擷芳殿就在東華門不遠、三座門以北,遠遠就能瞧見一片綠色琉璃瓦蓋的院落。康熙年間的阿哥所早期大多住乾東乾西五所,但後來阿哥們一個接一個地出生,實在太多,康熙便下旨宮中10歲以上的小阿哥移居南三所。
這說的南三所,實際上,便是擷芳殿,擷芳殿並非隻是一處宮殿,而是南三所一組宮殿院落裡中當中的那座宮殿,隻是因為前明時期門殿上題刻“擷芳殿”三字,宮人們又管南三所叫擷芳殿,仍舊沿用了下來。
因此與前頭那些哥哥們不同,序齒靠後的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阿哥都住過南三所。但如今南三所裡隻住著還未出宮建府的十七阿哥,阿哥們搬出宮後,其他閒置的宮殿院落甚至在康熙四十三年上下拆了一些物品運到暢春園西花園了,程婉蘊還記得,是康熙嫌內務府預備出來修建西花園的梁木年份太新了,不夠好,乾脆將擷芳殿上好的梁木拆下來按在了太子爺居住的討源書屋上。
後來有兩年,公主們也到擷芳殿讀書,但自打八公主撫蒙後,宮裡隻剩九公主和十公主了,兩位公主的婚事隻怕也在這一兩年間,這書念得也沒多大意思,後來這個不去了,那個告了假,這兒漸漸也沒了公主格格們每日抱著書與繡棚的倩影。
弘暄和弘晳若是搬過來,住得是綽綽有餘的。
早在為他們選福晉的時候,程婉蘊就在想這件事了,彆的阿哥成婚了可以搬出去在宮外建大宅子住,唯獨東宮的孩子是沒有出宮建府一說的,毓慶宮就那麼大,被齋宮與奉先殿擠得扁扁長長的,真理論起來隻怕還沒擷芳殿大呢。
不過毓慶宮與擷芳殿十分相近,從毓慶宮走南邊的宮門,再往左拐過南群房和箭亭也就到了。南群房是東宮親衛宿衛值房,箭亭是太子爺和膝下阿哥格格騎馬射箭的地方,還養著太子爺的獵犬和愛馬,專門停著毓慶宮專用的車與肩輿。
大禦茶膳房也緊挨著南三所,要什麼吃的喝的都方便,弘暄和弘晳搬過去以後倒也便利,雖說毓慶宮小,但這一片合起來都能算得上東宮專屬的生活區了。
等十七阿哥成婚,隻怕也要搬出去了,內務府都已經在選十七阿哥府的位置了,南三所就更寬敞自在了。康熙膝下前頭十個阿哥沒生在好時候,大多成婚了也得窩在乾東乾西五所,一家子擠擠挨挨的,因為那會兒康熙手裡拮據,哪怕貴為皇帝,用錢的地方卻多,也沒有這麼多銀子給兒子蓋房子呢!
等到十三、十四、十五、十六阿哥,康熙仗打完了,這海貿也已經開起來了,他們這些小的都是大婚成親前就已經搬出去了,福晉們也都是一進門就住的大房子,前頭的嫂嫂如三福晉,過年過節都羨慕地打趣:“你們這是趕上好時候了。”
程婉蘊都還記得當初四爺住阿哥所的時候,還被直郡王算計要挪換院子呢,也是擠得受不了了,才動了這種心思。
所以遇到兒子成親,她可不想受擠,也不想跟兩個兒媳婦住,因此早早就跟太子爺說了:“二爺,您可得好好打算,趁
早把這倆賠錢兒子趕出去!”()
胤礽哭笑不得:“有你這樣當額娘的麼?”宮裡的娘娘都不舍得膝下的阿哥搬去阿哥所,哪個小阿哥搬出去自家母妃不是哭濕了帕子和枕巾的,說不定還會連著幾日睡不著呢。阿婉倒好,恨不得提前把人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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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婉蘊擺擺手道:“二爺,說起來這日子還是當初好,生了這幾個猴,我是魚也死了,花也蔫了,牆泥上也全是甩的墨點子,您瞧我這院子裡多久沒栽新花了?還不是一挪進來就被這些搗蛋鬼謔謔了?也就那些飽經風霜的老花還能扛得住。”說了又歎氣,“可惜弘晉和佛爾果春還小,不然咱們也能享享清福了。”
這再乖的孩子也有調皮搗蛋的時候,尤其孩子都是窩裡橫的,在外頭乖巧懂事,回來就拆家。程婉蘊悠悠地靠在太子爺肩頭歎氣,她心裡琢磨著,也不知倆兒媳婦進門以後,她能不能找個借口把弘晉和佛爾果春也丟過去給她們倆照看,不如就說叫她們提前練練手,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才不會手忙腳亂嘛。
可行!還很省銀子!以後弘暄和弘晳成婚後宮中就會單獨給他們倆開分例了,程婉蘊已經開始期待兒媳婦進門後的悠閒生活了。
但南三所因為被康熙胡亂拆了一通,還是需要改建修繕的,正好離弘暄弘晳成婚還有兩年時間,程婉蘊便和太子爺親自帶著倆兒子去了趟南三所,給兩個兒子在南三所各看了兩個院子,正好給內務府留出能修繕的時間。
