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瞳妖王是神獸之身,毛發遮掩,就將水霧排斥在外。
朱陽修行《血焰大衍真訣》,體內法力便是炙熱火焰。那水霧還未近身,就被蒸發,半點寒氣不沾身。
陸青峰更是厲害。
任由寒氣侵蝕,體內奢比屍魔神張開大口,將四方湧來的寒氣儘數吞食,端的凶殘。
如此。
邪法無用。
七拐八繞,終於來到一處寬不過尺的天然石棧跟前,這石棧歪歪斜斜,纏附在離地數百丈的崖腰之上。
下麵是一條無底深澗,水勢絕洪,澗中複多怪石,奔泉激撞,濺起來的浪花水氣,化為一片白茫茫的煙霧籠罩澗麵,似擁絮蒸雲一般,往陸青峰等來時洞中卷起。
那邪法水霧,大半是從洞壁生成,小半都是來自這深澗之中。
但聞洪波浩浩,濤鳴浪吼,密如急雨打窗,萬珠擊玉,潺潺嘩嘩,聲低而繁,卻因煙霧繚繞看不到水的真形。
陸青峰瞧著,一時驚奇。
他們三人進入龜山之中,深入不知多少裡。
未曾想,在龜山山腹之中,竟還有這麼僻險詭異的山峽。
前望一片暗沉,仿佛有一團愁雲慘霧隔住,看不到底。再加上驚湍怒嘯,泉聲嗚咽,空穀回音,似聞鬼語,越顯得景物幽秘,陰森怖人。
“龜山老母水宮所在,便是這無底深澗當中。”
朱陽說著,話音剛落。
忽聽遠處一陣鸞鳳和鳴的異聲,接著便是一片輕雲當頭飛過,立時雲霧大作,腥風四起。
“呔!”
“何方妖物!”
金瞳妖王爆喝一聲,眼中放出金光,照徹天上輕雲。金光照下,隻見雲中有一巨蟒吞雲吐霧,看上去極為森怖。
朱陽見著皺眉,“這是海眼寒泉中的玄陰美人蚺,終年在寒泉中生存,一口內丹更是玄陰水母精華,乃是各類陰火克星。沒想到龜山老母竟將這等異物都收入麾下,手段當真不小。”
“玄陰美人蚺。”
陸青峰瞧著雲上巨蟒。
隻見這巨蟒作凶惡狀,張口便吞吐陣陣雲霧,向著三人席卷而來。雲霧當中,寒氣陣陣陰氣森森,一旦沾身,怕是比方才來時洞壁中的邪法水霧更為凶險。
“都天道友小心龜山老母偷襲,這玄陰美人蚺交給朱某對付即可。”
朱陽傳音。
手中血焰刀兀的發出,疾在空中,猶如一道血芒。血焰熊熊,直將漫天雲霧絞的支離破碎。餘勢不減,衝著玄陰美人蚺便掠去。
嗤!
玄陰美人蚺不知厲害,尾巴一掃就向著血焰刀砸去。卻不知正中朱陽下懷,血焰刀利刃朝上,與玄陰美人蚺尾巴碰撞,竟從其尾部貫穿,留下一道極細的刀痕。
“嘶嘶嘶!”
朱陽伸手一招,將血焰刀收回。卻見空中玄陰美人蚺還要再攻,卻陡感體內毒火血焰彌漫,一個不穩當即載空下去,隻有嘶鳴聲從無底深澗中傳來。
“好一口血焰刀。”
陸青峰見著朱陽手段,不禁讚了一聲。這法器雖邪門了些,但威力毋庸置疑。更勝在防不勝防,若事前不知,一旦遭遇,定要吃個大虧。
哪怕知曉。
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也要如青木穀嶽中那般中招。
事實上。
天下間不少強者知曉朱陽手上有一口血焰刀,歹毒陰狠。可到底如何歹毒、如何陰狠,卻是半點不知。鬥法之時,即便多有防備,依舊要被暗算。
用的好了。
怕是大乘真仙都要吃個暗虧,雖無大礙,卻要丟了顏麵。
陸青峰看血焰刀當口,自無底深澗中,卻有一道慈藹聲音傳來,“原來是東海鬼仙道友前來,老婆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陸青峰聞言下望。
嘩啦啦!
隻見下方深澗湧起一注泉水,就有三道身影立在泉水頂端,立在澗上,與陸青峰三人恰好平齊。
兩側各為俊美男子,赤裸上身,露出健壯體魄。
那為首老嫗,穿著一襲黑袍,腰背有些佝僂,臉上更是多有皺紋。手上捧著一口寒冰寶劍。
想來便是獨占北海海眼的龜山老母了。
方才出聲的,正是這位。
“龜山老母。”
朱陽抓著赤焰刀,病懨懨提不起勁來。
龜山老母樣貌慈藹,點頭笑著,“早就聽說過鬼仙大名,今日一見,血焰刀果然不凡。老婆子閒來無事馴養的這條玄陰美人蚺最是不忌火焰,沒想到卻被毒火纏身。”
龜山老母說著。
自深澗之中,探出一蟒頭來,一雙眼惡狠狠盯著朱陽,又衝龜山老母搖頭擺尾討好,似是有些痛苦。
“唉!”
龜山老母見狀,歎息一聲搖了搖頭。枯槁手掌輕輕一點,那玄陰美人蚺當即從頭顱開始凍結,眼中方才露出驚恐,全身就化作冰雕。
哢嚓!
