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一先扶著牆壁乾嘔了一會兒。

林瑄禾聽到聲音看過去,揚眉看著他,“排泄物而已,如果見到腐高度腐敗,或者是巨人觀屍體,你豈不是要把胃嘔出來了?譬如說布滿全身的蛆蟲正在啃食殘缺的肉,或者是臉部腫脹變形,五官看起來像是蒸熟的饅頭,全都擠在一起……”

林景一:“嘔——”

看到林景一不舒服,林瑄禾很開心。

誰叫他跑到她麵前林茵長林茵短的了,他們兄妹情深,就好好相處去唄,她又沒阻攔他們,他乾嘛要跑過來和她過不去?

林景一緩了一會兒,不舒服的感覺才漸漸消失。

他回過神來,不服氣道:“你說的不對吧,你還沒畢業,根本沒辦過什麼案子,難道這些屍體你就見過?”

光會說一些難聽的話嚇唬他,其實她也是胡說的吧?

林瑄禾滿不在乎道:“課本上看到,還有幾張是彩色的,有具體的屍體腐敗過程的圖片哦,你要看嗎?我吃飯的時候打發時間,最喜歡看這些了。人死後身上生出來的蛆特彆可愛,跟米飯似的,哦對了,法醫也經常用筷子和碗收集蛆蟲哦。”

林景一:“……”

他腿軟、腳麻、頭暈,想死。

可一想到自己死後估摸著也得去養蒼蠅,林景一又活了過來。

他靠在牆上,生無可戀地看著林瑄禾,“你是瘋子嗎?你怎麼能輕鬆地說出這種話的?”

林瑄禾輕哼一聲,“不想聽就走啊,我還嫌你在這裡耽誤辦案。”

說完,林瑄禾取來剛剛去找小姐姐要的紙袋子,將排泄物裝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的林景一:“……”

要不他還是去養蒼蠅吧?

排泄物是狗狗的。

林瑄禾從前養過寵物,每次在小區遛狗,都要收拾糞便,已經很習慣了,毫無心理負擔。

不過她倒是沒有收集排泄物的癖好,隻不過……

她已經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昨日與她對話的恐怕不是大黃狗,凶器應該在大黃狗體內。

若是吞下異物,且這異物符合劉法醫對凶器的描述,大黃狗一定會精神不振,會出狗命的。

所以凶器隻能是被大黃狗吃下去的,而且是正常進食,沒讓它有任何的不適感。

一天過去,大黃狗應該排泄了,所以今天林瑄禾是特意過來找……排泄物的。

她專門往狗狗常去的地方找,在林景一去商店時,終於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哎呀呀,又見麵了,我好像臭了,你能幫我洗洗澡嗎?”

林瑄禾想,這可能不是洗澡就能解決的問題。

隻不過林瑄禾還沒來得及和它說幾句話,林景一就過來了。

林瑄禾隻能先將它收起來,準備等沒人時再好好問話。

林景一還是無法接受,他快步跟在林瑄禾身後,神情嚴肅,“你剛剛為什麼要和一堆……一堆那

東西講話?”

林瑄禾自然而然道:“和它聯絡感情啊。”

林景一:“……”

他捂著小胸口,勉強笑道:“你是故意在氣我,對吧?”

“不是哦,是真的。”

這一點林瑄禾可沒說假話,她確實得討好……大便兄,她還得問出它究竟是什麼呢。

見林景一整個人都快死過去了,林瑄禾良心發現,勉強解釋道:“不是,我是懷疑凶手把凶器喂給狗了,所以在找排泄物。”

林景一鬆了口氣。

可下一秒,他臉色又變了,“羅露說她爸是被砸死的,頭骨都砸碎了,狗怎麼可能吃掉凶器?哎,等等,能吃的東西,硬的……難道是骨頭?”

林瑄禾說:“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股骨很硬啊。”

林瑄禾撓了撓耳朵,不太給林景一解釋。

但一偏頭,對上林景一傻乎乎的純真目光,到底有點兒不好意思再逗他玩了。

“劉法醫說,凶器的長度在15厘米以上,這麼大的骨頭,狗要啃幾天才能完全啃完?凶手能保證使用完股骨後,能將它完全收回嗎,又如何保證喂給狗後,狗會將它全部吃下去?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林瑄禾把排泄物遞給林景一。

林景一和趙淑佳一樣,有點兒潔癖,當然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習慣叫做潔癖。

他皺著眉往後躲去,光是聞到味道,就有些反胃了。

林景一問:“這怎麼了?”

