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哥,我感覺你好像對學長有點那個意思。”

季全誌問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懟一頓的準備了。但沒想到上次否認的人此時卻沉默下來,當下他抽了口涼氣:“潮哥,你真喜歡學長啊?”

他承認學長非常好看,但被那種巨富家庭培養出來、尤其是當繼承人培養的,從來都不會隻看中外表。而且當積累的財富足夠多時,於他們來說美貌已不再是稀缺資源。

“我是挺欣賞他。”宋予潮低聲說:“他性格很好。”

“欣賞?”季全誌砸吧砸吧嘴,想起之前唐執在片場做的小筆記:“學長性格確實好,人也上進。”

季全誌又琢磨了下,“欣賞”這兩個字好像有點模糊,他還欣賞畫家,欣賞書法家呢,但僅僅是欣賞,不會產生任何想法。

那問題又回來了,所以潮哥對學長是有那種好感嗎?

季全誌心裡抓心撓肺的癢。

宋予潮吃完飯盒後懶洋洋地靠在躺椅裡,像一隻吃飽喝足伸著懶腰曬太陽的大貓,他的目光追著那道清瘦的身影。

他沒說謊,他確實欣賞唐執,也覺得對方的性格很好。

上進謙和,誠實勤奮,長得又好看,這組合起來已經勝過絕大多數人。而宋予潮還看到了一些更深層次的、往後一定會大放光彩的東西。

誰會不被奮力掙紮,也要從泥濘裡出來的閃光靈魂所吸引呢?

他不得不承認,他對唐執是有好感的。

***

橫店影視城。

蕭亦淮下戲以後再次拿起手機,然而微信裡被置頂的那一欄依舊無聲無息。

已經好幾天了。

他在和唐執冷戰。

但他連最根本的理由都找不到。

“淮哥,場務老師帶了一箱脈動過來,我給你拿了一瓶。”薑嘉樹拿著兩瓶飲料過來,將其中一瓶遞給蕭亦淮,另一瓶自己喝。

錢莊笑眯眯:“我的呢?嘉樹你手上另一瓶是不是我的?”

薑嘉樹卻沒給,反而問:“錢莊哥不是不愛這些運動飲料麼?待會兒還有幾箱冰紅茶送過來,我到時候給你拿。”

錢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算你還有良心,沒忘記我。”

幾句閒聊後,那邊有人喊薑嘉樹,薑嘉樹應了聲,忙過去了。

“錢莊。”蕭亦淮陡然開口。

“嗯?”錢莊不明所以,“淮哥,你這幾天不太對勁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他更想問:你是不是和唐執吵架了?

那天請假請的是兩天,結果當天就臭著臉回來,都幾天過去了,臉還是這麼臭。實在很難讓人不猜測他和唐執間是不是出了問題。

蕭亦淮看向自己經紀人的目光逐漸尖銳,他的長相本就周正中帶了點桀驁,如今錢莊被他這樣無聲凝視著,隻覺自己仿佛被一頭草原狼盯上。

呼吸都不太順暢。

錢莊,有關唐執的事,你絕對會為我保密對吧。”蕭亦淮一瞬不瞬地看著人。

錢莊脫口而出:“當然!”

必須保密啊,他覺得他是最不想蕭亦淮和唐執這段關係暴露的人了。

錢莊也是人精,他發覺剛剛蕭亦淮那句話的重音在“為我保密”上麵。

能說得上“為他保密”的事,就隻有......

聯想到前段時間薑嘉樹忽然提起往事,錢莊頭皮開始發麻:“淮哥,那事我真沒和誰說,都爛在肚子裡了,你要信我!”

蕭亦淮沒說話,還是盯著他。

兩人此時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因此沒發現拿著冰紅茶的薑嘉樹這時回來了。

這幾天下了點小雨,為了不讓昂貴的設備被雨淋濕,片場這裡架起了不少棚子。薑嘉樹忙背過身去,躲到一台機器後麵,胸腔內的那顆心臟瘋狂跳動,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他聽到了,他聽到錢莊哥說的話了。

淮哥這幾天情緒不對,剛剛又問起那件事。錢莊哥被一再逼問,有可能會把前些日子他不慎提起的事供出來。而他又在唐執那邊自曝了,萬一唐執也把矛頭指向他,他就算發誓自己沒說過,淮哥也一定不會相信的。

到時候淮哥肯定會和他絕交。

薑嘉樹神經質地開始啃指甲。

不,不能這樣。

指甲被啃得凹凸不平,薑嘉樹完全不在意,他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拿出手機播了個號碼。

杜崇喜歡他,他去求杜崇的話,對方一定會幫忙頂包的。

“喂,嘉樹。”電話通了,那邊的聲音很溫柔。

薑嘉樹咬牙:“杜崇哥,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聽完薑嘉樹的話,那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薑嘉樹心慌不已:“杜崇哥,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而且剛剛那些隻是我猜測,淮哥不一定會問起那事,你、你也不用太擔心。”

“嘉樹,這事我答應你,但你得知道,如果蕭亦淮真的為此發脾氣,你幫我勸勸他。”

薑嘉樹一口答應下來,“杜崇哥,還是你最好了!”

***

《戲中人》劇組的拍攝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從開機始,何導的心情就非常好,以前導戲還會忍不住罵人,現在不罵了。

他看得出主演都是有演技伴身的,而且聽得進教育。拍攝一直很順利,比預計的進度要快上不少。

省的隻是時間嗎?

