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一案已經塵埃落定,可晟帝案上的奏折,卻還是像雪花一般堆來,掃都掃不儘。
晟帝隨便翻開幾張看了兩眼,氣得當即就把手裡的奏折撕了個粉碎。
接連處置了幾位皇子,他多年來經營的平衡失控,虞青山竟然還不滿足,現在又聯合起群臣上書為唐淼求情。
甚至那蠢貨老三,這次竟然也跟著在起哄!
這一樁接一樁的,還真就應了虞青山那日在朝上說的事有主次先後。
晟帝想起就來氣,真是顯出他來了,就他虞青山辦事有條理是吧!
“什麼都是虞青山說的算,朕這位置要不要也乾脆叫那姓虞的來坐算了,啊?”
晟帝火氣上湧,對著旁邊的總管太監一頓噴,嚇得人連頭都不敢抬,更彆說接茬了。
“問你話呢,啞巴了?”
總管太監心裡苦,他是有幾條命啊,這話是他能接的麼?
人家能幾次三番聯合動群臣,有沒有可能是眾臣都覺得其有理啊?
再說了,姚家乾出事,哪一件不夠其掉腦袋的,幾位皇子犯下的事民怨沸騰,如若不處置,天威何在,民心又何在?
當然了,這話他也隻能心裡想想,說出來是萬萬不能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陛下現如今隻覺得虞相把持了朝堂要和他奪權,就是淑妃娘娘還活著,跟陛下說這些,陛下隻怕也是聽不進去的。
晟帝火冒三丈,氣得臉紅脖子粗,過了一會兒冷靜下來,眼色逐漸陰沉。
他豈能事事都如了虞青山的意,這次如若不是那唐淼橫空插了一腳,哪裡會發生後麵那一連串的事情?
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還想全身而退?
不可能!
虞青山不是想救麼,嗬!晟帝冷笑了一聲,他倒要他虞青山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給他個死人是不是也能救回來!
“來人——”
晟帝出聲剛喚人,誰料大白天的,他手下的影衛竟是急匆匆進來,都已經快要走到他跟前了。
晟帝臉色一變,直覺不好。
隻見那影衛單膝跪落了下去,出口便是一道晴天霹靂,“陛下不好了,郭副統領被唐國公給拿住了,現在唐國公和陸老將軍正在進宮的路上,怕是要來跟陛下您要說法。”
“什麼!”
晟帝一個踉蹌,站立不穩差點平地摔倒,得虧了旁白的總管太監眼疾手快,才險險將其給扶住了。
看著陛下這大驚失色的樣子,總管太監心下歎了口氣。
陛下這回啊是徹底地玩脫了,把柄落在了人家手裡,就是想不放人隻怕是也不行了,甚至不僅如此,陛下說不準還得反過去安撫人家。
隻是,郭副統領落人手裡的時間著實是有些微妙。
姚家和七皇子接連被處置,看似是給了陸家交代,但實則壓根就沒有觸及到關鍵。
而後二皇子和四皇子相繼出局,
虞相在朝上呼風喚雨和陛下對著乾,更是讓陛下形同立於孤立之地。
而恰巧又是在這個時候,郭副統領落到了唐國公手裡,先是朝中平衡被打破,後是虞相步步緊逼,現在唐國公和陸老將軍也……
總管太監往深處一想,隻覺背脊生涼。
陛下這回若是不棄車保帥,和唐陸兩家離了心,屆時,虞相再和唐陸兩家勾結上,陛下隻怕是當真就要孤立無援,皇位不保了。
如若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這分明就是在一步一步蠶食陛下手中的權力,背後之人想要架空陛下!
總管太監扶著晟帝到龍椅上坐下,心驚不已,可旋即他卻又搖了搖頭。
無論是其他幾位皇子相繼出局,還是三皇子跟著虞相一道為唐家姑娘求情,近來發生的事情,細數下來,似乎樁樁件件都有三皇子的身影,可以說,現在所有的利益幾乎都指向了三皇子,可……
不是他信不過三皇子,總管太監思緒頓了頓,好吧,他就是信不過三皇子,三殿下那腦袋可不像是能下這麼大一盤棋的。
可除此之外,那所謂的幕後之人,他卻也是想不到彆人了,陛下攏共就這麼幾個皇子,現下桃子幾乎已經到了三皇子嘴邊,總不可能憑空再冒出一個摘桃子的。
難道……真的是他想多了?一切真的都隻是巧合?
總管太監心事重重,良久後,心下默默歎了口氣,但願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吧,如若不然,那布局之人運籌帷幄的本事該是何等可怖,這分明是將所有人都用作了棋子。
……
廷尉司牢獄外,獄卒將唐淼引到門口,做了個請的姿勢。
唐淼抬頭望向天空,天色湛藍,萬裡無雲,她就這麼看著,也不覺得刺眼。
她真的出來了。
秋秋的許諾都是真的,她真的堂堂正正地出來了。
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看著天上的飛鳥,久違的自由氣息撲麵而來,唐淼感覺自己身體都仿佛輕盈了,原來隻要敢想敢做,一切真的都會實現。
“嘩——嘩——”
唐淼被甩了一臉的水滴,還當是下雨了,結果轉頭一看,好家夥,她爹手裡拿著一把艾草,咣咣又是往她身上一頓甩。
知道的是在給她去黴氣,不知道還以為她爹在砍人呢,能把艾草握出砍刀的氣勢來,那也是沒誰了。
唐淼被抽得一跳一跳的,連聲喊停,“爹夠了夠了,你都打到我的肉了!”
“嗬!”唐國公沒好氣,“就是要讓你痛了才好!”
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離家出走就算了,還膽大包天混進了軍營,知道家裡人有多擔心麼!
唐國公抽了幾下仍不解氣,沾水增加了重量又往其身上一頓砸。
這水砸身上,要說痛麼,倒是也不痛,但任誰也遭不住這麼萬箭齊發呀。
唐淼抬手用胳膊擋著頭,邊往馬車方向跑邊抗議:“爹,不帶你這麼六親不認的啊,我還是不是你閨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