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皆是一驚,陳實功卻是從容的跪在地上:“草民知罪,請陛下責罰。”

朱翊鈞道:“罰,必須重罰!不過……”

他皺起眉頭沉思,屋子裡其他人都在各自揣摩。

昨晚的事情,皇上的禦駕就在現場,開棺剖屍他也有份。若重罰了陳實功,豈不還得頒布個罪己詔?

周知府察言觀色一番,心下有了思忖:“陛下。”

他上前一步,躬身道:“陳實功家境殷實,不愛功名,醉心岐黃,雖然才二十出頭,卻已經跟隨李先生行醫多年,在通州有口皆碑。”

“挖墳掘墓天理不容,但依臣所見,他應該是想要弄清杜小姐的死因,進一步鑽研醫理,也算情有可原,還請陛下開恩。”

朱翊鈞端著茶杯漫不經心:“你說說,要怎麼開恩?”

周知府想了想:“不如……不如……”

說到這裡,他又不敢在往下說了,因為皇上已經知道了,他和杜家聯姻之事。

他不說朱翊鈞也知道:“你想讓陳家用錢息事寧人,順便爭取些銀兩周轉是吧。”

周知府不敢吭聲。

朱翊鈞冷笑一聲:“杜家女兒都沒了,你還是如此為他們著想,看來利益糾葛很深啊。”

周知府嚇得腿一軟就跪了下去,哐哐磕頭:“臣與周家並無利益往來,與他家結姻乃是因為,杜貴當年對我有恩。”

朱翊鈞問:“什麼恩?”

周知府道:“臣自幼喪父,母親一人供我讀書,那年上京趕考,路過通州盤纏不夠,是杜老板解囊相助。”

“後來,臣調任通州知府,這才發現犬子與杜小姐年紀相仿,為了報答當年恩情,才定下這門親事。”

杜家雖然有錢,但商戶地位不高,能與知府結親,那的確是周家報恩了。

朱翊鈞也讓錦衣衛調查過,他這個知府當得還不錯,中規中矩,也願意為老百姓做些實事。杜老板的事,朱翊鈞不打算追究。

“無論所為何事,杜家不知情,陳實功私自動了杜小姐的墓,就是他的錯,在百姓當中影響很不好,不罰不行。”

周知府立刻說道:“此事影響實在惡劣,通州府恐怕處置不恰當,不能給百姓一個交代,還請陛下定奪。”

朱翊鈞放下茶杯站起來,在廳堂裡踱步:“可他既不圖財,也未對杜小姐不敬,一時間朕想不出如何處置他最為恰當。”

“不如這樣,押回京師,先下詔獄,容後再審。”

於是,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以防生變,朱翊鈞並未在通州久待,當天夜裡,就帶著陳實功跑了。

說是將他押解京師,事實上,朱翊鈞既沒銬他,也沒綁他,甚至還讓他與自己同乘一輛馬車。

陳實功頻頻往馬車外回望,頗有些不舍。

朱翊鈞問:“舍不得?”

陳實功搖頭,輕輕歎氣:“隻是遺憾沒機會向師父和家人道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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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你的師父和家人,我會派人通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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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度小姐的墓,我也會派人重新修過。”

陳實功跪下磕頭:“謝陛下。”

朱翊鈞讓他起來:“挖墳掘墓不是什麼好事,不尊重死者,也不尊重他們的家人,往後彆乾了。”

“……”

陳實功不敢吭聲,心道:“昨兒夜裡我都打算合上棺材板走人了,也不知是誰慫恿我再看看。”

朱翊鈞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棺材已經打開,左右這個挖墳掘墓的罪名你是背定了,不如把想做的都做了。”

“你說是不是?”

“……”

普通老百姓,這輩子都沒有麵見天子的機會,對於高高在上的皇帝,隻存在於想象中。

承天啟運,受命於天,那是何等神聖與威嚴。

無論如何也沒法和眼前這個麵上總是笑眯眯,一肚子鬼主意的小公子聯係在一起。

朱翊鈞說:“通州你是不能呆了,百姓們見了你唾棄還來不及,又怎會請你看病?”

“我在南京,遇見一位醫者,他花了四十多年的光陰,隻為踐行一件事——藥乃是人命關天之事,半點馬虎不得。為了弄清一味藥的藥性,他遠赴山海,踏遍名川。”

“我覺得你們是一類人。”

“到了京師,不用你去挖墳掘墓,我來想辦法。”

“啊?”

此話更是讓陳實功驚訝,不知皇上所說的想辦法,是否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

朱翊鈞眼皮越來越沉,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就想好好睡一覺:“你退下吧。”

天氣越來越冷,從南京出發的時候,朱翊鈞就準備了幾輛寬敞的馬車,裡麵鋪著厚厚的羊毛氈,很舒服。

朱翊鈞眼睛一閉一睜,天光大亮,醒來時又恢複了精神。

他伸了個懶腰,掀開簾子,問:“這是到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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