不,省的還有錢!

剩下的錢可以用來營銷呢。

“唐執,待會兒那場戲要拍一個長鏡頭和短鏡頭組合。此時劇情已經走到快結局了,所以‘陸子澄’這個人物在思想和眼神上都有了蛻變,他不再是那個隻會在梨園裡唱《花木蘭》、將一腔悲憤投入戲曲裡的名角了。”何導提前給唐執打預防針,“就情緒而言,對你的要求比對比百冰惠的要高很多。”

唐執認真點頭:“

我儘量演好。”

在編劇改過劇本後(),他重新給這個人物寫了小傳?()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能明白何導口中的“蛻變”。

這是一場露天的街道奔走戲,為了讓演員準確定點,何導帶著兩人走了一遍。

從樓道,到街道,再到江邊。

“你們從樓裡出來,開車往這邊來,但中途遇到關卡攔截,不得不棄車走小道。”何導把劇本卷在手裡,繼續說:“陸子澄要護送陳勝男撤離,此時他的身份還沒曝光,所以陳勝男先走,他們約好等局勢穩定下來後,就在淮北見麵。"

又挨個問了兩人有沒有不懂的地方,唐執和百冰惠都搖頭。

“行,就這麼來,你倆去換衣服吧。”何導大手一揮。

唐執換上了一身黑衣,黑長褲,黑風衣,臉是素白的,眼瞼上的那顆小紅痣卻很豔,宛若是月夜下雪地裡盛開的一朵紅梅。

“學長很帥氣。”宋予潮抬起手機對著唐執拍了一張。

唐執已經習慣宋予潮時不時就給他來張照片了,“希望待會兒能演好。”

“一定沒問題的。”宋予潮又說:“要喝水不?”

唐執開拍前總要噸噸噸一下,按他的話說這是一種解壓方式。

喉結混動了下,唐執其實不渴,但還是說:“還是要的。”

這時百冰惠也換好衣服出來了。

何導坐在一旁:“都好了就入畫,其他人清場。”

畫是鏡頭能拍到的畫麵,入畫的意思是人走入鏡頭裡。

“3、2、1,Action!”

這裡不能再待了,剛接到情報,陳勝男的身份已經爆露,必須立馬轉移,否則絕對會被俘。

兩人匆匆從樓上下來,從後門出去,拐出一條小巷後,看見了陸子澄一早停好的汽車。

陸子澄載著人往碼頭方向去。

“我這邊還有點事要收尾,等結束以後,我立馬去找你。”他早就剪了一頭長發,短發乾淨利落,更顯得青年側臉漂亮,如山水畫般靜美。

“我到時候應該會在淮北,你去淮北找我吧。”陳勝男想了想,收尾工作最多要一個月,一個月後她在淮北。

陸子澄剛應了聲好,就一個急刹車。

“前麵設關卡了。”當即他迅速掉頭,陸子澄在這裡生活多年,如果連這條路都設了關卡,其他路自然不用說,“大路走不了,我們走小路去碼頭。”

車輛距離關卡有段距離,加上今日起了些霧,按理說汽車掉頭不太明顯。但那邊的人顯然是一直盯著這邊,車一掉頭就知道了。

“有車掉頭,可能是目標人物,快過去!”

陸子澄踩油門,將車停到一個十字路口,然後帶著陳勝男拐入小巷。

確實分散了一部分追兵,但也有人往選對了方向。

逼於無奈,最後還是動了家夥。呯呯呯的幾聲,後麵追著的人有兩個應聲而倒,對方怒而加大火力。

“走這邊!”陸子澄拉著陳勝

() 男拐入右邊的小巷。皮鞋碾在石階地板上,在抽離時有一點殷紅掉落。

左拐右拐,熟悉路況的陸子澄領著陳勝男成功甩掉後續又來的一批追兵,最後橫穿過一片小林子,將人帶到了碼頭上。

那裡早已有接應的人在等。

“去吧。”陸子澄將人往前推。

陳勝男也知道時間急迫,浪費不得,當即快步走過去,但當上了船,心裡卻沒由來的一陣心慌。她猛地回頭,卻見陸子澄站在不遠處笑著對著她揮手。

他的臉色很蒼白,像是劇烈跑動後缺氧的那種麵無血色。

“到時候淮北見。”陸子澄笑容燦爛。

看見他笑,陳勝男稍稍放心,“行,我等你來找我!”

船開了。

江上的霧氣如同巨獸張口,緩緩將船隻的影子吞沒。直到看不見了,陸子澄才收起了笑容,慢慢撐著旁邊的樹坐下來。

他站不住了。

黑大衣背後浸濕了一大片,靠著樹乾時很快在上麵留下了一抹刺目的紅。

陸子澄看著江邊,哪怕那裡霧蒙蒙一片,早已看不見陳勝男的影子。

青年向來冷靜的眼神漸漸柔和下來,他好像看到了幾年前他和她相識的場景,他們相識、相知、相愛,有著共同的理想並為之奮鬥。

陸子澄費力抬眸看了眼天空,天還是陰沉沉的,像籠著一層不肯散去的烏雲。

天是黑的,但他堅信太陽一定會升起,就像堅信他們會勝利一樣。

直長的眼睫緩緩往下壓,似乎有水光在眼裡轉動,在眼睫徹底垂下時,晶瑩的淚珠終於從眼眶裡滑下。

他要失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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