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話柄當蘇淺聽聞皇帝來到府上,頓時整個人愕住。而皇帝既然要來,自然是算準了時間,“夜騏”並不在家中,她無人可商量,隻能單獨麵對。蘇淺一邊囑咐下人儘快去找“夜騏”回來,一邊鎮定心神,去大廳迎駕。然而,當她跪拜下去,還沒來得及喊“萬歲”,皇帝便笑著扶住了她,一雙手,牢牢握著她的肩膀,臉上的笑容,慈祥到讓人覺得虛偽。他竟就那樣近距離地打量她,卻未鬆手:“琴雅,幾日不見,好像瘦了許多嗬,真叫人心疼。”蘇淺心裡尷尬彆扭得緊,掙脫開退後了兩步,垂首避開那目光:“謝父皇關心。”皇帝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然後環顧四周,嘖嘖兩聲:“這太子府,布置得倒比朕的皇宮更奢華。”這話聽起來,叫人心裡暗驚,蘇淺忙答:“隻是些小情小趣,比不得宮中,恢宏大氣。”皇帝深深看著她,指尖輕敲桌麵:“你倒會說話。”這時,下人送茶水進來,皇帝瞟了一眼,又笑:“嗬,既是赤金的茶碗,為何不乾脆雕飾上龍紋呢?”每句話都咄咄逼人,似在暗示夜騏僭越。蘇淺不想越描越黑,被他抓著話柄,乾脆閉口不言,隻是默然恭立在一旁。而皇帝像是也沒有深入追究的意思,喝了兩口茶,又開始拉家常:“往日送的青梅,好吃嗎?”蘇淺心中不適,但也隻得答道:“味道上佳,謝父皇賞賜。”皇帝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聽宮中的人說,懷孕了的人,平日裡需要多走動,騏兒平日又忙,朕現在倒是個閒人,不如陪你去園子裡逛逛?”說著便又來牽她的袖子,蘇淺再次不動聲色地閃開。皇帝笑著睨了她一眼,沒再勉強,負手走在前頭,蘇淺默默跟上,韻兒也不放心地隔著幾步在其後尾隨。如今這季節,已是深秋近冬時分,百花開敗,園子裡一片蕭索。皇帝卻顯得興致盎然,一路上對著凋零的花木,說著各種故事典故。蘇淺隻能聽著,偶爾還得附和誇讚幾句。當走到那棵梅樹之前,皇帝停住了腳步,慢慢轉過身來,直視蘇淺:“這花倒有些像你。”夜騏也曾說過,她像梅,這雖然是誇讚,但麵前人的身份,卻是自己的公公,怎樣都不合情理。蘇淺極力隱忍心中的不安,假裝並未聽清這句話。但這次,皇帝卻沒有輕易放過她,微微一笑:“朕一直很好奇,他對世間的事物,是那種第一眼看不上,就永遠也懶得再多瞟一眼的人,而你的姿容,最多不過是清秀而已,當初究竟是怎樣引得他的注目,並如此珍愛。”“許是緣分。”蘇淺仍然隻能如此作答。“不,或許是因為,你很特彆。”皇帝緩緩搖頭,眼睛緊盯著她的臉:“你身上,有種其他女子沒有堅韌。隻是不知這堅韌,是從何而來,應該是以前的經曆所致吧?” 他的探究,讓蘇淺心悸,她低垂眼眸,儘力保持平靜的笑:“父皇過獎了,琴雅不過是小戶人家出身,並未經曆過多少事故。”“是麼?”皇帝勾唇一笑:“朕突然想起來件事,之前一直忘了告訴你。想著上次你父母過來,未給賞賜,朕特意讓人送了些東西過去。”說到這裡,又頓住,一雙利眼,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蘇淺的手,已不自覺握緊絲帕,但仍不肯流露心慌。“去送東西的人回來說,據傳琴家的小姐,已經死了大半年了。那麼站在朕麵前的你,究竟是借屍還魂,還是冒名頂替?”皇帝猛地逼近一步,凜然冷笑。蘇淺下意識地往後退,卻一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殘枝,腳上一滑,身體往後倒去。