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欲言又止,低頭笑了笑:“那也得問問人家選不選我。”
太後皺眉,他不想立後的借口是越來越新奇了:“你是天下之主,嫁給你就是大明的皇後,她的父親兄弟將來會封爵位,她的母親也會有誥命,這是無上榮耀,怎麼會有人不選你?”
母子倆因為這件事,已經經過無數次拉扯。朱翊鈞倒是無所謂,自從他當了皇帝,人人見了他都要畢恭畢敬,除了他親娘,已經沒有人能跟他這麼臉紅脖子粗的爭論,怪有意思的。
皇太後的耐心早已經耗儘,她苦思冥想,向高僧請教,最終也沒有想出答案:“你三番四次推脫,總是不肯立後,你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麼?”
朱翊鈞不答反問:“母後可知,為何現在朝中除了年長和有疾,請辭的大臣越來越少了。”
皇太後不知道話題怎麼忽然引到了前朝:“那還不是因為,因為你……”
她忽然意識到了,驚訝的看著朱翊鈞。
朱翊鈞笑道:“沒錯,因為我,我做事全憑自己心意和判斷,不喜歡被人脅迫。”
說完他就放下茶盞站起來:“文華殿還有政務處理,就不送母後回宮了。”
皇太後目送他的背影離開,竟是看出了幾分世宗當年的影子。
果然,誰養大的像誰。
等朱翊鈞再到張居□□上,見到了張家幾兄弟,卻唯獨不見張若蘭。
朱翊鈞問張居正:“若蘭呢?”
張居正躬身答道:“她早已及笄,畢竟男女有彆,不方便出來接駕。”
朱翊鈞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轉眼又傷心又失落:“我早把先生看做家人一般,原來,先生將我當做外人。”
他從小就慣會撒嬌,那可憐巴巴的模樣,讓張居正於心不忍,竟是上前一步,拉了他的手,輕聲道:“陛下,你就不要為難我了。”
朱翊鈞低頭,與他四目相對,聽懂了他的畫中深意,不舍的讓他為難,從善如流的改了口:“好,聽先生的。”
張簡修以為朱翊鈞又要帶他們出去玩,滿心期待寸步不離的跟著朱翊鈞。
朱翊鈞卻在張懋修窗外的樹蔭下,悠閒的躺著喝茶,張簡修覺得,就差教坊司派人過來給他唱一段。
“哥哥~”他小心翼翼的湊過去,搓搓手,滿眼期待,“咱們什麼時候出門?”
朱翊鈞眼睛都沒睜開:“我沒說要出門。”
“啊~”張簡修很失望,“不出去玩啊。”
朱翊鈞抬手,在他腦後輕輕抽了一巴掌:“多大了你,該成親了吧,就知道玩。”
張簡修揉揉自己的腦袋:“不出去玩,那我練功去了。”
“去吧。”
朱翊鈞早想支開他,他終於走了,朱翊鈞“噌”的一下坐起來,往屋裡看一眼,張懋修正埋頭做文章,朱翊鈞無聲無息來到牆邊,足尖一點就上了牆。
他目力極好,又居高臨下,一眼就看到不遠
處的庭院中,少女獨坐窗前,秀眉微蹙,頗有幾分愁容。
朱翊鈞又看一眼張居正的方向,他的老師正在書房忙著處理公文。
既然有元輔先生操心國事,他偷偷懶也無妨,於是,大白天的在人家府上飛簷走壁,避開下人和守衛,來到整個張府最漂亮的一座院落。
朱翊鈞在牆上坐了一會兒,看到了春景,小丫頭這麼快就進了張府,在張若蘭的院子裡伺候。
如果伺候人是她生來的命,那相府千金總也好過伺候家裡的老爺們兒。
春景給張若蘭端來茶點,看得出還有些笨拙,差點撒了,被一旁的大丫鬟訓了兩句,張若蘭卻擺了擺手:“不要緊,她還小,以後這些事彆讓她做,仔細燙著她。”
大丫鬟應了,帶著春景退出去。
朱翊鈞聽到她提點春景:“咱們小姐學識淵博,又是菩薩心腸,你能到她身邊伺候,那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她教你讀書識字,你可得用心學,彆辜負了她一番心意,知道了嗎?”
春景乖巧點頭:“知道了。”
朱翊鈞目送她倆出了院子,看來,相府千金身邊的丫鬟也不一般。小姐蕙心蘭質,丫鬟也聰明通透。
院子裡的丫鬟都出去了,院子裡安靜下來,樹梢上有隻擾人的知了,被朱翊鈞一把捏在了手裡。
“怎好讓聖駕屈身牆頭,快請下來吧。”
聽到張若蘭的聲音,朱翊鈞有些吃驚,自己竟然被她發現了。
他從牆上躍至窗前,站在窗外與張若蘭閒話:“你如何知道我在上麵?”
張若蘭不答,卻說道:“您是九五之尊,該注意身份才是,怎能做那逾牆越舍之事。”
朱翊鈞挑眉:“這就開始教育我了?”
張若蘭屈膝行禮:“臣女不敢。”
“在宮裡我是九五之尊,出了宮我就是我自己,做自己當然要隨性一些。”
張若蘭抬頭打量他,看著看著,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朱翊鈞問:“你笑什麼?”
“小時候,常聽父親提起陛下。在宮裡,陛下做的也是自己。”
“唉~”朱翊鈞卻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