清脆一聲,這冰雕四分五裂,全都跌落深澗當中不見。唯獨一顆拳頭大的內丹漂浮,被龜山老母拾起,放入身側一名俊秀赤裸男子手中捧著的一麵寶鏡之中,吞噬不見。
“好生狠辣的妖婆子!”
金瞳妖王見著龜山老母竟這般就將外界難尋的玄陰美人蚺殺了取內丹,一時皺眉,發出聲來。
“金瞳道友此言差矣。”
“這小蛇中了鬼仙的血焰刀,毒火血焰沾身,除卻冷雲丹、冰心丹、無垢丹外無藥可治。老婆子跟三宗頗有些誤會,求不來三丹,又不忍蛇兒受百零八日之苦,隻能忍痛送它解脫罷了。”
龜山老母搖著頭,似頗有些憐憫。
金瞳妖王哂笑,麵上不屑。
這老妖婆陰毒狠辣,天下聞名,卻在此惺惺作態,實在讓人倒胃。
“賊婆子休要多言,先吃本王一棍!”
金瞳妖王見龜山老母說話間,目光往陸青峰轉去。心間一動,當即便爆喝一聲,猛起一棍向著龜山老母砸去。
朱陽當時會意。
他與金瞳妖王都是東海當中揚名許久的強者,龜山老母即使龜縮北海,也有耳聞。但陸青峰以‘都天道人’之名在東海儘山揚名不久。
短短十數年。
龜山老母很可能未曾聽聞。亦或是即便聽過一句半句,倉促間也認不出。
此時出手,遠比龜山老母覺察出陸青峰身份手段後,有所忌憚心下防備來得好。
“先奪了‘元癸神劍’,寒髓便穩了!”
朱陽傳音與陸青峰。
手中血焰刀隨著金瞳妖王一同飛出,直取龜山老母。
“年輕人就是暴躁。”
龜山老母搖頭。
見著朱陽、金瞳妖王攻來,手中持著的‘元癸神劍’衝著前方輕飄飄斬去。當是時,冷光綻放,直將這洞穴中照耀的寒光閃爍,溫度驟降何止百倍。一瞬間,四方空氣似乎都被凍結,金瞳妖王持棍來攻,保持舉棍砸下的姿勢,僵在半空中。
血焰刀破空而去。
初時極快,遭遇冷光一照,卻被遲緩到極致,就連刀上若有若無的血焰恍惚間都似乎被熄滅一般。
“好一口元癸神劍,在北海海眼中蘊養五萬年,怕是都要七十二重地煞禁製合一,化為一重天罡禁製,隻差一步就能成就仙器!”
陸青峰看著心喜。
眼見冷光照耀,就要來到跟前,不再遲疑,頭頂之上五色神光衝天,搖曳間便照著龜山老母手中‘元癸神劍’刷去。
“嗯?”
龜山老母見著金瞳妖王、朱陽也未能破去‘元癸神劍’,本是心中歡喜。不過卻未曾懈怠,也在留意陸青峰手段。
她常年在北海龜山修習妖法,對外界鮮少有關注。某些強者名震一地數十年數百年,她都不知。
陸青峰揚名才僅十數年,龜山老母更是未曾聽聞過。
窮搜記憶,不知陸青峰是何來曆。
見著五色神光起,龜山老母眉頭微皺——
“不自量力!”
嗤笑一聲,竟手持‘元癸神劍’就向著五色神光劈斬過來。
朱陽、金瞳妖王見狀,險些歡呼出聲。
將法器往著這位的五色神光上撞,這等舉動若是放在東海,即便今日不折在陸青峰手上,日後怕是也要被東海修士嘲笑許久。
“這——”
陸青峰見著,也頗有些錯愕。
也不怪龜山老母。
她手持‘元癸神劍’,立足北海未逢一敗。任何等強者來,諸般術法、法器齊上陣,都難應付。
造就無畏之心。
此刻遇著五色神光,也以為是等閒看家術法。
卻不知中了算計。
轟!
五色神光刷下。
龜山老母持劍與之碰撞,見五色神光竟不懼冷光,心下才湧起一股不妙之感,卻已然來不及收勢。
神光閃耀。
龜山老母隻覺手上一空。
低頭去看,卻見持之縱橫、占據北海海眼的至寶‘元癸神劍’已然不見。連忙抬頭去瞧,那一襲玄青道袍的俊朗道人手中,持著的不是‘元癸神劍’,又是何物?!
“這——”
“好賊子,竟敢奪我法器!”
龜山老母兩目圓瞪,賴以逞威的至寶被奪,一時亂了方寸。伸手就從一旁弟子手中奪過寶鏡,舉在空中,搖晃間衝著陸青峰照去。寒光一閃,一道不下於元癸神劍發出的冷光發出,直欲將陸青峰凍結。
“不長記性!”
陸青峰搖頭。
頭頂五色神光還未斂去,就見他一手持星辰沙劍,一手持元癸神劍,五色神光悍然而動,直衝鬥牛。照著龜山老母手上寶鏡又刷了下去。
五色神光,無往不利!
當即。
龜山老母手上又是一空,抬頭看時,卻見她以玄陰美人蚺內丹中的玄陰水母精華祭煉多年的那塊‘水母玄陰鏡’竟又落在道人手中。
“不好!”
龜山老母這下真是驚出一身冷汗來。
接連兩大至寶被收,以她修為,充其量也就勉強與朱陽亦或是金瞳妖王其中之一抗衡。如今二人聯手,又有陸青峰這個不知深淺的道人在側,豈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