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瀛禾”,但意識到季懷真並不是在誇誇其談,眼中嘲弄之意很快消失殆儘,逐漸認真起來,突然笑了笑,搖頭道:“他是燕遲給我的籌碼不錯,卻也是個燙手山芋,他是大齊的皇帝,注定活不長,誰把他殺了,誰就是齊人眼裡的眾矢之的。”
“你說得不錯,誰殺了他,誰就是眾矢之的,可你們夷戎人的眼中釘,在我這個齊人手中卻是能發揮大作用。”
獒雲眼睛眯了眯,若有所思地看著季懷真。
一陣沉默之後,他從懷中掏出串鑰匙,交予季懷真手中,又道:“你入京之後,我會想辦法與你傳遞消息。”
言下之意,竟是不會和他們一起回上京。
“你要去哪裡?”
“不用你管。”
季懷真正要轉身離去,又聽獒雲道:“季大人,你鬥不過他的,趁著還未走到山窮水儘的時候,學我儘早給自己找條後路。若是日後你與燕遲能留下性命過上過避世的生活,說不定已是我這大哥手下留情。彆再想著加官進爵,過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了。”
“加官進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前我要這些,現在不要了。”
帳外的風吹進來,吹得季懷真發絲飛揚,他伸手一挽,不知想起什麼,微妙一笑,沉聲道:“是人就會有把柄,是人就會有軟肋,瀛禾用‘情’算計蘇合,算計燕遲,焉知自己就不會被‘情’算計?隻要他心中還有所念之人,所求之物,我就一定還有機會。不說反敗為勝,但我就算舍出這條命,也要……”
也要為阿全掙出個未來,為燕遲掙出個憑欄村來。
季懷真不再多言,抬腳往燕遲的營地中走去。
他走路一瘸一拐,一深一淺,左腿殘了,右手廢了,國破家亡,本是人生最失意最狼狽之時,肩膀上壓了千斤重的擔子,可步伐卻無比輕快,向那亮著燈盞的營帳步履生風地去了,因為他知道裡麵有他可為之奮鬥爭取之人。
季懷真心中的那簇不信命不信天的野火,見風就長,又蹭得燒起來了。
營帳內,燕遲怔怔地坐著。
他麵前的托盤中正擺著一枚染血的箭頭,乃是從蘇合體內取出的。聽見季懷真回來的動靜,隻微微側了側頭,沉聲道:“我的人打探到消息,上京那邊還沒有傳來大齊太子被擒的消息,應當是他將此事壓下去,隻把阿全秘密帶回,既如此,阿全應暫時是安全的。他也沒有自立為王。”
“他想讓我跟你一起,回上京去。”
季懷真從後頭繞了過去,拿起那根箭頭仔細一看,看了眼燕遲的神色,斟酌道:“這箭怕不是韃靼人射的,他們怎可未卜先知蘇合可汗會親自前來。”
他將那箭頭遞過去,上頭暗色血跡令人觸目驚心,就是這一箭奪去了燕遲父親的性命。
燕遲沉默著接過,父親臨終前的一番話也佐證了季懷真的猜想,他明知此處有詐,為了兩個兒子的性命,為了夷戎未來的局勢,卻還是來了。以後再也沒有人樂此不疲地糾正燕遲,不讓他喊父王,而是喊他爹了。
那當了大將軍,早已能頂天立地,以一人之力救萬軍於水火的拓跋燕遲在這一刻又突然變回燕遲,變回那隻羽翼未豐的燕子,他似還置身於憑欄村一樣,思念父親,卻不敢在葉紅玉麵前提及,隻下意識模仿著父親的一舉一動。
那帶著乾涸血跡的箭頭被他狠狠握在手中,逐漸陷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