腰間忽然多了一隻冰冷的大手,她被皇帝接住,直往懷裡摟。再也忍不住,她開始劇烈掙紮:“放開我。”皇帝的手,卻在這一刻,覆上了她的鬢角:“不僅是身份,這張臉,應該也是假的吧?”感覺他的指尖,已經觸到了人皮麵具的邊緣,蘇淺心中,慌亂到了極點。而就在此時,她的身體,忽然被人從後麵大力扯離皇帝懷中。是韻兒,她將蘇淺護在身後,對皇帝怒斥:“娘娘與您,乃是翁媳,您如此輕薄於她,是否有違倫常?”皇帝的眼中,滲出陰寒迫人的光:“太子府裡的奴才,倒是忠心,為了主子,連命都不想要了麼?”語畢便舉起手來,眼看就要擊向韻兒,蘇淺一把拉過她,挺直了脊背,冷然傲立:“若是我的錯,罰我即可,不必遷怒於其他人。”“主子……”韻兒著急地喊,蘇淺淡淡的一記眸光掃過去,安撫和警告俱有,她隻得噤聲,手卻悄悄地按在腰間的匕首之上,以防萬一。皇帝凝視蘇淺半晌,忽而大笑:“你果真特彆,天生有種大氣,日後必將是至尊至貴之人。”隨後又將眼神,轉向韻兒:“你這丫頭,倒也膽大有趣,朕喜歡,現在便隨朕回宮,給你個才人做做。”如此言語,將主仆二人都驚住。蘇淺正要開口阻止,韻兒卻忽然跪下,伏首貼著地麵:“奴婢謝主隆恩。”隨即便站起來,隨著皇帝離開。“韻兒。”蘇淺驚詫地叫,她卻沒有回頭,隻低低地說了句:“主子保重。”剛才那一刻,她看懂了皇帝的眼神,今日他勢在必得,若不是她,便是主子。那麼,她寧可舍棄自己,反正,她本就隻是個卑微的奴才,方才主子那般挺身護她,已值得拿命回報。蘇淺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回過神來,立刻轉身跑進主屋,催著下人趕緊再去找夜騏。她找的人,正是扮作普通仆役的魍魎,事實上,他剛才一直就在附近,打算若皇帝硬來,便發射暗器。卻未料到,皇帝最終帶走的人,居然是韻兒。如今的確隻能將扮成夜騏的魑魅找回來,才可想辦法阻止。魍魎立刻出發,一路疾奔去找魑魅,然而今天,他在城外辦事,待匆匆趕回來,皇帝和韻兒,已經走了兩盞茶的功夫。“快去救韻兒。”蘇淺焦急不已,算著時間,應該還未到宮中。“夜騏”未加猶豫,即刻出發,去追皇帝的馬車。然而,已經來不及。幾乎是放下簾子,開始前行的那一瞬,皇帝便如禿鷲撲向獵物般,撕掉了韻兒的衣裳。她在那一刻,幾乎想拔出匕首,和他拚個魚死網破。他卻看穿了她的意圖,陰鷙一笑:“你不是心甘情願替代你主子的麼?”韻兒的手,終於慢慢無力地垂了下去,閉上眼睛,睫毛不斷輕顫。她的無助,卻未引起眼前人的絲毫憐惜,他的手,毫不留情地襲向她從未被人碰觸過的胸,那一點粉蕊,讓他邪笑:“總算還不是太倒胃口。”這般屈辱,讓韻兒幾乎將牙咬碎,但她仍繃緊了身體強忍。而下一刻,她便被他,拎起跨坐於其身上,隨著一陣撕裂的痛,她被粗暴地貫穿。淚無聲滑落,曾經存於心底的,那點渺小而美好的憧憬,如同一張薄薄脆脆的紙,輕易便被撕成粉碎……當扮成夜騏的魑魅,在宮門口截住那輛馬車,呼喊:“父皇,請留……”還未說完,明黃的簾子,便被猛然掀開,魑魅呆住:韻兒衣衫淩亂地被皇帝摟在懷中,臉上滿是斑駁的淚痕。“從今日起,她已不再是你府中的丫頭,而是朕的韻昭儀。”皇帝望著夜騏笑笑,隨即又狀似寵愛地低頭問懷中的人:“如何,原先本打算讓你做才人,可你剛才服侍得朕很滿意,所以特地賞你個昭儀,開心麼?”韻兒閉緊了眼,從已經殘破的唇中,吐出兩個字:“開心。”簾子又被放下,馬蹄聲響起,轉眼間,那一抹刺目的明黃,消失在宮門之中。魑魅就那樣怔怔地看著那兩扇厚重的朱紅色大門,慢慢沉沉地合上,心中的某處,隱隱作痛。他還記得,韻兒偶爾天真的笑容,可是以後,再也不可能看見了。她的天真,自今日起,再不會有。