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這樣的話,不用叫暫停嗎?”潔子問。
研磨和赤葦分析的東西,英美裡也在跟潔子聊起。
不同的是,她語速比研磨和赤葦都更快,姿態卻很放鬆。
旁邊的仁花也小心翼翼地探頭問:“或者,我們可以申請一個複判?”
在排球比賽當中,對於出界或者打是否打手的質疑,可以酌情申請電子眼回放,而中間這短暫的一分鐘兩分鐘,也是心照不宣留給教練向隊員們傳授秘訣的黃金時刻。
但英美裡搖頭。
不僅搖頭,她反而很詫異的扭頭看過來:“怎麼回事?我在你們心中的形象到底是怎樣啊?就這麼喜歡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裡嗎?”
潔子:“不是嗎?”
仁花:“不是嗎?”
英美裡:……
“雖然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啦!我承認啦!”她皺著臉說。
她也沒什麼好不承認的,這是她最大的特點,但在這種時候……
“這種時候?”潔子歪頭。
英美裡笑了笑:“是啊,就是這種時候。隻有他們自己才能做出選擇的時候,我是不會插手的。”
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奇跡般地連追6分拿下這一局,還是在旁觀者的心知肚明當中輸掉這一局,這個決定都必須要由選手自己來做。
作為教練,她可以包攬一切,可以把選手們培養成除了聽她指令沒有自己想法的傀儡,這當然沒有問題——以烏野眾人對他的信賴,英美裡隻要願意,總是能做到的。
但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潔子若有所思:“所以,英美裡其實是想把他們培養成,即便沒有你在,也能夠自由地走向任何地方的選手,是嗎?”
其實今年這一個賽季下來,她也有一點感覺到這種變化。
大包大攬當然很有效率,但慢慢鬆手讓他們自己去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才能讓大家在排球這條路上走得更久吧?
仁花一聽,忍不住就抽泣了:“學姐、學姐……學姐真偉大……”
英美裡:“請不要總是有意無意地捧殺我好嗎?”
不能說潔子的猜想完全不對,但這在她的打算當中,也隻是很微小的一點點而已。
“更重要的是,因為我們完全能夠承受說到這一局的後果。”說到這裡,她的聲調又變了。
反而像是之前在分析局勢的時候,那種平緩的聲調。潔子想,英美裡的聲音,一向是很有特色的,在選手眼裡像喪鐘一樣清幽恐怖,在絕大多數普通同學耳朵裡則很富有感染力。
雖然她的語調變動不大,也不是那種起伏激昂的類型,但總是莫名叫人信服。
而在比賽當中分析局勢的時候,她更多會用一種下意識的、平靜理智的聲調來闡述自己的觀點。
“就算輸了這一局,也是2-0,並不是最終的結果,況且他們的精神韌性都很強,絕對不是輸了兩局就會
被摧枯拉朽拿下第三局的類型。()”英美裡說,“所以可以在這裡冒一點險。?()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最大的風險,才會帶來最大的收益嘛。”
仁花肅然起敬:“原來是這樣!不愧是德久學姐——果然膽子很大!”
英美裡:“你在誇我嗎?”聽著怎麼就這麼不像呢?
但場上的選手們可沒有辦法聽見她的剖析,24-20,這可是整整三個局點,像三座龐大的山一樣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絕對不能再出現任何一點失誤,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失誤意味著機會,而稻荷崎是一直絕對不會錯過機會的隊伍。
對他們來說,不管是宮侑和宮治再度配合,以快攻拿分;還是由尾白阿蘭的強攻奪分,又或者是由角名大耳任何一個攔網的快攻來得分……
隻需要一分,隻需要一次扣球,就能夠拿下這一局,拿到2-0的絕對領先優勢……
“但這一分不是還沒開始嗎?”月島忽然說。
幾個人齊齊看過來。
月島不是一個很喜歡發表自己觀點的人,即便在班級裡,也多少顯得有些隨波逐流。
他不喜歡把彆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不喜歡備受關注的感覺,但這一刻,不論是同期生還是學長們都看向他的這一刻——
月島聽著胸腔裡怦怦直跳的心跳聲,依然平淡地說了下去:“這一分既然還沒有開始打,那麼機會對於兩邊來說都是平等的。”
“所以,我們沒必要緊張。”
“是啊,說的對啊!”西穀首先表示了自己的支持,“月島也好,我也好,都想的是一樣的事——我們是可以贏的!”
“你們這些攻手就放心去打吧,後場——”他指了指自己,眉眼相當驕傲,“有我在呢!”
兩隻眼睛圓又亮的樣子,實在沒辦法讓人不微笑起來。
雖然隻是口頭上的一句話,但大家的確感到心裡的重擔被卸去一塊。
畢竟,這句話是西穀說的啊!他們隊裡唯一絕對一傳真神——西穀夕親口承諾,後場的地麵防守有他在!
那麼在所有人的心中,因為對方扣球而被迫失分的壓力,就這麼輕描淡寫消失了。
月島點點頭:“網前的話,我也會注意……還有這小子。”他指了指日向。
日向跳腳:“什麼叫這小子!再說你憑什麼學德久學姐的口吻安排我啦!我可沒有比你差到哪裡去……”
月島額角青筋一跳:“我才沒有學!”
影山還沒說話,旁邊東峰也表態了:“這局我的發揮的確也一般,後麵我會更注意的,有需要拿分的地方,我會站出來。”
“哦哦,旭!表現得很像一個王牌嘛!”大地戳了戳他。
“為什麼每次我耍帥的時候都要被你弄破功啦——”東峰惱羞成怒,“而且不用像!我本來就是王牌好嗎?我!就!是!”
月島站在一旁,雖然是由他開啟的話題,但他一直保持著平
() 淡的心情觀察這一切。
被情緒支配的是蠢才,月島一直堅信這一點。
稻荷崎的優勢來源於他們的多種進攻武器。這是一定的。
不管是尾白阿蘭,作為全國五大主攻手的強力進攻;還是角名和大耳學長在攔網上嫻熟的技巧,都功不可沒。
但最關鍵的、最關鍵的……
他忽然伸手,一邊一個拽住了影山和日向,二者就像見了鬼一樣扭頭看他:“乾什麼?乾什麼?”
日向眨了眨眼,忽然猛地湊上來,把月島嚇得後仰:“怎麼?難道終於打算要跟我們做好朋友了嗎?月島——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也是這樣的人嘛……”
影山:“哈,誰跟你是好朋友啊?彆以為我沒聽出來你想把我拉下水。”
日向壓根不在乎,依然把兩個人抓得死緊:“說吧說吧,你有什麼主意?快說出來我聽聽!”
月島在自閉和發怒之間……選擇了大局觀!
為了大局起見……!他深吸三口氣,勸自己,月島啊,日向都這樣了,你就讓讓他吧?
又深吸三口氣,這才慢慢地說:“我覺得你們可以這樣……”
*
最後一分的話,按理說應該很好拿下吧?尤其對於稻荷崎來說。
雖說烏野是在去年的春高拿到了優勝沒錯,但在絕大部分人眼裡看來,他們跟稻荷崎的水平應該並沒有什麼差距。
那麼在第二局當中表現出來相當強勢領先地位,現在又提前拿到三個局點的稻荷崎應當會很快結束這一局比賽才對。
但出人意料的,烏野的表現突然非常堅韌起來。
雖然每一個球打的時間都很長,但東峰挺身而出,先後咬下了兩分,這對於一支被逼到絕境的隊伍來講,的確是非常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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