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講武堂在何處,朱能不知道,邙山講武堂叫什麼名字,朱能也不知道。
但朱能知道,官家派遣高處恭去掌管的地方,一定不是尋常的地方。
朱能也知道,在西北秘密的被官家召見過兩次學生,以後必然前途無量。
如今大宋朝,能被官家親自召見的軍中將士,隻有兩處。
一處就是高處恭掌管的地方,另一處就是虎字軍。
虎字軍如今被整編成了靜塞軍,已經脫離了天子親軍。
那麼如今就剩下了高處恭掌管的地方,最受官家重視。
朱能身為樞密副使,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東西。
高處恭所掌管的地方,並沒有在樞密院和兵部的管轄下。
而是在內府的管轄下。
內府裡麵有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司務,叫邙山采辦司。
全司上下隻有三個人,三個什麼也不作的宦官。
但是他們每年要從樞密院走二十萬貫的糧餉。
那些糧餉去了何處,朱能心裡清楚。
必然是去了高處恭所掌管的地方。
那個地方人肯定不多,但趙禎每年向他們批複二十萬貫的糧餉,可見趙禎有多重視他們。
朝廷在改革兵製的時候,為了解決軍中監軍問題,重視了武科。
可有一方麵,從頭到尾都沒有正式的被提及。
那就是軍中軍官、將領的培養和選拔。
朝廷新兵製中給出的政令很模糊。
論功升遷。
可如今大宋四海無戰事,軍中的那些個將士,想要從一個小卒,升任到大將軍,根本不可能。
即便是大宋四海之內有大戰發生,一個小卒想升遷到大將軍,那也猶如登天。
為了避免軍中的將校缺失。
朝廷必然得先辦法,選拔一批人,充入軍中,擔任一定的職位。
高處恭所掌管的地方,必然是為了彌補這一方麵的缺失。
不然以寇季和趙禎二人的精明,絕對不可能眼看著這麼大的一個疏漏存在,卻不管不顧。
高處恭所掌管的地方出來的人,有怎麼樣的前程,朱能不難猜。
朱能一邊平複著激動的心情,一邊對寇季道:“都是自家人,感激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一切都記在心裡。”
朱能從來都不認為,彆人給他的好處是白給的。
即便他跟寇季的關係已經親如一家人。
他依然將寇季送給他的恩情記在心裡。
唯有如此,他才能跟寇季長久的相處下去。
朱能是絕對不會允許升米恩鬥米仇的事情發生在他和寇季身上。
寇季笑道:“此事有好處,自然也有壞處。他們一旦離開了朱府,以後就是官家的人了。官家要獎賞他們,還是懲罰他們,不到萬不得已,你不得插手。
此外,他們一旦入了那裡,以後回家的時間可能會很少。”
朱能哈哈大笑道:“他們想占便宜,哪有不敷出代價的道理。你我能有今日,還不是從一場場搏殺中搏來的。
我在沙州,差點沒餓死在軍中。
你在西北,差點沒被人射一個對眼穿。
彆人都隻當我們二人威風凜凜,享儘榮華富貴。
卻不知道,我二人能有今日,全是拿命搏來的。”
寇季失笑道:“你倒是看的透徹……”
朱能搖頭笑道:“不看的透徹不行啊。經過了此次兵製革新,我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你祖宗再厲害,那是你祖宗,不是你。你想要在這天地間站住腳,還得看自己的本事。”
寇季讚同的點點頭。
點頭過後,寇季道:“我此番到你府上來,是有一件事要跟你交代一番。”