當魑魅回府,遠遠地,便看見蘇淺在門口等。一見他,便跑了過去,,心焦如焚地問:“韻兒呢?”魑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半晌,隻搖了搖頭。蘇淺原本握著他衣袖的手,緩緩鬆開,淚瞬間湧出眼眶:“是我連累了她。”“主子你……”魑魅著急之下,差點說漏了嘴,慌忙改口:“你是主子,她隻是奴婢,為你做任何事,都是本分。”“不。”蘇淺搖頭,淚滾滾而下:“我也做過奴婢,奴婢也是人,也同樣有自尊,有感情……”有屬於自己的夢想,不該被任何人,輕易毀掉。而今天,因為自己,毀掉了韻兒。“彆太自責。”魑魅低聲安慰她,卻不敢近前,隨即便說自己還有事,匆匆進了內室,想辦法為夜騏傳信。蘇淺站在門口,望著那條空蕩蕩的街道,心中也仿佛空蕩蕩的,有寒涼的風,在其間回旋悲鳴……夜騏在次日淩晨,收到了魑魅的飛鴿傳書。當他看完心裡的內容,幾乎怒不可遏。那個人,居然真的把念頭,動到了蘇淺身上。將手中的紙揉成了灰,他霍然起身,準備即刻出發回北越。卻又想起了隔壁房內的封璃,歎了口氣,先去跟他辭行。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封璃的精神,已經恢複。眼神依舊暗沉,卻不再絕望。夜騏料想,他對以後,已有對策,心中的擔憂,稍稍放下了些。“我必須回去了。”他告訴封璃。封璃抬起眼來,問他:“出什麼事了?”夜騏深吸了一口氣:“淺淺……有危險。”經曆了這一場事故,他們之間,似乎比以前,多了一些坦誠。“她怎麼了?”封璃聽聞蘇淺的名字,立刻緊張起來。“我知道的事……隻怕……那個人也知道了。”夜騏的語氣沉重。“哪個人?你是指……”封璃皺起眉。夜騏點了點頭:“所以,我必須馬上趕回去。”“你走吧,這邊的事,你不用擔心,這天下,我不會輕易讓給任何人。”封璃的眸中,又有了無堅不摧的銳氣,夜騏欣慰地笑了笑:“那就好。”夜騏又囑咐封璃,若無更安全妥當的地方,可以暫居此處,封璃並未言謝,卻將這一份人情,記在了心裡。二人就此告彆,夜騏策馬夜行,直赴北越而去……封璃獨自在院中,看著頭頂,沒有星月的漆黑天空,許久,轉身慢慢向鳳歌房中走去。她仍是一臉蒼白,可看著在他推門那一瞬間,她嘴唇的輕顫,他知道,她醒了。走到床邊,他俯視那張臉,忽然覺得自己,真正可笑。曾經,這張臉上露出來的每一絲笑容,都讓他欣喜,每一縷愁緒,都讓他擔心。可如今,他卻仿佛沒有任何感覺了。以後,她哭也罷,笑也罷,都與他無關了。他隻需徹底將她,當做一顆棋,而不是一個人。該利用便利用,該舍棄便舍棄,該毀掉,便毀掉。他就這樣望著她,迸發出低沉森寒的笑聲。本在裝睡的鳳歌,再也忍不住,睜開了眼睛恨聲罵道:“要殺便殺,無需這麼多花樣。”“我怎麼舍得殺你呢?”封璃挑眉,語氣輕柔:“你現在,可是我的保命金牌。”鳳歌聽聞此言,還以為有了希望:“封璃,你去向封玦自首吧,隻要交出我,他不會為難你。”“自首?”封璃如同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又是一陣狂笑:“你以為,我真的已經走投無路?”“囚禁當朝女王,本就是死罪。”鳳歌冷哼,這一刻,又端起了女王的架勢。可惜封璃根本沒放在眼裡:“我早就說過,這天下,本就不是你的。”“那是誰的?”鳳歌咬牙反問。封璃冷笑:“日後你自會知道。”“無論日後如何,現在隻要你現身,封玦必將置你於死地,他如今,已經有充足的理由。”鳳歌也毫不示弱。“是麼?”封璃笑笑,兩手撐在床側,身體俯近她,眼中的光,詭秘陰森:“你錯了,我還有幽冥衛。”