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仁正在跟患者的父親交代病情,有些細節方麵需要重複說,比如說女孩兒懷孕會導致血小板異常增多,造成生命危險之類的話。
正說著,他猛然感覺到中年男人的身上的氣息一變!
憤怒,
不甘,
犀利如刀一般的怒氣迸發出來。
這是怎麼了?
鄭仁愣神的功夫,患者父親衝著自己一個箭步衝了過來。
兩人距離本來就近,如果是從前,鄭仁根本就沒有可能做出適當的反應。
可是在係統空間待的時間長了,鄭仁的身體反應能力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根本性的提升。
下意識的身子微微一側,腳踝一扭,鄭仁側身讓開患者父親如下山猛虎一般的來勢。
他這是……
但隨即鄭仁就發現患者的父親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而是直奔自己身後衝過去。
目標,是在餐廳裡和女孩吃飯的那個男生。
男生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看起來很老實。
估計是要湊過來偷聽鄭仁和女孩的父親說什麼,被中年男人發現了。
他被嚇得目瞪口呆,連反抗的想法都沒有,女孩父親一巴掌抽到臉上。
“啪~~~”
一聲脆響,男孩兒被抽飛出去,身子斜斜撞到牆上。
“王八犢子!”患者父親額頭青筋暴起,像是兩條猙獰的蛇一樣。
他抬腳踹在男孩兒的頭上,一腳又一腳,根本沒有留力,也沒有避讓開要害,下了死手。
鄭仁連忙在後麵抱住患者父親的腰,使勁把他拉開。
“大哥,大哥,冷靜,冷靜!”鄭仁用力把患者父親拉開。
鄭仁不到三十,還有係統空間磨煉過,身體素質要比一般人多少強點。
可是他摟著身材已經走樣,略有發福的女孩兒的父親,還是要拚儘全力才能把他拉開。
鄭仁可以感覺到他內心深處的那種憤怒。
“王八犢子,我整死你!”
“大夫,你鬆開我,我特麼也不活了,我整死他去蹲監獄!”
“大哥,彆介,冷靜下,冷靜下。”鄭仁不善言辭,翻來覆去也就隻能說這麼兩句。
不過這時候,就算是妙語連珠,怕是也無法說服一個被傷害到掌心明珠的父親。
這是親爹啊,可惜,那姑娘不太爭氣,鄭仁心想。
年輕男孩沒有趁著這個功夫逃走,而是毫不猶豫的來到中年男人麵前,深深鞠了一躬,誠摯的說到:“伯父……”
“你特麼彆叫我伯父,哪個狗日的才是你伯父!”中年男人憤怒,直接破口大罵。
男孩兒看著有些膽怯,可是此刻卻鼓起勇氣,鄭仁在他眼神裡看出一種叫做堅定的情緒。
“伯父,您聽我說兩句,好嗎?”男孩兒不斷鞠躬,每一下都很認真,腰幾乎彎到極限。
鄭仁摟著腰的中年男人掙紮的力度越來越弱,一分鐘後漸漸安靜下來。
而那個男孩兒還在不斷的鞠躬,偶爾有水珠飛濺。
真情流露,
情真,
意切。
鄭仁漸漸鬆開手,中年男人像是累了一樣,口鼻之間喘著粗氣,就這麼站在男孩兒麵前,一言不發。
男孩兒又鞠了幾十個躬,鄭仁看著都覺得自己腰疼。
後來,他終於停下,淚流滿麵,卻又滿滿的堅定。
“伯父,我和小宛是從大學處的朋友,這您是知道的。”男孩兒說到。
中年男人沒說話,依舊噴著粗氣。
“第一次,我也沒想到會那樣。這是我不對,我承認。所有事情都是我的不對,真的,都是我的不對。”
“我知道,道歉是沒有意義的。”
“當時,您說讓我們分手。我沒有做到,我是真的喜歡小宛,真的喜歡。畢業後,我沒有去南方,而是和小宛回到海城。”
“這半年來,我很努力的工作,我覺得我有能力掙錢養活一個家。”
中年男人嘴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可是卻沒發出聲音。
男孩兒似乎沉浸在回憶之中,並沒有注意到中年男人的動作,他低著頭,任由眼淚滴落。
“我們已經準備結婚了,我知道小宛不能懷孕,所以從那次之後,我一直都很小心。她跟我說過幾次,試試看,要是懷孕了,估計您也不會反對我們的婚事。”
“但是,我都拒絕了。這是要命的事兒,不能冒險。我已經和我爸媽說了,他們雖然不高興,但也都同意我們的事情。”
“可是……前幾天,用過的套套好像壞了,小宛沒讓我看,說是就扔了。我也沒注意,是我太大意了,我錯了,我錯了。”男孩兒很是迷惘,鄭仁估計這也是在餐廳的時候,他驚慌失措的原因吧。
要是能做到這些,這個男孩兒還算是不錯,自己的第一印象出現了偏差。
“伯父,是我不小心,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請您相信我,我不願意傷害小宛,和您一樣,我想要保護她,保護她一生一世。我傷害過她一次,絕對不會有下一次。”
說著,男孩兒失魂落魄的看著地麵,沉默下去。
ICU外,一片安靜。
忽然,男孩兒伏地慟哭。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這事兒……
鄭仁看著心裡酸酸的。
中年男人沉默,鄭仁明顯感覺到他繃緊的肌肉漸漸放鬆下來。
最起碼,敵意沒有了。
最起碼,自己不用看到那種狗血的劇情。
鄭仁長出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看著伏地慟哭的男孩兒,鄭仁想要去勸勸他。
但在這種場合下,自己無論說什麼,自己無論做什麼,似乎都是多餘的。
自己就是多餘的。
人家翁婿之間談話,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鄭仁想要悄悄離開,但還是有些不放心。準備再多看幾眼,確定沒事兒就走。
中年男人忽然動了。
他走過去,踢了男孩兒一腳。
“嚎什麼喪,站起來。”
男孩兒怔了一下,還哽咽著,不知所措。
這人,簡直比自己情商還低,鄭仁的心一下子敞亮了。
他走過去,把跪在地煞的男孩兒扶了起來,柔聲說到:“以後好好照顧她就行,你伯父同意了。”
男孩兒悲喜交加,
茫然,
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