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喉結一滾,艱難開口道:“他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當然知道。”陸拾遺低頭看他一眼,“你可知季懷真得勢以後,第一個設計殺的是誰?就是我與他的外祖父。”

二人一時無話,許久過後,燕遲問道:“……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要我替你做什麼?”

四目相對間,燕遲眼中隻餘坦誠,陸拾遺對他更無私情,許是因為瀛禾的關係,看燕遲更像是看小輩般。這遲到了數年之久的對視於此時終於發生,來的不合時宜,來的陰差陽錯。

燕遲曾那樣想見到陸拾遺,可如今終於見著,二人卻各懷心思。

那在慧業館錯放的少年心意,當真一去不複返了。

陸拾遺看著燕遲,卻更像是透過他在看彆的什麼人,半晌過後,突然自嘲一笑:“……本意是騙你心軟。想叫你心軟,帶他離開大齊。現在看來,也不管用了。”

“帶他離開大齊?就因為你們二人不對付?季懷真這樣待我,我不殺他已算仁至義儘,你卻還想叫我心軟。”

人人皆知陸拾遺與季懷真為死敵,就連燕遲也這樣想。

可陸拾遺一臉正色,開誠布公道:“皇帝年事已高,近年來又昏聵,當今太子是季懷真的外甥,他隻有四歲,誰能保證皇帝能活到太子長大成人?若太子提前即位,季懷真就是攝政王,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再清楚不過。一旦他得到權利,必定黨同伐異,誰又能保證大齊的未來?若他真是輔佐之材,就算我陸拾遺和他不對付,也絕對彆無二話。”

可惜季懷真不是。

他的為人,他手握權利時的樣子,沒人比燕遲更清楚。

見他沉默不語,陸拾遺便知他聽進去了,當即點到為止,正要離去,又聽燕遲道:“……你第一次在慧業館見到我,是不是那時就知我是誰?你順水推舟裝作應下,是不是顧忌著我的身份?”

陸拾遺腳步一頓,微微側目,想起多年前在慧業館中,少年在角落時望向自己的熾熱眼神。

其實那天燕遲一來,陸拾遺就注意到了他。

在燕遲不知道的地方,陸拾遺早就知道他的存在,可他同燕遲說話,不拂他的意,卻和燕遲身份無關,隻因他是那人的弟弟。

他陸拾遺也有愛屋及烏,動惻隱之心的時候。

“……我順水推舟應下,是怕露餡。因我和季懷真在皇帝授意下時常互換身份,皇帝命我二人以對方身份浸入對方勢力,若發現朝中大臣的異心異動,隨時向皇帝稟報揭發,這是他用來控製兩家權臣,維持朝政平衡的手段。”

隻字不提瀛禾。

燕遲沉默著點了點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好好休息,要什麼同我說就是。”

陸拾遺最後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燕遲整整三日閉門不出,據照顧他的老仆說,第一日,燕遲似丟了魂般,隻往塌上一倚,一言不發,第一日傍晚時突然開了竅,哆哆嗦嗦下床,不知在跟誰較勁,明知自己腳傷未愈,還非得扶著牆四處走。

第二日、第三日,這小子都似自虐般,強迫自己的腳傷快些恢複。

陸拾遺聽罷,隻吩咐仆人不必打擾他,燕遲若要什麼,給他就是。

如此一月下來,燕遲腳傷恢複,身上的傷也好了大半。

恭州戰事結束,夷戎與齊軍聯手大敗韃靼,直把戰線又推回鎮江三山外,瀛禾派人來報,要大齊把七殿下平安送回,若不從,便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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