“狗狗啃食大量骨頭後再排便,大便會乾燥,骨頭的碎屑無法完全被消化,會出現白便的情況,養狗的人都知道。你觀察一下排泄物的顏色,就知道它昨天肯定沒吃骨頭了。”

林景一怔了兩秒,“我以前還真沒注意過。”

雖然林家不養狗,但是學校裡經常會有野狗在跑。

家裡稍微富裕些的同學會喂狗,林景一也去過幾次,但還真沒注意到排泄物顏色的問題。

林瑄禾觀察得還真仔細啊。

……就是觀察的對象好像挺奇怪的。

林景一忍不住問道:“你現在真的在辦案?你真的已經破過兩起案子了?”

這與林景一對林瑄禾的印象差距太大了。

說好的懦弱無能的妹妹呢?就看她談笑風生說屍體的樣子,林景一都不能相信她懦弱。

林瑄禾說:“當然不是。”

林景一放心了。

果然還是他那不太行的妹妹。

林瑄禾補充道:“我隻是起一小部分的作用,是其他警員們每日沒用的走訪才得來的線索,不能說是我破案,是大家一起破案。”

林景一:“……”

他妹妹還怪謙虛的,人品還怪好的。

林景一和林瑄禾一起喝了果汁,又吃了兩塊糖。全程,林景一都老老實實的,怎麼都不敢再招惹林瑄禾了。

他怕自己也腫成剛蒸好的

大饅頭。

至於林瑄禾,她一直在心裡盼著林景一快走。

可林景一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就認準了她似的,喝完果汁後就去推自行車,看起來還不想離開。

林瑄禾隻好敲了敲水泥大寶寶,小聲說道:“你快問它是什麼。”

林景一奇怪道:“你剛剛說話了?”

“沒,”林瑄禾坐上自行車,“去桂美枝家,就是羅露家,你認識路嗎?”

“行,我去過一次,”林景一嘮叨道,“哦,你可彆和媽說,我沒上樓啊,我不會隨便進女生家門的。”

林瑄禾沒回應。

她現在沒心思和林景一鬥嘴。

水泥大寶寶接收到信號,正試圖與排泄物溝通,“你到底是什麼呀,為什麼會……這麼臭?”

“不知道啊,昨天一整天都好疼哦,然後走過一個長長的走廊,就變臭了,你和那個人類商量商量,幫我洗洗澡嘛。”

水泥大寶寶說:“寶寶就可以幫你洗哦,寶寶可以變濕呢。”

林瑄禾:“……”

不不不,已經變不回去了。

林瑄禾把手放進口袋裡,敲了水泥大寶寶一下。

水泥大寶寶忙說道:“哎呀,我剛剛是問你到底是什麼,寶寶是水泥呦,能憋死人,可厲害了。”

“我?我也可厲害了,說出來我的怕你嚇死,人類可離不開我。”

“咦,還有人類離不開的東西?人類可厲害了。”

“哼,毫不誇張的說,隻要我出現,人類就得好吃好喝的供著我,我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想玩就玩,想睡就睡。”

聽到這裡,林瑄禾心中有不太好的預感。

聽它的描述,怎麼有點兒像……

水泥大寶寶羨慕道:“哇,這麼好,寶寶也想過這樣的日子。”

“可以啊,我帶你去,不過就是有一點不好,有的時候睡一覺醒過來,我兄弟就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找到呢。”

林瑄禾:“……,該不會是,一師兄吧?”

俗稱,豬。

豬兄激動道:“對對對,有人類這樣叫過我!這個名字是不是很棒!比你起的大黃強多了!”

林瑄禾:“……”

哪裡有強啊?!

林景一緊張道:“一師兄?什麼一師兄?你還有一師兄?喂,你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林瑄禾回過神,奇怪道:“我都一十多歲了,就算談戀愛,也沒什麼奇怪的吧。”

林景一一個急刹車,氣急敗壞地停下來,“那怎麼行!你還小,不能隨隨便便談戀愛!你起碼得把人領回家裡來,讓我們看過,確認是好人才行!”

林瑄禾悲哀地看著林景一。

等這家夥知道林茵找了個混混以後,會不會被氣死啊?

“沒有,我說的是豬,你快走吧,我們得趕緊見到桂美枝。”

雖然過程有些波折,但林瑄禾總算知道凶器到

底是什麼了。

這位豬兄大概率已經被宰了,後被投入到市場。

殺人的也不是什麼股骨,而是豬肉,冷凍過後的豬肉,和石頭沒什麼分彆。

但現在市場上賣的,基本上都是新鮮豬肉。

凶手必須能接觸到冰箱或者冷庫才行。

十五分鐘後,林景一將林瑄禾載到桂美枝家樓下。

他將自行車放好,說道:“我是男人,進去不太好,我在樓下等你。”

林瑄禾一時沒懂林景一的邏輯,“為什麼不好啊?”