聽到了寇季要聊正事,朱能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盯著寇季道:“你說……”
寇季道:“最近幾日我可能要待在府上不出門,樞密院的事情,暫時就由你和種世衡掌管。遇到了不決的事情,你派人到我府上傳句話就行。
文官們若是跑到了樞密院去鬨事,你和種世衡不必理會。”
朱能聽到這裡,狐疑的道:“官家如今壓的文臣們喘不過氣,有官家鎮著,文臣們還能翻了天不成?”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官家這幾日,怕是要輟朝。”
朱能驚訝的道:“你和官家乾什麼得罪文臣的事情,竟然被人逼到避禍的份上。
寇季聽到了朱能的話,搖頭笑道:“不算是避禍,隻是為了避免跟呂夷簡三個人起衝突而已。無論是我和官家,還是呂夷簡三人,其本意都是好的,隻是目的有些背道而馳。
為了不讓我們鬨到彼此難堪的局麵,我們需要避一避。”
寇季的話,朱能聽的是雲裡霧裡的,不太明白。
寇季見此,解釋道:“呂夷簡三人若是跟官家對持下去,一旦鬨到了氣頭上,說出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官家少不了要罷黜他們的相位,以示懲戒。
官家就是不想罷黜他們,所以才選擇避而不見。
等到他們鬨夠了,或者為了政事主動服軟以後,官家才能見他們。”
朱能聽到此處,煩躁的撓撓頭,道:“文臣就是麻煩,要是咱們武臣,兩巴掌下去,就沒有一個胡咧咧的。”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你又不是蠢人,為什麼越來越喜歡裝蠢了?”
朱能不算是絕頂聰明的人,但卻是個精明人。
自從朱能得封為樞密副使以後,說了許多蠢話,也做過一些蠢事。
寇季原以為他是年紀大了,糊塗了。
如今看來,他是在裝蠢。
朱能聽到了寇季的話,攤開手道:“你跟官家要做大事,我又幫不上什麼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你們添麻煩。
我若是太聰明了,那幫子文臣還不盯上我,一個勁的找我麻煩?
我蠢一點,那幫子眼高於頂文臣,肯定懶得找我麻煩。
他們不找我麻煩,你也不需要出麵幫我說項,也不用因此費神。”
說到此處,朱能撇撇嘴道:“種世衡倒是表現聰明,還是文人出身。可他入京以後,被彈劾了多少次?三十一次,雖然每次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但說明有人一直盯著他,一旦他犯了什麼大錯,文臣們就會群起而攻之。
我呢?
被彈劾了四次,每次還都是彈劾你的時候,捎帶上了我。
單獨彈劾我的奏疏,一本也沒有。”
寇季聽完了朱能的話,緩緩點頭,道:“偶爾裝蠢沒什麼,但必要的時候一定要站出來讓彆人知道知道你的存在。
不然你裝蠢裝下去,就會變成真蠢。”
朱能笑著道:“我知道……”
寇季該交代的已經交代完了,準備下去歇息,就聽朱能湊到他身邊,問道:“那個食鐵獸你是不是很懂?”
寇季略微愣了一下,點頭道:“略微懂一些。”
朱能急忙問道:“那東西能不能吃?”
寇季聽到這話,又好氣又好笑的道:“你怎麼老想著吃它啊。”
朱能嘿嘿笑道:“沒吃過,就想嘗嘗。”
寇季沒好氣的道:“彆吃,有毒。”
朱能愕然的瞪起眼,“有毒?”
寇季一本正經的道:“吃一兩塊,子嗣難昌,吃多了就會腸穿肚爛而死。”
朱能將信將疑的道:“真的假的?為何禦醫告訴我,那東西能吃,吃多了還能強身?”
