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蔭縫隙裡的細碎陽光,躍動在他身上,他的笑臉在一片濃鬱的綠色裡清新乾淨。

“夏天到了,柳樹上總有這麼多蟬,叫得好大聲。”

風雪鄉聽著他閒談,耳邊隔了一層什麼似的模糊蟬鳴忽然變得不可忽視起來。

聲嘶力竭的叫聲告訴他,他正身處人間的夏日裡。

“太陽這麼大,一點風都沒有,你熱不熱?”於實問。

“你想要風嗎?”風雪鄉挨著他坐著,忽然伸手抓下幾片細長的柳葉,往空中揚去。

“你看,風來了。”

翠綠的柳葉在空中飛旋飄蕩,像綠色蝴蝶。

於實感受到了風,它們穿過樹梢,鼓起他的袖口領口,帶來涼爽。

微風掃過他的額發,在他的耳側流連不去,將他後頸的汗珠都吹乾了。

回去的這條路上,往日人也不多,但今天更是一個人都沒有遇見。

於實將車停在附近的充電樁,領著風雪鄉往彆居去。

“我記得我那間房旁邊還有一間空置的房間,待會兒我去收拾一下,你今晚就暫時住在那?”

“我不可以可以住在一起嗎?就像在那裡麵一樣,睡在你旁邊,我不會打擾你睡覺的。”

“恐怕不行。那是特殊情況,現在我不想和人睡一個房間。”

如果雇主生病了需要護理照料,另當彆論,他現在好好的,沒必要睡一起。

於實已經打定主意要治一治雇主的過度依賴,不等他繼續說,就轉移開話題:“你想吃點什麼嗎?晚上我可以給你準備晚餐。”

他曾幾次詢問過歲管家,九爺需不需要進食,每次歲管家都笑著誇他兩句,很欣慰他能為九爺著想,但實際上根本沒鬆過口,就像那個提過兩次無疾而終的抽濕機一樣。

不論風雪鄉身上出現了什麼變異,不進食也不會餓死,於實始終覺得,美味的食物是能撫慰心靈的良藥,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調劑。

做菜的過程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放鬆,處理食材,將它們變成不同的形狀,用不同的烹飪方式激發它們本身的味道,不同的搭配嘗試會收獲小小驚喜。

他尤其喜歡和人分享自己做的食物,如果對方喜歡的話,更會有種滿足感。

在風家的這段時間,除了偶爾和薑芒一起去食堂,其餘時間他都會自己做菜。

他倒是想要熟人朋友和自己一起吃,但在這裡比較熟悉的同事隻有薑芒,對方是一個單身異性,於實不好邀請她,隻好一個人做飯一個人吃。

他住的屋子裡,那個用作擺設的小廚房現在已經被他添置了齊全的工具,冰箱裡也有菜。

他心裡想好要做些什麼菜式,就心無旁騖開始處理食材,風雪鄉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看他切菜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長到這麼大,風雪鄉還真沒有見過彆人做菜,連吃東西,也是很久以前的回憶了。

成為靈妖後,身體

被改變,他被切斷了“人”

的一麵。

被神化或妖魔化的後果就是,所有人都覺得他並不需要這些。

不需要。

但此刻風雪鄉看著於實手底下擺弄的食物,覺得自己想要。

“這是什麼?”

“是山藥,給你熬點山藥茯苓排骨湯。”於實覺得他很有必要喝點祛濕的湯水。

“是什麼味道的,我聞不到。”

“現在聞不到,等湯燉好了就會很香了。”

於實把湯燉上,又開始處理其他菜。

“這個又是什麼?”

“這是西紅柿,我比較喜歡它的氣味。”

“它的氣味是什麼樣的?”

“有點微酸,有點甜,還有點青澀,新鮮的西紅柿聞起來讓人很有食欲。”於實耐心地形容著。

風雪鄉忽然高興地說:“我聞到了!”

於實切下一片,轉頭遞給他:“生的也可以吃,給你嘗一片。”

風雪鄉坐在他安排的小凳子上,雙手接過那片涼絲絲,紅裡帶一點青的西紅柿,舔了舔上麵的汁液,又用手指去捏中間滑溜溜的籽。

於實:“不要玩,放嘴裡吃。”

風雪鄉除了偶爾有點奇怪,大部分時間還是挺正常的,他坐在於實對麵,端一碗飯,和他一起吃飯。

看於實夾什麼,他就夾什麼,於實夾多少,他就夾多少,完全複刻他的動作。

於實放下碗,給他舀了一碗湯:“來喝點湯。”

風雪鄉便學著他,給他舀湯,而且一定是要和他一樣的一塊排骨三塊山藥才行。

“喝湯。”風雪鄉笑著說,“我做對了嗎?”

於實猜,他可能就沒有和其他人一起吃過飯。

如他所料,風雪鄉幼時就是獨自吃飯,成為靈妖後,更沒有人敢和他一起進食了,誰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靈妖的“食物”呢。

對於實來說,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頓飯。

他看著對麵的風雪鄉,走神了一瞬,想起自己真正的家人,再也見不到的哥哥和弟弟們。

忍不住抬手給風雪鄉夾了一筷子菜:“多吃點。”

“你希望我多吃點?”風雪鄉問。

於實輕歎一口氣:“不想留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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