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兒哈赤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就在今夜,他要乾一件大事,一件改變女真命運的大事。

他曾經從李成梁那裡聽過一個詞——博聞強識,是見聞廣博,記性好的意思。

他雖還做不到見聞廣博,但記性卻是極好的。

東西他若是拿走,那必定會被發現。若是他記在腦子裡,回屋默下來,神不知鬼不覺。

待他回到遼東,可繼續跟在李成梁身邊,學習用兵謀略,也可回到祖父身邊,起兵乾一番事業。

雖然隻是臨時起意,但奴兒哈赤越想越覺得可行,立即無聲無息,跟上了那幾個太監。

這裡雖是皇家苑囿,但畢竟不是皇城,守衛也隻是扈從皇帝而來的禁軍。由於地方太大,皇帝在設宴的大殿,便也隻是那大點周圍守備森嚴,彆處僅僅隻是有人看守。

奴兒哈赤不敢跟得太緊,怕被發現,好在皇帝的寢殿也不難找,那是另一處守備森嚴的地方。

透過窗戶上的剪影,他親眼看到,太監將盒子放在禦案上,很快就推了出來。

前麵除了一隊錦衣衛,還有四個太監,奴兒哈赤隻能繞到後麵。

宮殿後麵的守衛要寬鬆許多,隻有稀鬆幾人值守,即便如此,奴兒哈赤要想不被發現,輕鬆闖入,也並非易事。

他在心裡盤算著,如果真是一不小心,被錦衣衛逮到,就說自己受了天子賞賜,惶恐之餘迷了路。李成梁看重他,李如鬆不會不管他。

然而,他在不遠處的草叢裡守了許久,把周圍的文字都喂飽之後,卻還是沒找到潛入的機會。始終有兩人守在外麵,難以靠近。

奴兒哈赤是個十分謹慎之人,沒有十足的勝算,不肯輕易冒險。

他在心裡暗自歎一口氣,看來是老天爺不給他機會,他與這九邊布防圖無緣。

但這誘惑實在太大,大明皇帝把東西丟一邊,縱情享樂,千載難逢的機會,輕易放棄,他不甘心。

他想,守到那皇帝回寢宮,若是還沒有機會下手,那就是命,他認。

奴兒哈赤又在草叢裡蹲了半個時辰,遠處傳來一聲喧嘩,宴會結束了。

也就是說,皇帝很快就要回來,這裡即將變得守備森嚴——他沒有機會了。

奴兒哈赤又是一聲哀歎,準備離開,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忽然聽到“砰”的一聲,霎時間天空亮如白晝,又很快黯淡下去。

遠處的湖邊竟然放起了煙花!

奴兒哈赤的心跳驟然加快,他知道,機會來了。

隨著煙花升空,此起彼伏的呼聲傳來,但因為宮殿擋住了,後麵值守的幾人隻能看到亮光,看不到煙花。

奴兒哈赤注意到,他們頻頻回頭,顯然也想看看熱鬨。

終於,有個人說道:“這煙花要燃放一刻,陛下沒那麼快回來,咱們到旁邊去瞧瞧。”

這個提議立刻就得到其他人的同意,他們隻留下一人守在門口,其餘人繞到

宮殿側麵,看煙花去了。

這是奴兒哈赤第一次看煙花,很美,但他卻無心觀看。

一刻雖然不長,但足夠讓他把那九邊布防圖記在腦子裡,再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他的抓緊時間。

留守那人顯然也不夠專心,腦袋都快扭到了脖子後麵,奴兒哈赤快速上前,一記手刀,把人放倒在地。

奴兒哈赤推開窗戶,雙手一撐便躍入殿內,雙腳落在地磚上,也未發出任何聲音。

殿內很黑,但他的目力極好,一眼就看到禦案上的錦盒,裡麵裝的正是戚繼光呈上的九邊布防圖。

奴兒哈赤快步上前,打開盒子,裡麵果然有東西,他迫不及待取出來,又伸手摸懷裡的火折子。

然而,火折子沒亮,隨著一聲巨響,宮殿卻亮了起來。

他以為是窗外絢爛的煙花,心中忍不住嘲諷,中原人就喜歡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但下一刻,他的腦子“嗡”的一聲,如煙花一般炸開。

脖頸出傳來一股寒意,低頭,長刀閃著森寒的光。

十幾個人已經將他團團圍住,他們個個頭帶尖帽,穿褐色曳撒,腰間係小絛,腳蹬白皮靴。

上月,大明天子巡視京畿,奴兒哈赤就曾見過這般打扮的人。那時他不認得,後來聽楊元說,這些人都是太監,屬東緝事廠。

“我……我是李總兵的隨從。”

為首那人身材挺括,麵容俊美,約莫三十多歲,看著卻不像太監,倒像個文臣。

他說:“此賊深夜潛入陛下寢殿,意欲盜取九邊布防圖。”

“不不!”奴兒哈赤慌忙解釋,“我隻是不認得路,誤打誤撞來了這裡……”

說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那九邊布防圖還在自己手裡,百口莫辯。

“我隻是好奇,我要見少將軍,我要見少將軍!”

他似乎預感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喊得聲嘶力竭,想要掙紮,那刀刃卻已劃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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