寇季鄭重的道:“那禦醫八成是要害你……”
朱能愕然的站在了原地。
寇季不再開口,匆匆的離開了朱能的書房,他生怕再待下去,朱能會拆穿他的謊言,然後拉著他一起吃食鐵獸。
寇季在朱府內小歇了一夜,翌日起床後,便離開了朱府,回到了府上以後,吩咐向嫣閉門謝客。
與此同時。
皇宮內。
趙禎病了,喝過了湯藥以後,命人封鎖了後宮宮門,在宮裡養病。
關閉宮門之前,還特地吩咐人守在宮門口,等著呂夷簡等人。
呂夷簡三人商量了一夜,也沒有商量出一個妥善的法子。
最後他們三個人召集了百官,準備到宮裡勸誡趙禎。
一行人氣勢洶洶的進入到了宮裡以後,就看到了後宮的大門禁閉,一個宦官站在宮門口。
等到呂夷簡等人臨近以後,快速的說了一聲,“官家口諭,著呂夷簡、王曾、張知白三人,在他養病期間,代替他理政。”
丟下了這句話,宦官就像是腳底抹了油,匆匆離開了宮門口,根本不給呂夷簡等人半點挽留的機會。
呂夷簡等人徹底傻眼了。
趙禎突然輟朝,躲在後宮裡不出來,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關鍵的是,趙禎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在輟朝之後,給後宮的宮門落了鎖。
呂夷簡等人在此處喊也好、叫也罷,甚至碰死在當場都行,卻唯獨沒辦法擅闖。
那是後宮。
裡麵不僅住著趙禎,還有趙禎的生母,以及幾位娘娘。
衝撞了趙禎,也許不會有事。
但是驚著了李太妃、杜太妃、楊太妃等人,那可就不太好了。
一個孝字扣在趙禎腦門上,趙禎就是再不舍,也得讓他們去地方上磨練磨練。
呂夷簡等人是來勸誡趙禎的,又不是來死諫的。
自然不可能在後宮門口鬨下去。
事實上如今的大宋朝,也沒幾個人會去死諫。
寇準理政的時候,坑死了一大批死諫的。
趙禎此前為了懲治皇親國戚,眼睜睜的看著兩個言官撞死。
趙禎用實際行動告訴滿朝文武。
彆拿那些仁義道德的東西來要挾朕,沒啥用。
要麼拿道理說服朕。
要麼就給朕乖乖趴著。
死諫如今除了送死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當然了,辭仕的老臣在臨死之前的諫言,趙禎還是會聽從一二的。
取彆就在於,一個在朝,一個不在朝。
裡麵彆有一番學問。
至少趙禎眼睜睜的看著兩個言官撞死以後,沒有人說趙禎殘暴,也沒有人說他不仁。
“去寇府,找寇季……”
呂夷簡等人在後宮門口徘徊了許久以後,決定一起去寇府彆院。
一行人出了宮,坐著馬車浩浩蕩蕩趕往了寇府彆院。
場麵之大,居然引起了許多百姓的圍觀。
一些好事的,甚至還跟在後麵。
一行人到了寇府彆院門口。
就看到了寇府彆院大門緊閉。
呂夷簡下了馬車以後,命人去敲門。
兩個仆人在呂夷簡的命令下,將寇府彆院的大門敲的砰砰響。
時間持續了一刻鐘。
寇府彆院內的人不厭其煩,不得不開門。
開門以後,露出了一張蒼老的臉。
卻是寇準身旁的老仆寇忠。
寇忠笑眯眯的向呂夷簡等人施禮過後,問道:“老太爺讓小人問一問諸位,諸位興師動眾的跑到我寇府,所為何事?”
呂夷簡張嘴剛要開口。
就聽寇忠繼續道:“老太爺讓小人問一問諸位,諸位興師動眾的跑到我寇府,是不是準備逼我寇府一門自刎?”
呂夷簡趕忙道:“老夫等人絕無此意。”
寇忠點點頭,又道:“老太爺還說了,諸位若是要上朝,應該去宮裡,寇府可容不下滿朝文臣,也沒那個資格容下滿朝文臣。”
呂夷簡沉聲道:“老夫等人是前來找寇季的。”
寇忠略微點點頭,道:“諸位稍候,小人進去幫諸位傳話。”
說完這話,寇忠關上了門。
沒過多久以後,寇忠再次打開了門,看向了呂夷簡。
呂夷簡等人盯著寇忠靜等著寇忠的下文。
寇忠略微咳嗽了一聲,盯著呂夷簡等人道:“老太爺原話:寇季那兔崽子不在府上,你們去彆處找,彆在這裡擾了老夫的清夢,不然老夫出來打斷你們的腿。”
呂夷簡等人聽到這話,臉色那叫一個精彩。
一陣青一陣白的。
呂夷簡咬著牙道:“老夫知道寇季在府上,請寇季……”
呂夷簡話說了一半,說不下去了。
他透過門縫,看到一個老瘋子提著一柄刀,氣勢洶洶的衝出來了。
“走!”