鳳歌在這一刻,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封璃卻驟然抽身,長笑而去。鳳歌呆呆地躺在床上,費力思索,他話裡的含義……自此,封璃便未再在鳳歌麵前出現過。而就在第二天夜裡,王禦史被全家滅門。又是幽冥衛慣用的手法,先殺儘所有人,再放火燒掉宅子。但這一次,卻留下了一刻活口——王禦史七歲的兒子,王簡。當被人從屍體堆裡找到時,這個孩子已經嚇得幾乎崩潰,隻不停地重複:“麵具……青銅麵具……”群臣激憤,早朝時分,竟有人直接出麵詰問封玦,此種暴行,究竟如何遏止。封玦隻能儘力安撫,待早朝結束回府,卻咬牙命令屬下,必須儘快找到封璃。然而封璃卻像是突然失蹤了一樣,再無消息。可殺人還在繼續。當晚,陳大夫家,又是血流成河。這一次,費儘千辛萬苦,終於在一張床底下的角落裡,找到一個死裡逃生的奴役,他說的,和王簡一樣:為首者,戴著可怕的青銅麵具,而且他親耳聽見,那個首領告訴垂死的老爺,他們便是幽冥衛。朝中頓時大亂,所有矛頭,直指封家。而近幾天,封玦宣稱封璃臥病在床,不能上早朝。此舉讓人有兩種猜測:其一,封璃在暗中專門策劃實施殺人,封玦在明幫他掩飾;其二,封玦封璃兩兄弟,已經反目,封璃可能已遭囚禁,甚至也許已亡於封玦手上。而無論是以上哪一種猜測,對封玦都極為不利。如今封璃不出現,他更是百口莫辯。原本他掌握了封璃劫持鳳歌的罪證,可以占上風,卻反而被推到了頹勢。到了第四天淩晨,卓然館中,從天而降一道暗影。“你終於來了。”低沉的聲音,自封玦房中傳出,伴著門被打開,他的身影出現在黑暗中。站在院裡的人,果然是封璃,他朗聲而笑:“大哥等我很久了嗎?”“你還真是膽大妄為,犯下如此彌天大罪,居然還敢出現。”封璃冷笑。封璃卻毫不以為意,甚至還走近了兩步:“我犯的罪,不是自有大哥幫我遮掩麼?我有何所懼?”“你果然囂張,現下這四周,已布滿埋伏,隻要我一聲令下,便能將你萬箭穿心。”封玦的話,讓封璃撫掌大笑:“好,等我死了,你的大臣們,會一個一個為我陪葬,最後,還有你。”封玦心中暗驚,但語氣仍鎮定:“你有這麼大本事?”封璃的眼中,現出濃重的譏誚:“這得感謝父王和你,給了我一支天下無敵的幽冥衛。”封玦表情頓然一凝。“你們生怕手上沾了血腥,所以極力和這組織撇清關係,卻沒想到最終,幽冥衛便因此隻剩下了我一個主子。隻要我下令,任何人,哪怕是封家,他們也同樣會夷為平地。他們的任務,便是殺人,殺人,至於殺誰,隻有我說了算。”封璃的笑聲,在黑暗中分外刺耳銳利:“我來之前,已下了指令,即便我今日死在這裡,該死的人,還是會陸續死去,一個不漏。”封玦的手,在身側幾度攥緊,卻最終鬆開,放緩了語氣:“我們兄弟二人,何苦鬥得兩敗俱傷。”封璃笑了:“大哥現在,已經懂得妥協,進步不少。”封玦咬牙,卻仍不得不忍住怒火,輕聲言語:“如今朝中動蕩,我們自當合力,先平了眾怒。”封璃點頭,心中冷笑不止。若是封玦今日真的破釜沉舟地動手,那麼他的幽冥衛,便真的會將朝中臣子,屠殺殆儘,到時候看封玦在徹底失掉民心之後,如何在那尊寶座上,坐得穩。他們以為,他封璃真的從此一無所有,要受製於人?笑話。鳳歌以為,封玦真的會拿天下去換她一命?笑話。這世間,有些人永遠能置之死地而後生,有些人則注定會痛失所有。負他之人,他必還之以血。從這一點而言,自己和鳳歌,倒是同類。可惜,他們再不可能同路。曾經他想,讓鳳歌坐在中央的寶座上,自己做她身側的那個人,為她保留尊嚴。但今後,他連站在自己身側的機會,都再不會給她。他會讓她,在最暗無天日的地方,聽他登基的禮炮……這邊,封家兄弟為利益和解,那邊,夜騏父子,卻因為女人反目。