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那個遍體鱗傷,卻依然執著要一個答案的人。

兩年來走不出那間晦暗潮濕牢房的,從來不止季懷真一人。

拓跋燕遲茫然一瞬,直至背後傳來穿衣裳的動靜,才回過神來。

季懷真一聲不吭,往床下一撲,雙手在地上摸索著什麼,明明衣服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可他的手指掠過去,卻又向著下一處找尋。

片刻後,季懷真穿好衣服,與燕遲一起在黑暗中靜坐著。

燕遲突然道:“你……女兒呢?”

季懷真想了想,說出的話七分假三分真:“給白雪帶走了,此處太危險,他不應該同我一起來。”

燕遲冷笑一聲,又道:“你就不怕自己死在這裡,再見不了他?”

季懷真被問得茫然一瞬,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他隻想讓自己在乎的人都好好活著,至於誰再見不到誰,誰又繼續愛著誰,這些在“生死”麵前,顯得太過奢侈。

在一片漆黑中,季懷真靜靜發呆,還未意識到雖與燕遲坐得遠,可他的身體卻不自覺地傾向燕遲那邊。

隨之而來的便是深深疲憊。

季懷真啞聲開口:“或許沒有我,他才更加安全,活得更加自在。讓白雪帶著他,過尋常日子,比跟著我要好過許多。”

他身上罪孽太多洗不清,任誰在他身邊,都要跟著一起倒黴。

從前險些害死摯愛,現在更是直接害死了姐姐。

季懷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幾經籌謀,竭儘全力,卻還是什麼都得不到。

燕遲也沒再問下去。他穿好衣服,對今夜的情動失控緘口不言,正要走時,卻聽季懷真問道:“你若找不到陸拾遺,又該如何收場?如今夷戎拿下上京,擋住了韃靼從鎮江三山出發的大軍,阿蘇爾正是苦惱的時候,你主動送上門來,可想過要如何逃脫?”

燕遲看了眼季懷真,巴掌寬的牛皮腰帶緊緊圍在腰間,他平靜反問:“他就算殺了我,我大哥也不會輕易鬆口。他們的兵既被擋住進不來大齊,剩下的這些若成不了氣候,夷戎隻慢慢同他們耗便是。我若是他,既知手足情誼全無,就不會拿這樣一個人去要挾他大哥,我會從中加以挑撥,放他回上京,看他們兄弟內亂,說不得還有一線生機。”

季懷真沒有吭聲,敏感抬頭,過了半晌,突然道:“你不服瀛禾?”

燕遲漠然道:“難道我還要服他?”

他不再多言,點到為止,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轉身走了。

季懷真皺眉,反複咀嚼著燕遲話中的意思,又若有所思地坐了半晌,直至腳步聲遠去,才從懷中掏出一物,摸了摸,見完好無損,才鬆了口氣。

烏蘭不知何時又回來了,身上帶著些血腥氣。

他現在的身份是季懷真的手下白雪,自然哪裡都去不得。

黑暗中,他聞見一股腥臊曖昧的情欲氣息,又瞄了眼淩亂床榻,此處發生了何事,已一目了然。烏蘭麵目扭曲,憤憤不平地盯著季懷真躺在床榻上的背影。

他一步步靠近床榻,見季懷真似乎睡熟了,幾次舉劍欲刺,卻都下不去手。

然而就在這時,卻聽見一聲輕笑。

烏蘭猛地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低頭一看,發現那笑聲是從季懷真嘴裡發出的,他根本沒睡!

季懷真坐了起來。

>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