呂夷簡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帶著人離開了寇府彆院門口。
寇準提著刀出現在彆院門口的時候,呂夷簡等人已經倉惶上了馬車離開了。
寇準見到呂夷簡等人離開了,冷哼了一聲,“誰給你們的膽子,讓你們到寇府來撒野的?若不是你們跑的快,老夫非好好的羞辱你們一番不可。”
說完這話,寇準又哼了一聲,吩咐寇忠道:“關門!”
寇忠一邊關門,一邊笑道:“老太爺威武!”
寇準低聲罵道:“威武個屁,老夫又不可能真的砍他們。”
寇忠關上了門,笑道:“但他們怕見到您老,被您老逮住羞辱一番,丟了麵子。”
寇準瞥了寇忠一眼,道:“你得慶幸他們還要臉,他們若是不要臉,老夫也拿他們沒辦法。”
說到此處,寇準看向了後院的某處,有些牙癢癢的道:“都怪這臭小子惹禍上身,害的老夫一把年紀了,還要為他出來耍瘋賣潑。”
寇忠失笑道:“誰讓您不跟他商量就招回了禮老爺。禮老爺入京的時候,那動靜可不小。若不是少爺輕易化解,您的名聲,還有寇府的名聲,都要毀於一旦了。
您欠他的,該還的時候自然得還。”
寇準惱怒的道:“老夫遲早被他禍禍死。”
寇忠笑眯眯的道:“小人怎麼覺得,老太爺您樂在其中呢。”
寇準徹底惱了,“寇忠,你到底是誰的人,怎麼處處向著那小子說話。”
寇忠低聲笑道:“小人也不想向著少爺說話,隻是少爺許給小人的好處太大,小人不得不替他說話。”
寇準十分惡毒的道:“他給你被窩裡塞人了?”
寇忠絲毫沒有被寇準惡毒的語言傷到,反而笑眯眯的道:“少爺說了,等小人死了以後,將小人安葬在寇府的陵園內。
若是您允許的話,他還會從禮老爺的孩子裡挑選一個,為小人披麻戴孝。”
寇準聽到這話,更惱了,“你能不能安葬在寇府陵園內,是他說了算的嗎?”
寇忠繼續笑道:“少爺還說了,無論小人死了以後被你安葬在何處,他都會在您百年以後,將小人挖出來,埋在您的身邊。”
寇準張了張嘴,出奇的沒有罵人,反而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臭小子就這點好……把人都當人看……”
寇忠十分讚同的點頭道:“小人也這麼認為。”
寇準沒有再言語,背負著雙手,哼哼著進了後院。
對於寇季答應將寇忠埋進寇府陵園,埋在他身旁的事情,他一點兒也不抵觸。
心裡甚至還有一些感激。
寇忠跟了他一輩子,沒兒沒女的,屬於一個孤寡。
寇忠死後,若是不入寇府的陵園,就隻能到外麵去做孤魂野鬼。
在這個世代,孤魂野鬼是最悲哀的。
鄉野孤墳,也是最不受人敬重的。
被蛇鼠挖了洞,掏空了墳墓裡的一切,也不會有人管。
寇準不願意看到寇忠死後被埋葬在荒郊野外。
他也有心將寇忠埋進寇府陵園,埋到自己身邊。
隻是這種事情,他做不了太多主。
他縱然在生前交代好,讓寇季將寇忠埋在他身邊,他死了以後,寇季若是不照辦,他也沒脾氣。
即便是寇忠先他一步老死,他看著寇忠埋進寇府陵園,寇季也能在他死後將寇忠遷出來。
老主人死後,老仆被扔出府自生自滅的事情在汴京城裡屢見不鮮。
老主人和老仆死後,被埋葬在一處,老仆被拋出來暴屍荒野的事情,也有許多。
總有那麼一兩個覺得自己血統高貴的人,不允許其他人葬在自家的祖墳或者陵園裡。
所以寇準提出此事,遠遠沒有寇季提出此事更讓人放心。
