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福一家子還住在太子爺給賞賜的小宅子,隻是懷章前幾年成了親,家裡實在住不開,另買了被抄了的鄰居家,這樣隔牆住著,不用日日在公婆眼皮子底下,關起門來就是自己的小家,懷章的妻子丁氏倒很喜歡。
隻是胡同裡逼仄,兩家連起來也不寬敞,因此程婉蘊一行進了程家的宅子,身邊伺候的、車馬上的、親兵侍衛、還有他們幾個主子以及打醬油來的哈日瑙海和他那幾個蒙古侍衛,一會兒就把程家堵了個水泄不通,各自身邊不得不隻帶了貼身服侍的宮女太監各一人,把其他人全趕在外頭馬路牙子上蹲著。
倒引得不少路人圍觀詢問,但隻要見著馬車上的黃蓋,又都不敢上前了,遠遠地聚在一塊兒指指點點,小聲議論:“瞧瞧,這可是黃綢緞做的車頂,這顏色跟明黃就差一線了,非親王皇子不能用,多氣派啊!也不知這裡頭是哪位爺。”
“哎呦,那是不是太監,沒胡子!”
“我瞧著像呢!還有那麼多帶刀侍衛,怎麼還有蒙古人?這到底是哪家爺啊?”
另一個說:“我怎麼瞧著像找戶部程大人的?”
“哪個程大人?”
“還能有哪個程大人啊!這胡同裡全是在旗的,就那麼一家漢人!就是那個閨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那個!”那人神神秘秘地說,“東宮裡的!”
周圍的人聞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眼神都禁不住閃閃發光——哎呦,可沒那麼巧吧?這裡頭不會是太子爺吧?
外頭不少閒漢乾脆聚在胡同對麵的茶館裡不走了,就想看看出來的是不是太子爺,要是能一睹真容,那說出去可倍有麵子!能跟親戚朋友吹噓半輩子呢!
而程家裡頭卻是另一種景象。
太子爺被迎上上首端坐,眾人一陣磕頭見禮,程世福領頭跪地行禮瞧著沉穩,但程婉蘊知道,他那微微顫抖的手指騙不了人,而女眷們也都很誇張,吳氏穿上了自個過年才穿的好衣裳,程婉蘊的祖母,頭一回戴了累金鏤雕的赤金首飾,又大又沉頂在腦袋上,她都害怕祖母把脖子扭傷了。
見完禮,太子爺發表了一通“程家家風清正,教養出程氏這樣天性仁厚、心昭淑慎的女子,平日裡又柔嘉維則、孝敬無違,這都是長輩們教育有方的緣故,因此特意帶二阿哥、大格格隨母歸寧,以表寵錫……”的講話。
程家一堆人又立刻跪下謝恩,程世福跪在地上腿發軟,使了兩次勁才站起來。
程世福:人看著沒什麼,實則走了有一會兒了。
胤礽也發現他的存在對於程家人來說有點超過他們的接受能力了,他有些無錯地轉頭看了看阿婉,阿婉也對她無奈地笑了笑。他心中略有些懊悔,畢竟這一家子幾乎都還沒有單獨能進禁中麵聖的機會,大多在衙門裡老老實實坐班當官,他這麼臨時過來,把他嶽父大人那本來就不大的膽子險些下破了。
但他也不能就這麼走吧?那豈不是虎頭蛇尾……正糾結呢,梁九功派了個小太監來救他了。
康熙找他!康師傅來得正好!
程婉蘊當機立斷地福身道:“既是皇上口諭,太子爺快去吧,妾身在程家用過晚膳再走,您到時候提前派個人,妾身也好知道是回園子還是回莊子上。”
胤礽點點頭,和程家人一一親切道彆後,才領著何保忠走了。
太子爺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外,程世福和程家老太太就一前一後地跌坐在地了。
“我的天爺啊……”
程婉蘊哭笑不得地把人扶起來,心想不愧是母子倆。
“你彆動,你可彆動!”程老太太哪裡肯叫她扶,自個拄著拐杖就站了起來,寶貝般摸了摸她的肚子,那張滿是核桃紋皺紋的臉上頓時像開了花兒,反倒要來扶她。
“你跟我來,我們好好說說話。”程婉蘊被程老太太不由分說拉進了屋,她隻來得及回頭對著告假趕剛騎馬回家來的懷靖說道,“你這個當舅舅的,帶這仨皮猴子去街上逛逛,等會彆把家拆了。飯點前記得回來啊!”
可惜懷章被張英帶在身邊出去會文了,今兒沒見到。
弘晳和額林珠都分外激動,他們在馬車上就央求額娘要去街上看一看了,他們長到那麼大還是頭一回能離了父母單獨到街麵上的,這倆在宮裡長大的孩子反倒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隻覺著目不暇接,瞧什麼都有意思。
哈日瑙海倒是很平靜,他來往京城很多次了,在京裡逗留過,所以他並不怎麼瞧外頭,隻是緊緊護在額林珠身側,還叫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