頸處頸動脈裡迸濺出來的鮮血,帶著生機,帶著血腥的味道。
“你們對待患者,都這麼隨意開玩笑的麼?說實話,這個玩笑,並不好笑。”鄒嘉華冷冷的說到。
他已經開始不高興了。
城府極深的他很少會這麼明確的表達出來不高興的情緒。
“你想躺在這兒睡覺?”蘇雲的聲音聽在鄒嘉華的耳中,是那麼的刺耳。
年輕人,囂張跋扈,簡直太放肆了,鄒嘉華心裡想到。
“用平車推回去吧。”鄭仁忽然說道:“其實走回去也是可以的,但還是重視一點。”
重視……終於聽到這個詞了,但怎麼感覺不對勁兒呢。
從無影燈打開,一直到現在,過了多長時間?
十分鐘?應該不會。
五分鐘?
三分鐘?
鄒嘉華心裡壓抑的所有負麵情緒一瞬間爆發出來。
可是躺在手術台上,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又讓他把負麵情緒壓了下去。
等回去,一定給你好看!鄒嘉華心裡暗暗想到。
保健組,隻是古代的太醫院而已,真以為動不了你個小大夫?
隻是有沒有必要,保健組成員可不是免死的金牌。
本以為會得到最好的治療,可是自己竟然被人給蒙騙了。幾分鐘,夠乾什麼呢?!
鄒嘉華雖然不是醫生,但涉及生死,他已經了解了一下心臟起搏器內置手術的全過程,以及各種並發症、術後需要注意的事項。
自己身邊的保健醫林遠生說,內置心臟起搏器的手術並不大,但至少需要1個小時。
更何況新的起搏器是生物電流充電的,他竟然連熟悉都沒有熟悉,就這麼把起搏器給下進去了。
真是……太過分了!
鄒嘉華已經出力憤怒,隻是因為躺在手術台上,這才忍耐住心內的怒火,等著出去之後再說。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自己往平車上挪一下。”蘇雲說到。
“咱們把鄒先生抬過去吧。”林遠生喏喏的說到,聲音很小,沒什麼力量。
“不用,都能走回去的,自己挪一下就是了。”蘇雲招了招手,“你來帶你家鄒先生回去吧,沒什麼事兒了。”
鄒嘉華曾幾何時被人如此輕蔑過!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平車,上麵的被褥是那麼的簡陋,在他看來,這裡的一切都像是從貧民窟裡拿出來的物件一般。
倔強的挪過去,鄒嘉華躺在平車上,被推走。
出了手術室,呼吸到外麵的空氣,鄒嘉華覺得精神好了一些。
鄒虞詢問,他懶得搭理,心裡盤算著手術估計是失敗了,但接下來要做什麼?
南洋那麵,這麼多年也沒有任何線索。不管花多大的代價,總是找不到能解決的大師。
他心頭有些黯然。
生命,到現在就要終止了麼?
回到特需病房,躺在床上,鄒嘉華覺得自己好累。
心累,身體也一般的累。
真想睡一覺啊,可是自己一旦躺下,還能起來看到第二天的太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