弘暄溫潤文雅,喜歡詩詞書畫,他一下就喜歡上了臨湖廊下遍植綠竹的一個小院子,不大,但清雅安靜,這地方原本是十六阿哥住的,十六阿哥在兄弟裡不算很起眼,但他不僅精通算學,還通音律和禮樂,寫了不少曲子,也算得康熙喜愛,如今小小年紀已經進了禮部,在禮部潛心革新禮樂,發現了之前藉田禮上所奏的《雨暘時若》、《五穀豐登》、《家給人足》三章禮樂樂譜有誤,與禮不符,當彆撰,還被康熙嘉獎了一番。【注1】
而且這個院子在康熙拆東牆補西牆的過程中沒有被波及,因為那時候十六阿哥還住著,因此整個院子保存得十分完好。不說外頭,書室裡,南窗長案、葦簾半卷,案上的燈罩是用絹絲仿古紙寫的行楷蘭亭序糊上的,而用來糊窗子的窗紙也是十六阿哥親筆寫的定風波,紗簾上也有狂草墨跡,另一側,還有十六阿哥沒有帶走的一櫃子書畫和樂譜,櫃門沒有鎖,掛了一張書簽,上頭寫:“與誰同坐,昨日書,今日樂,明日贈與有緣人。”
弘暄直接就走不動了,他這兒看看那兒摸摸,似乎恨自己沒能和十六阿哥相交,清風蕩進來竹聲,讓他幾乎想直接睡在這滿室墨香裡。
程婉蘊和太子爺對視一笑,這便定下了。
弘晳隻想要大的院子,他對搬家最大的期待便在於試圖說服太子爺給他院子裡弄個冶煉高爐與鐵匠鋪子,但都被太子爺無情地駁回了。
因此今兒出來很有些悶悶不樂,不論程婉蘊和他說哪個院子好、哪個院子大,他都腳下磨著小石子轉圈,不情不願地說都好。
() 程婉蘊便悄悄附到他耳邊,笑眯眯地說:“額娘也覺著選個大院子好,這樣萊先生來了,說不定能和你一塊兒住幾日,你覺著呢?()”
弘晳立刻抬頭,眼睛閃亮:“萊先生要來?我怎麼不知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天津衛收到了通關文書,天津水師提督報給你阿瑪知道的。哎呀呀,這是怎麼回事?萊先生沒有寫信告訴你嗎?”程婉蘊故意捏了捏他的臉,“那可糟糕了,是不是萊先生嫌你煩呢。”
弘晳不是小孩子了,他立刻逃離額娘的魔爪,揉了揉生疼的臉,也有些疑惑地嘟囔道:“才不會呢,萊先生不是這樣的人。我前陣子給他寫的信,說不定還沒送到呢。”這還是頭一回萊先生沒有及時回信呢。
程婉蘊抱著胳膊笑:“那你要不要好好選院子了?”
“要!我要選最大的院子!院子要大,能放蒸汽機的那種!”
胤礽立刻在一旁潑冷水:“你死了這條心,頂多讓你擺到造辦處去。”
程婉蘊扯了扯太子爺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好啦,我的爺,人家都要成親了你連人家院子裡擺什麼都要管,你這個阿瑪難不成是個兒寶爸?可放放手吧!”
胤礽便瞪她:“慈母多敗兒!”
“弘晳功課可沒落下過,年年都是上書房旬考月考年考第一,我哪兒敗兒了啊。”程婉蘊立刻反駁,“他既然沒有耽擱功課,樂意專研些彆的,還都是為國為民的好東西,又不是外頭那等捧戲子玩女人的,您就彆這樣苛刻了。”
“這噴氣機哪兒為國為民了?”
“是蒸汽機。”程婉蘊笑道,“格爾芬大人去澳洲不就帶上了?回頭弘晳若是做成大的那種了,能按在馬車上、遠洋船上,那能省多少人力啊,您說是不是?”
胤礽覺著阿婉在給她畫大餅,哼道:“真能做成再說這些吧!”
“那您得掏銀子、給人給地兒讓他折騰嘛。”
一家子拌著嘴往南三所裡走。而獨自一人搬到漢諾威的萊布尼茨,正提著皮箱,戴上了帽子,冒著風雪走出了租住的家門,他登上黑奴拉的人力車,往後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行人低著頭匆匆來往著,他寓居的紅瓦房子已經快看不見了。
青睞他的腓特烈公爵已經離世,繼任的新公爵是牛頓的簇擁,他解雇了萊布尼茨,柏林科學院也重新聘任了新的院長,為了繼續在科學和哲學上專研下去,他不得不輾轉來到漢諾威,誰知漢諾威公爵卻意外繼任了英國國王喬治一世,也因他與牛頓持續多年有關微積分是誰發明的爭論,拒絕將他帶至倫敦,仍舊而將他疏遠於漢諾威。
他就此失寵於宮廷,也被教會所疏遠,有關他剽竊牛頓的言論也愈演愈烈了,他內心倍感孤獨,處理著權貴委任的有關族譜的世俗事物,他已六十餘歲的年紀,每日還要乘坐著破舊的四輪馬車在崎嶇山路上來回奔波不停。
有一日,他見到郵差經過窗前,忽然又想起那遙遠的東方,那許多年不見的東方大國的皇子,他那麼汲汲以求地向他汲取著所有有關科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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