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的樹枝,翻騰地上的一隻蚯蚓。頭頂一片陰影襲來,陸拾遺茫然地抬頭看去,見是燕遲,又癡癡笑了笑。

燕遲道:“雨又快下起來了,你到屋中去吧。”

陸拾遺沒吭聲,一腳踩中那半死不活的蚯蚓,轉身跑了。

燕遲抬腳往屋中走去。

屋內,一人在屏風前站著。

那屏風由一塊羊皮地圖構成,以上京為中心,囊括了周邊城郭地勢。瀛禾一言不發,以朱筆圈出幾處。燕遲抬頭看去,見被他圈出的地方乃是自己與獒雲的兵馬駐紮之地,正成反撲之勢,將上京包圍其中。

即便燕遲與獒雲地勢占優,可一旦開戰,必定兩敗俱傷,屍橫遍野,燕遲與瀛禾之間,究竟誰勝誰敗,誰也說不準。

瀛禾頭也不回,平靜道:“回來了?”

燕遲沉默不語,掏出封信,放在案上。

瀛禾抬眼一看,又很快移開目光。他坐於案前,緩緩吐出口氣來,僅是一眼,就叫他認出上麵的筆跡。莫說彆人,就連他自己看去,也要辨認一陣,模仿之人定是將他握筆行書方式熟記於心,才可這般以假亂真。燕遲帶來的這封信上,以他的名義口吻對季懷真發號施令,令他想方設法將燕遲拖在臨安境內,等候洪如人馬。

這信若給彆人看到,雖不至於坐實他弑父一事,卻也會給他帶來大麻煩。

瀛禾二指撚起那信,訝然一笑,放在一旁的燭火上,燒了。

“我拿來的隻是其中一封,季懷真留下的還有更多。”

“知道。”瀛禾漫不經心地一笑,他還猜到了是誰幫季懷真這樣做的,“季大人這招實在高明,可單憑這幾封信,隻能給我製造些麻煩,卻扳不倒我,上麵一無我私章,二無旁的證據佐證,如何證明這是真的?隻要我拆穿季陸兩家互換身份一事,與夷戎皇子成親的是他季懷真,他的話還有幾分可信?在旁人眼中,也隻是他為了助你上位,往我頭上潑臟水罷了。”

“有些事,隻要你做過,就會留下痕跡。”燕遲平靜地看著這位熟悉的大哥,已有了隱隱陌生之感。

他又掏出一物,在瀛禾麵前展開。

“季懷真手裡的是假的,我手裡的卻是真的。這是父王調兵去支援我之前,你交予他的軍機情報,上麵寫得清清楚楚,洪如揮師南下直逼臨安,燕遲難以抗敵,下麵是你的私章。你說上京局勢未穩,無人可支援燕遲,不可冒險抵抗洪如,所以父王才親自來了。邊境三城是你的勢力範圍,若無你放水,洪如不可能這樣輕易就通過。”

說罷,又將一枚染血生鏽的箭頭扔在瀛禾麵前。

當啷一聲,在寂靜室內尤為清晰,屋外一道悶雷,雨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陸拾遺在外頭大喊:“下雨了,瀛禾,下雨了!”

瀛禾盯著那箭頭,不吭聲,表情變得難以捉摸,許久過後,突然道:“……他果然還是最疼你的。”

下一刻,這蘇合臨死前交予燕遲保命用的東西,被燕遲毫不猶豫地用蠟燭點了。

一絲再難掩飾的驚詫跳躍在瀛禾眉梢,很快消失不見。他看著跳躍的火苗吞噬一切,焚燒一切私心陰謀。燕遲二指一鬆,半截仍燃燒著的信落在地上,燒完後變成了一捧灰。

外頭的濕氣卷進來,被風一吹,連灰都不剩了。

“那幾個被你派去審問的人,已經被你處理了,陸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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