“羅露是我學妹,我進她的家,在學校會傳閒話的,對她不好。”林景一催促道,“你彆讓我等太久啊。”

林瑄禾沒想到林景一是在為羅露考慮。

雖然這想法有夠封建保守的,但他畢竟是在為女孩子考慮,林瑄禾勉強接受這一說法。

林景一雖然傻了些,但也並非完全沒有優點嘛。

正好林瑄禾要問的是案子有關的問題,林景一不方便在現場。

她一個人上了樓,上樓時,水泥大寶寶和豬兄還在暢想有吃有喝不用乾活的美好生活。

林瑄禾都有些心疼豬兄了。

今晚必須得吃頓紅燒肉彌補一下她受傷的心才行。

大約是沒料到林瑄禾來得這麼快,桂美枝開門看到她時,有些錯愕。

林瑄禾乖巧地自我介紹道:“我是警院的學生,目前在局裡實習,隊長請我來問您一些基礎問題,您有時間嗎?”

聽到林瑄禾隻是學生,桂美枝的神色這才有所放鬆。

她打開門,請林瑄禾進去。

這是林瑄禾第一次見到桂美枝。

桂美枝和羅福來年紀相近,但保養得很好,不僅身材適中,臉上的皺紋也幾乎看不見。畢竟現在沒有防曬霜和各種護膚品,桂美枝的狀態已經可以說是風韻猶存了。

她大約很勤快,家裡可以說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林瑄禾掃視了一圈房間,看到櫃子上還擺著許多抹布和清潔工具,包括一個繡了花的手絹。

桂美枝請林瑄禾坐下,然後哪來透明的玻璃杯,給林瑄禾倒了熱水。

她疲憊地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啊,這兩天情緒有些失控,沒能立刻配合你們。”

“理解,”林瑄禾說,“事情太突然了,您彆太難過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抓住凶手,不讓凶手逍遙法外。”

桂美枝勉強笑著,“是啊,你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我知道的,一定配合你。”

林瑄禾拿出筆記本,坐姿很是乖巧,“您最後一次見到羅福來,是什麼時候?”

“昨天早上,”桂美枝垂著頭,說,“他和往常一樣去上班,我送他出門,然後就……就沒再見過麵了。”

說了幾句,桂美枝又忍不住抹起眼淚來。

林瑄禾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臨走前,他沒什麼異常嗎?”

“沒有,”桂美枝抽泣了兩聲,碎碎念起來,“和以前一樣,吃了兩個我做的包子,他嫌味道太淡,我們拌了幾句嘴,他就直接去上班了。”

林瑄禾認真地聽完,才問:“他沒有請假,就直接去招待所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桂美枝聞言,急切道:“他從來不會曠工,就算發燒也會堅持去上班,這才是我不理解的地方,警員找到那個狐狸精了嗎?!”

“有關這一點……”林瑄禾說,“還想問您一個問題,我們在現場發現一塊手帕,上麵繡著花,不過我沒看清是蓮花還是梅花,是您的嗎。”

桂美枝聞言,怔了一下,但她很快斂起臉上的異色,搖搖頭,“我沒有這樣的手帕,是那個狐狸精的吧?”

“手帕已經使用過很久了,可見他一直貼身帶著,看來您丈夫很久之前就有情人了,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我還是想問一下,您一直沒有察覺嗎?”

桂美枝咬著下唇,沉默片刻,才搖頭說:“不知道。”

林瑄禾微微一笑,略過這個話題,問道:“您是不是有一對金耳環?現在還在嗎?”

桂美枝蹙了下眉,不安道:“為什麼這麼問?”

“沒什麼特彆的原因,”林瑄禾語氣輕鬆,“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一隻金耳環,還沒找到主人。”

桂美枝神色僵硬,“你在懷疑我?”

林瑄禾隻是笑著看她,眼中全然沒有剛進門時的同情。

桂美枝猛地端起本已遞給林瑄禾的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後憤然起身。

她大步回到小房間,從首飾盒裡取出一個小巧的紅盒子,冷著臉丟到林瑄禾麵前,“你看清楚了。”

林瑄禾不緊不慢地接下盒子打開。

裡麵正是一對純金製造的金耳環。

款式與落在現場的差不多,不過現在的款式沒有後世豐富多樣,也就那麼幾種形式。

就算款式一模一樣,也不奇怪。

林瑄禾微笑道:“看來現場的耳環不是你的。”

桂美枝板著臉,說道:“我對福來的感情,你一個小孩子根本不懂,誰殺他,我都不可能殺他。”

“看起來是這樣呢,”林瑄禾站起身,“我沒什麼好問的了,如果你想起其他細節,請立刻聯係我們。”

桂美枝冷哼一聲,“抓不到凶手竟然就來懷疑我,無能。”

林瑄禾笑了下,不在意道:“在水落石出之前,每個人我們都會懷疑,您彆見怪。”

桂美枝走到門口,打開屋門,“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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