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記憶發生了錯亂,回到了兩年前被季懷真抄家的那個晚上,當時陸拾遺被帶走時,臉上乾乾淨淨,就是眼前這人的模樣。

可當著自己麵向著刀撲去的人又是誰?

鞏若茫然無助起來,徹底分不清兩個人,將季懷真緊緊摟住。

季懷真一怔,想要推開,可全身卻僵在原地,還從未被母親這樣珍重地抱過。

八歲那年被陸錚帶回陸家,鞏若見到他以後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對他又打又罵,叫他快走。那不可忽視的力道推著他的背,推著他的肩膀,鞏若留給季懷真的印象便是個瘋女人。

半晌過後,季懷真指了指桌案,沉聲道:“去坐著。”

鞏若隻當他是陸拾遺,聽話地去了。

案上茶壺早被她摔碎,她茫然地一看,又從地上摔碎的果盤中撿了幾個果子,殷勤地往季懷真手裡遞,殷勤道:“小寶,拾遺,吃,快吃。”

鬨了這麼大一通,她也餓了渴了,撿起一個吃起來。

季懷真被她拉著坐在身邊,五指快要掐進手中握著的果子裡,片刻過後,冷冷開口道:“……我沒想惹你討厭,是他那樣教我的。從小他便告訴我,說我長得像你,從小就叫我阿妙,我不知道這是你的閨名,他還說,說是因為我沒有出息,是因為我倒黴,你才不願見我。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母親是什麼樣的,我若知道這是你的閨名,我寧願叫自己阿貓阿狗。”

鞏若沒有任何反應,小口地吃著手中的果子。

燕遲又往季懷真看不見的地方站了站。

再有半個時辰就要用膳,太陽西落,有炊煙升起。這樣炊煙伴著落日的場景燕遲見過,那時陪同瀛禾來上京做質,和葉紅玉一起住在東市,一牆之隔的地方就是鬨市,每到此時,便是煙火氣最重的時候,可聽得百態。

季懷真的宅子裡冷冷清清。

屋內,鞏若見季懷真不吃,又著急地催了催,喊道:“拾遺,快吃。”她終於想起什麼,茫然地四下一看,問道:“你爹呢?”

季懷真沒有回答,譏諷一笑,自顧自道:“你隻知陸拾遺,從不知季懷真。我又何嘗不是你十月懷胎生下的……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憑什麼你看見我就想起那個負心漢了。”

陸拾遺是被前途無量的陸錚養大的,可他卻是被酗酒濫賭的生父養大的,季懷真自小耳濡目染,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皆和生父像的很,從他見到鞏若後揚起臉,喊出的第一聲:“母親,我叫阿妙啊。”就足以讓她回憶起那個令她痛苦萬分之人,令她瘋病複發。

“以後再沒有陸拾遺了,隻有季懷真。”季懷真靜靜看了過來,語氣中帶著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對某種東西的渴求。

鞏若茫然一瞬,嘴巴張張合合,似要重複季懷真三個字。

察覺到她的意圖,季懷真不知不覺間就屏住了呼吸。

鞏若困頓地看著季懷真,吞吞吐吐,可始終卻理解不了他那番肺腑之言,最終這瘋了二十八年的女人粲然一笑,依稀可見少女風姿,衝眼前之人笑道:“拾遺!”

簡簡單單二字,輕如鴻毛,重如泰山地落在季懷真心頭。

他半晌說不出話,眼睛閉了閉,不由得苦笑一聲。門口傳來響動,是燕遲走了進來,衝季懷真伸出一手,輕聲道:“走了,該吃飯了。”

季懷真看了眼鞏若,又看了眼燕遲,喃喃道:“罷了,想要的都有了,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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