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沒什麼值得特彆關注的周末,阿祖羅同麗薩一道走進了幾個街區之外的一座教堂。這所教堂屬於方濟格會,規模比不上本市的玻日亞堂,內部更古樸,數麵牆壁上繪著已然被時光衝刷至色彩黯淡的故事畫,一道道帶有神秘色彩的朦朧陽光躍過窗戶,在正廳交叉,又以恰當好的角度照耀上了那些有著慈悲麵孔的聖人們——而其中,聖方濟各的身影尤為矚目。穿著長袍的聖人微微彎腰,眼神慈愛、平和,似乎正同停留在掌心的知更鳥輕聲訴說。而這不過是關於他諸多善行中的一個——傳說,聖方濟各曾向鳥雀傳道,並稱鳥獸為兄弟姊妹。
阿祖羅進教堂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副壁畫,他看過太多類似題材的畫作——關於聖方濟各、聖本篤、聖加大利納等等等等,可他還是多看了兩眼那副平平無奇、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與眾多“聖方濟各向鳥雀布道”為主題的畫作相比起來稱得上沒絲毫新意的壁畫。
來這座教堂彌撒的人並不多,他跟著麗薩坐下,聽著司鐸用拉丁語和意大利語交替著做些禱告和講道,中間唱唱聖歌,而阿祖羅一直在分神找安東尼奧,可惜,他這個位置不太好,沒找到他,也許這人坐在靠後排的地方。
領完聖餐後,儀式走到尾聲,麗薩看了一眼坐一直坐在原地的阿祖羅,她有些詫異,但沒問什麼,而是和囑咐他早點回來吃午飯。人群像羔羊那樣散去,阿祖羅感覺有人坐到了他的身邊。
是安東尼奧。
“你非得在這種地方會麵不可?”阿祖羅壓低了聲音,卻一點沒打算收斂他那仿佛與生俱來的嘲諷功夫:“好吧,主大概也不在乎。”
安東尼奧沉默了一瞬,用談論天氣的口氣談論道:“埃科修斯先生有給我提到過你的一些……想法。”
聽到他那麼講,阿祖羅也不以為意,那些確實也就是“想法”,八字沒一撇,提出來也不見埃科修斯有多重視。
“就我個人而言,我是比較感興趣的。”他微微一笑:“——說起來,關於難民救助公司,也有你的提議?”
“也不算提議,”阿祖羅說:“隨口給埃科修斯講了一句,就現在這個局勢,難民大概會越來越多……也許過不了幾年就會達到高峰。他覺得收容難民有利可圖,而且相比起從北部走——話說都能從北部走了,乾嘛不直接留在法國呢?所以會將意大利作為目標的,必定要過西西裡——不過嘛。”他懶懶地一攤手:“其他人也這麼覺得,這生意我們做得,他們也做得,一不小心撞上……那就隻好頭破血流咯。”
“真是令人驚訝,”安東尼奧說,但他半點沒表現出驚訝的態度,就像之前那位永遠用不緊不慢的語調念誦拉丁文的司鐸一樣。“對未來,你很有把握。”
他想試探些什麼?阿祖羅想,但他不動聲色地道:“我說了,也許。又誰能準確無誤地預測曆史呢?沒準過幾年情況就變了……我就提了一句,誰曉得埃科修斯該上心的不上心……”
“不,不。”安東尼奧說:“這可不
是什麼‘不該上心’的事……就其他家族也在爭奪這份產業而言,這無疑是很重要的,先生一直覺得他對其他地區的掌控力太弱了。”()
這不是廢話嗎,他老家又不在這些地方。阿祖羅“唔”了一聲,沒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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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不是很支持這個方案。”
哦,這敏銳的羅馬禿鷲。阿祖羅微不可查地撇撇嘴,要不是眼下他得拉攏對方,他才懶得講實話。他思考了一下,準備看情況透底:“要說難民生意嘛,怎麼,你覺得是好事嗎?”
他故意加重了“生意”這個詞的音,而安東尼奧搖搖頭,也不知道他否認了這句話中的什麼。“我們確實應當接納那些悲苦流離的靈魂,他們同樣是我們的兄弟。”
“哼。”他笑了笑,也沒有說出什麼“真虛偽”之類的話,“好吧,問題在於——倒不是我們,是一些其他人,似乎有想弄一些下線生意,你也知道,雖然這就是條廢令,不過明麵上,大家都不想做情/色生意,那聽著不光彩。”
“——難民營則是能徹底繞開這條的好出路。埃科修斯在考慮乾不乾,他這人傳統起來活像有病一樣——”
可這些在利益麵前不值一提。
所謂Mafia原則,不過在利益、權力和暴力麵前的一條狗,哪有骨頭,就往哪去;哪有敵人,就毫不留情地咬上對方的脖子。
“我覺得那不太長久。”他略有些煩躁地說:“……如果後幾年難民數量真的劇增,除了搞這些生意,倒是還有不少問題。瞧瞧這些人——這些從各個國家,各個地方來的家夥們,講不同的語言,有不同的價值觀,甚至,他們還有自己那一套宗教。現在還能欺壓一下,逼迫他們作為下線乾點更臟的活,之後呢?他們人會越來越多。”
“等他們抱成一團,那就麻煩了,就像一種入侵,現在還能被壓製,長久之後,會迎來反彈。”
“反彈。”安東尼奧重複道。
“在這之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