當夜騏快馬加鞭趕回北越,魑魅和魍魎已經等在暗道之中,一見他便著急迎上來:“主子。”“他居然囂張至此,到我府中,動我的人。”夜騏的眼中,已有殺意。“主子,您現在應該先去安撫太子妃。”魑魅歎氣:“因為韻兒的事,她十分自責,奴才又不好安撫。”“我這就去。”夜騏立刻和魑魅換過衣服,走出密室。當他到了臥房,看見裡麵那個已然消瘦的蘇淺,心中一疼,在門口輕聲叫:“淺淺。”正在失神之中的蘇淺,渾身一震,抬起頭來。他已經,好久都沒叫過她淺淺。就算這幾日,她這般難受,他對她,已然避而遠之。讓她幾乎以為,兩人之間,有了什麼她所不知道的隔閡。“夜騏。”她喃喃叫著他的名字,淚自眼角溢出。夜騏再也忍不住,衝過去緊緊抱住她,在她額上脈脈地吻,卻無法說,我好想你。將她抱在膝上坐著,他輕輕撫著她的頭發:“這幾天,很難過對不對?”“嗯。”她點頭,淚直往下掉:“我對不起韻兒。”“這不怪你,你已經儘力。”夜騏輕吻了下她的唇,眼中又有了肅殺之氣:“是他太卑鄙。”“他好像知道了我的事。”蘇淺握緊夜騏的袖子。“知道便知道罷,有我在,他也不敢對你怎麼樣。”夜騏故作輕鬆,心中卻也在猜測,他究竟,了解此事到何種地步。“可是韻兒……”蘇淺又落下淚來。兩天之間,據說韻兒已經被冊封為昭儀,住進了春暖殿,聽似榮華加身,可事實遭遇,誰又知曉。夜騏長歎了一聲:“事已至此,我們隻能想,這或許是韻兒人生的一個轉機。”蘇淺心中,仍舊疼痛不休,緊緊握住夜騏的衣襟。他歎息著,將唇壓了下來,溫暖覆上冰涼。而積累了這麼久的思念,讓他這一吻,便一發不可收拾。瞬間熱烈地席卷了她的唇舌,在她口中癡纏,隻恨不能,訴儘自己心中的煎熬。蘇淺這兩夜,本就少眠,精神虛弱,被他如此掠奪,漸漸恍惚,隻記得握緊他的衣襟不放。他反握住她的手,細細撫摸她秀氣的骨骼,心中的火,愈燃愈熾。終於忍不住,自那廣袖中探入,去撫摸她玉膩的肌膚。隨後,便抱著她站起,入了那一方帳幔。身下的人兒,寄托了自己多少念想。夜騏歎息。離開她的日日夜夜,隻要有一瞬想起她,便再挪不開心神。真想將她變作一粒珠子,時刻戴在頸間,一低頭,便可以看見。“淺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他的聲音,已經暗啞到不成調。原來分彆,真的可以將原本就深的情,更濃縮成心間,化不開的蜜。想她念她,到了真正相逢的這一刻,竟已不知道該如何疼她,才能滿足。蘇淺自然並不知道,此刻的他,心中的百感交集,卻依然能感受到,他此刻洶湧的激情。這些日子,他對自己,都那般矜持冷落,讓她常常覺得不適。直到今天,她才覺得過去的他,回來了。她忍住羞澀,輕輕回吻,表達內心的欣喜。他怎受得了她這般熱情,低吼一聲,挑開了她的衣裳,貪婪地撫摸遊走。她低低吟哦一聲,更緊地摟住他的脖子,和他纏綿相吻。幾乎控製不住力道地猛沉入她的身體,那樣想念而熟悉的包裹,讓他一陣顫栗,如青澀少年般橫衝直撞,恣意索取。她柔順地接納包容他的任性,即使偶爾疼痛,也覺得那樣安心甜蜜。他灼燙的身體,緊貼著她的,仿佛想用這一場愛火,將兩個人一起融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從此再不分離……當雲停雨歇,她疲倦地靠在他的懷裡入睡,他仍止不住,一再地吻她的眉眼,她的嫣唇,怎麼都嫌不夠。廝磨了許久,他才戀戀不舍地悄然起身,穿衣出門。當那一室溫暖,被關在身後,他的眼眸,重新冷了下來,寒意逼人。跟那個人的帳,他必須要算個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