寇季將寇準想做的事情替他安排妥當了,他自然很欣慰。
更讓寇準動容的是,寇季答應了寇忠,會從寇禮的其他兒子中挑選一人,為寇忠披麻戴孝。
寇忠雖然跟他主仆情深,但終究是仆人。
寇季讓寇禮的其他兒子給寇忠披麻戴孝,絕對是破天荒的事情。
世俗人或許覺得這並不妥當。
但寇準卻覺得寇季承諾的事情,承諾到他心坎上了。
寇忠陪伴了他一生,為他敷出的一切,超過了所有人。
寇忠值得讓寇府出一個人,為他披麻戴孝。
寇準沒有說出此事,是害怕他說出來以後,寇季會拒絕。
威風凜凜的寇公,也有害怕被人拒絕的時候。
他怕寇季拒絕了他以後,厭惡了寇忠,然後在寇忠死後將寇忠扔到荒野裡。
那樣,他縱然是死,也不會瞑目。
畢竟,主家出人為仆人披麻戴孝,是一件十分違背世俗常理的事情。
寇季因此厭惡了寇忠,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很慶幸。
他有個好孫兒。
寇準踱步走到了後院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低聲對寇忠道:“你說說,如果他和賜兒身上沒有身份的限製,他會不會帶著賜兒親自為你披麻戴孝?”
寇忠聽到這話,略微有些慌神,“小人可不敢想……”
寇準鄙夷的道:“那小子讓寇禮出一個兒子給你披麻戴孝你都敢應,現在我們猜測一番,你卻說不敢想,你真是虛偽。”
寇忠哭笑不得的道:“少爺說讓禮老爺出一個兒子給小人披麻戴孝,那是逼小人答應的,小人可沒有主動應承。
少爺說了,小人死了以後,一切的後事肯定都是他操辦。
他到時候要做什麼小人也管不著。
他就算請一堆人在小人墓前嚎喪,小人在下麵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寇準不屑的道:“整天將披麻戴孝掛在嘴邊,也不怕晦氣。”
寇忠笑道:“小人不怕晦氣,反而激動的一晚上沒睡著覺。”
寇準不想再搭理這個已經被寇季收買了的老家夥。
他哼了一聲,邁步往後院內走去。
跨過了後院的門戶以後。
寇準又停下了腳步,低聲嘟囔了一句,“老夫覺得他會……”
寇忠身軀略微一僵,不知道怎麼了,眼眶竟然變得濕潤了起來。
寇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寇忠心裡清楚。
若是寇季身上沒有那麼多官爵束縛,寇天賜身上沒有那一層皇帝乾兒子的身份,寇季一定會帶著寇天賜,給寇忠披麻戴孝。
兩個天家的人,給府上一個仆人披麻戴孝。
寇忠不敢受。
寇季若是真這麼乾了,寇忠恐怕在九泉之下都不會安心。
因為寇季若是真這麼乾了,他一定會遭受到世俗一輪又一輪的抨擊,永無休止的那種。
寇忠身為寇府的忠仆,自然不願意看到這種事情發生。
寇季應該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許下了讓寇禮其他兒子為他披麻戴孝,而不是自己。
但寇季的那份心意。
寇忠和寇準都感受到了。
寇禮的其他兒子,那是寇季的血親兄弟。
他們中間出一個人幫寇忠披麻戴孝,那就等於是幫寇季披麻戴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